八百年前千古劍帝所創的《天罡劍訣》三十六式早已絕跡江湖,卻被晏龍雨在一夜之間學會了十二式。


    翌日清晨,山間霧氣彌漫,天色朦朧。


    昨晚晏龍雨如走火入魔一般力竭倒地之後,略通些醫術的秦若陽在震驚之餘,給少年把完脈,發現並無大礙隻是心力交瘁失了神誌,便安心似的重新回車廂裏睡下了,老儒生對於少年人那突然學會的劍術似乎並不怎麽意外。


    而仆人老賀、花鳳舉和幾位少年卻是守在昏睡的晏龍雨身邊,一夜無眠。他們很想知道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能夠讓一個十八年來從沒有學過武的少年,如有神助一般,使出一連串行雲流水且無人知曉的劍招。


    “這小子平日裏總吵著要什麽一步登天的絕世秘籍,難道真給他撞見了?賀前輩,這小子昨晚的十二式劍招,您行走江湖多年可曾見過?”


    “上乘劍術,聞所未聞,看這孩子昨晚的身手,已然是入了武學第二境了。”


    ……


    花鳳舉正和仆人老賀議論著,已經收拾好了一切,準備動身啟程的莫非快步走了過來,“鳳絕大人、賀老前輩,已經辰時了,晏兄弟還沒醒嗎?燕歸和獨孤已經準備好了,咱們該上路了。”


    花鳳舉撇了一眼睡在地上的晏龍雨,故意提高嗓門道:“我看這小子是死了,咱挖個坑埋了吧。”


    聽鳳叔說這話,躺倒在草堆裏的晏龍雨故意咧著嘴打著哈欠,睜開了眼睛,其實他早就醒過來了,“鳳叔,就不準我睡會兒懶覺了?”少年隻覺得通體舒泰,隨即起身站定,笑著看向眼前的幾人,“賀爺爺,我當真是入了第二境了?”


    臉上一道刀疤,十五年來,連花鳳舉都摸不透境界的的仆人老賀點了點頭。


    八百年前的千古劍帝,用自己的一生總結出了江湖習武之人,一生所追求的武道巔峰,歸根結底總結起來不過三個字:力、術、境。


    “力”是武道之根本,大多數江湖人的過招通俗講便是以力服人;“術”是武道之途徑,習劍之人有劍術,練刀之人有刀法,但術也分上乘和糟粕,這也是同境界武者一分高下的決定因素;“境”是武道之升華,境界攀升如同登山,站在高處自然可窺全貌,更能令山下之人望而生畏,這也是大部分江湖人都在意提升境界的原因,即便是術、力皆不如人,隻要境界超人,便可以境壓人。


    武學九境之中的第一境為知習境,何為“知習”?知習便是武者通過所謂的研習秘籍或先人指點再加以親身練習,從而對武道產生自己的見解,尋找屬於自己的武學道路,知而習之,為武學修行奠定基礎、確定屬於武者自己的修習方向。而晏龍雨,顯然已經一夜之間跨過了這個門檻。


    一夜未眠的花鳳舉看著侄兒恢複如常,默默吐出一口氣,隻是又很納悶,“小子,你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你使的那十二式劍招是怎麽回事?”


    少年咧嘴一笑,怕花鳳舉擔心又怕他不信,晏龍雨並沒有把“千古劍帝”許晏塵的事說出來,他瞪著清澈的眸子思索道:“仙人指點,夢中所得!總之,我就這麽學會了!”


    “也罷,算是你小子的造化,看你如今也並無大礙,你不是總嫌我不教你劍術嗎?既然夢中有所得了,那我今日便好好教教你!”畢竟連啟山白衣這樣通天徹地的神人都見過了,對於這小子一夜間學會的劍招花鳳舉也沒有過多驚訝,他一邊說著,一邊向著不遠處正扶著秦先生上馬車的燕歸和獨孤浩蕩二人招了招手。


    燕歸和獨孤浩蕩看到花鳳舉手勢,先扶著秦若陽坐上了馬車,又快步跑了過來。


    花鳳舉煽風點火道:“燕小子、獨孤小子,我這侄兒說他昨晚在夢裏學了一套劍術,已然是目中無人了,他說他要一人打你們兩個,你們要不在這兒陪他練練?”


    看著晏龍雨一臉無辜的表情,獨孤浩蕩嘴角微微勾起,緩緩拔出了手中的君子劍,“陪龍雨練劍,獨孤當然義不容辭!”


    晏歸也呲牙一笑,把他那柄從不離身的短劍遞給了晏龍雨,自己赤手空拳擺好了架勢,“既然如此,那小主,燕歸我可不客氣了。”


    “鳳叔,不帶你這麽坑自己親侄兒的!”眼看著獨孤浩蕩和燕歸同時朝自己而來,晏龍雨狼狽地拔出了手中短劍。


    並不會武的莫非給三人揮手助威,一旁觀戰的花鳳舉、仆人老賀看著眼前幾個生龍活虎的年輕人,相視一笑。


    三位少年因為是切磋,所以便不存在什麽以境界壓人之說。一盞茶的功夫,地上落葉四起,獨孤浩蕩的君子劍與晏龍雨針鋒相對,燕歸化掌為劍運用抽劍術主攻晏龍雨下盤。晏龍雨一麵要用十分生疏的十二式天罡劍術與獨孤浩蕩周旋,一麵要步步不停,使出移花步躲閃燕歸的掌勢,上下交替不停,顯得格外吃力。


    三人打地正起勁時,花鳳舉和仆人老賀突然同時將目光轉向一處——有兩人自山林中縱身飛出,一人持棍一人握刀,直逼正在切磋的三位少年,咫尺之遙。


    花鳳舉不由分說,抬手一揮衣袖,四周落葉平地無風而起,漫天飛舞猶如翩翩枯蝶,攔下了兩人的去路。晏龍雨、燕歸、獨孤浩蕩三人看到身前一幕,警覺般收手。


    被花鳳舉攔下的兩人同時落地,站定之後臉上露出了驚異的神色——竟有劍宗!


    花鳳舉凝視聚氣,目光凜冽,朝這兩人走去。


    那突然出現的兩人之中,有一人武夫模樣,七尺身材,黑巾束發,手持一柄出鞘斬馬刀,他看著前方已經收手的三人,又看了眼緩緩向自己走來的青衫劍宗,似乎明白了什麽,趕忙陪臉笑道:“宗師且住手,我二人不是什麽歹人,誤會,誤會了……”


    原來兩人隻是路過,途經此地時聽到有打鬥聲,上前一看眾人圍觀一個少年,以為是以多欺少,兩人這才準備出手相助。


    手持斬馬刀的漢子尷尬陪笑,看著殺意未消的花鳳舉,繼續道:“不曾想,你們竟然是一起的,是我們二人今日沒問清緣由,唐突了。還請這位劍道宗師莫要和我們計較。”


    花鳳舉看人很準,這兩個人不像是在說謊,他隻是覺得無趣,本以為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刺客來給自己練手了,沒想到隻是場誤會,隨即掃興一般拂袖轉身,收斂了殺意。


    晏龍雨從小便是個自來熟,他看著兩人手中的兵刃,沒想到隻有在武俠話本裏才會有的橋段,竟然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心中不由得升起了一股行走江湖的豪爽,笑道:“無妨無妨,兩位也算是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的義士,敢問二位尊姓大名!不如我們交個朋友?”


    看著那位劍宗收手,武道不過才第五境的兩人,提到嗓子眼的心才緩緩平複,兩人同時持著兵刃抱拳,向晏龍雨即少年身後眾人行禮。


    手持斬馬刀的漢子指著自己身旁行者打扮、提著一根銅棍的同伴,介紹道:“我們二人都是慶州人士,在下名叫韓江龍,沒爹沒娘從小跟著師傅在江邊長大,人送外號‘捍江龍’;而這位行者,名叫黃文莽,江湖人稱‘黃紋蟒’。我二人聽說劍州的玉山劍墟今年要招收門客,我們便同往前去試試,沒想到今日在此得見諸位。”


    行者模樣的人,張著嘴,笑著點了點頭。


    一條捍江龍,一尾黃紋蟒。


    晏龍雨顯然是沒有聽清這兩人的綽號和名字到底有什麽區別,但他注意到那行者模樣的人是個啞巴,便識趣地不再多問什麽了。


    在少年的心中江湖就應該是這樣的,路見不平出手相助,晏龍雨抱拳道:“小弟晏龍雨,字洗塵,初入江湖沒什麽本事,更沒有什麽名號,但你們兩個朋友,小弟今日便交定了,他日若是江湖再見,必推杯暢飲。”


    身後花鳳舉幾人也跟著晏龍雨抱拳行禮,雖然像花鳳舉、獨孤浩蕩之流的人不像晏龍雨一樣對誰都十分客氣、熱情,但江湖人的禮節卻是不能忘的,這便是江湖的魅力,也是每一位江湖人不約而同的規矩。


    送走了兩位江湖義士,眾人再次啟程,隻是這次有所不同,花鳳舉並沒有讓晏龍雨坐上馬車,而是讓他一路追著馬車跑。晏龍雨在啟山上看獨孤浩蕩和燕歸剛開始學武時,他便知道自己早晚會有這麽一天,鳳叔這是故意在鍛煉自己的體魄,因為武學第二境便是鍛體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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