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老驥是個有涵養的人。


    曾經的禮部尚書,如今的仙門弟子,自然不會和人一般見識。到齊國這些日子沒少受委屈,都以博大胸懷給予包容。但天雷宗大師兄,他是真包容不了。


    你在背後說誰壞話不好,竟然該編排那一位?這也是他燕老驥在這裏,換成玄心正宗其他人,隻怕分分鍾就得動手。


    但即便是燕老驥這種涵養深厚的,也是介於當前形勢才忍耐下來。如果不是齊國僵屍之亂,不好搞陣營內鬥,他也一準忍不下來。


    天雷大師兄自然是滿頭霧水,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這位“老哥”。有心問問清楚,可看到對方眼裏蘊含的殺氣,又生生把話咽了回去。


    燕老驥也沒再搭理他,重重的哼了一聲甩手走開。


    繼續站在一起,怕忍不住抽他。


    更何況,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燕老驥邁著穩健的步伐,來到老道士與小道士身前。


    “這位小道友,敢問法號如何稱呼?”燕老驥對小道士一臉微笑,餘光則是瞟著老道士。


    隻說天機不可泄露,沒說上君不可接觸。況且現在隻是接觸小的,並沒有和老的搭話。


    “見過道長。”小道士很有禮貌,“我叫虎子,師父沒給我起法號。”


    “師父?”燕老驥身體一震,對小道士肅然起敬。


    那一位竟然收徒了嗎?這可是連宗主都沒享受過的殊榮。


    “隻是掛個名份。”經過這段時間的曆練,小道士已經有所悟,“這一世我福分淺薄,與師父隻有師徒之名。來世若是有緣,或許能成為師父的弟子。”


    “原來如此。”燕老驥大概能聽明白,心思也有些活泛起來,不由得撇了老道士一眼。


    今世他肯定也沒機會了,可來世卻是未必。能在此遇到便是莫大緣分,說不定他也有別的機會呢。


    老道士並沒有說話,隻意味深長的與其對視。


    燕老驥心頭一淩,貪念瞬間消除。


    他為玄心正宗開山弟子之一,肩負宗門的責任和義務。卻因為貪念生出舍棄之意,著實是不應該的行為。


    燕老驥整整衣冠,對老道士深深一躬,然後轉身離開。


    “懸崖勒馬,尚可。”


    老道士微微點頭。


    燕老驥入玄心正宗是自己掙到的緣法,若是舍棄就等於自絕於仙途。還好很快就醒悟過來,否則來世不可能再有機緣。


    “郭道友。”燕老驥沒走遠,又來到郭尋麵前。


    方才剛見麵時曾做自我介紹,燕老驥過目識人自不會忘記。而且從諸多細枝末節當中,也看出郭尋與老道士同行而來。


    “道長。”郭尋見燕老驥主動過來,連忙上迎回禮。


    “此番玄心正宗與天雷宗聯手誅邪,你我自當多親近一些。”燕老驥拿出三張空白的黃符,“聽聞天雷宗有雷符之術,隻是自張宗主下無人能夠施為。這三張符乃是茅山靈符,可共鳴天地施展妙法。日後遇上強敵,或可一試。”


    “這……”郭尋受寵若驚,其他人的眼睛更有些紅。


    玄心正宗的符有兩種。


    一種和天雷宗的基本一樣,普通黃紙以靈力溫養祭煉而成。另一種則是茅山靈符,與玄心正宗道場一般自行衍化誕生。


    茅山靈符數量有限,每隔一段時間才會生出幾張。哪怕是玄心正宗弟子,也是有了出色表現才會以獎勵的形式獲得。


    “如此重禮,愧不敢受。”郭尋回過神,連忙推辭。


    “在別人眼裏或是重禮,放道友這裏隻怕未必。”燕老驥莫測一笑,“郭道友與高人同行,想必已有不俗的收獲。我這幾張符,錦上添花而已。”


    燕老驥不知道郭尋已經掌握天雷符咒,但猜到肯定不會沒有獲得好處。而且以茅山靈符施展雷法,必然比普通黃符厲害許多。


    “恭喜四師兄。”黑衣青年在邊上酸溜溜的感覺,“有這三張茅山靈符輔助,你隻怕能引到真正的天雷了。”


    作為天雷咒最桀驁不馴的小師弟,黑衣青年從來不妒忌任何人。可是現在這一刻,是真有些妒忌自己的四師兄。


    隻專注於實力修為的他,很清楚那三張靈符的威力。即便驕傲如他,也不得不承認,他不敢接郭尋的天雷符咒。


    不過小師弟隻是正常的羨慕妒忌恨,那邊的大師兄就沒這麽正常了。


    “怎麽能……為什麽……”大師兄眼睛很紅。


    和妒忌羨慕關係不是很大,更多是一種被背叛的怨念。


    剛開始和他稱兄道弟,轉頭就去和四師弟示好。這朝三暮四的燕老驥,莫不是老湖塗了腦子不好使。


    尤其是當燕老驥讓郭尋過來和他傳話時,大師兄這心情更是抑鬱到了極點。


    “派人先去京城打探?”大師兄瞪著郭尋,“真是燕老哥的意思嗎?他為什麽不親自和我說?反而讓你來傳話?”


    “這個……”郭尋有些為難,但又怕耽誤了事,隻得如實道,“可能是生出些誤會,燕道長不太想和大師兄說話。”


    其實郭尋也問了同樣的問題,燕老驥的原話是另外一個版本。


    我不想和他說話,怕忍不住揍他。


    ……


    夜。


    京城,西郊百裏,荒丘。


    這裏是很普通的一處荒涼之地,沒有人煙沒有樹木。無論有沒有僵屍作亂,這裏都是一樣的荒涼。


    但現在沒那麽空蕩了。


    若是有人來到這裏,普通人隻怕都要被嚇暈過去。


    月光灑在山丘,映著慘白的色彩。山丘上下站著許多影子,清一色的僵屍。


    現如今僵屍並不鮮見,但這些明顯不盡相同。


    總數將近一百,皮膚青黝好似鐵石一般,都多或少的長有白毛。但是最與眾不同的不是這些,而是這些僵屍的眼神。


    不是單純的嗜血和暴虐,更隱藏著智慧和狡詐。


    這些僵屍,全部擁有智慧。


    它們靜靜的站在那裏,好像在等待著什麽。


    過了許久,天空中傳來呼嘯之聲。一個身材高大的僵屍,從空中緩緩落下。


    這是一隻會飛的僵屍。


    披著破爛的長袍遮掩了容貌,綠油油的眼睛證明著它的身份。目光中同樣閃著智慧的神采,但卻更加像人而非是僵屍。


    所有僵屍同時拜倒,喉嚨裏發出不清不楚的呼喚。


    “王……”


    僵屍軀幹不能彎曲隻能跳躍行走,這些擁有一定智慧的毛僵亦是如此。之所以現在能夠跪拜,是緣於血脈上的絕對壓製。麵對它們的王,不得不彎曲膝蓋。


    “隻有這麽多嗎……太少了……但不能拖太久了,否則他就要死了……”飛僵似有些不滿,更有些焦躁。喉嚨裏沙啞低吟,做出最終的決斷。


    “三日後,月圓之夜,進城……我擋住城皇……你們……殺戮……殺進皇城……那個人留著,其餘的……任由索取……”


    “呼……”


    僵屍們的眼中凶芒大盛。


    “陛下啊……等著臣,臣要來見你了……”飛僵發出怪笑,幽幽的眼神掃過群屍,“準備吧……等待吧……三日之後,是你們的盛宴。”


    《控衛在此》


    “吼……”


    荒丘僵屍們發出嘶吼。


    它們對鮮血渴望,亦有甄別挑剔。


    京城是王朝氣運的中心,人間煙火與其他地方不盡相同。生活在這裏的人不會因此改變體質,但血液的味道會有所不同。


    正常人無法察覺,也無法從中獲益。可是卻能跳動僵屍的味蕾,從而得到更多的滿足。


    更甘甜的血液,更誘惑的味道。


    遠處有許多無智的僵屍在遊蕩,似是受到荒丘僵屍的感染。一個個揚起頭顱,紅著眼睛嘶吼咆孝。


    唯有一隻沒有加入,眼睛盯著荒丘的方向。


    那是更加不一樣的眼神。


    有智者的老練,有孩童的純真。時而展露野獸的狂怒,時而又似秋水一般溫柔。嘴裏喃喃都囔著什麽,隻是身邊的那些僵屍無法聽懂。


    ……


    齊帝垂危,將軍明義。萬裏奔赴,全君臣之倫。追帝之殊遇,欲報於陛下也。


    《青洲誌·齊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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