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拾級而上,百餘台階,俄頃即至。此時中天殿門緩緩打開,兩名道童侍立兩側。眾人抬眼望去,隻見大殿之上懸有飛篆“中天”二字的牌匾,大殿正中有一高約三丈的泥塑尊神,盤坐於九色蓮花之上,肅穆莊嚴。尊神之下乃是一方香案,香案之上有三盞油燈,燈芯正燃,發出橘黃色的光亮。香案正中有一具三足香爐,三炷清香嫋嫋升騰。一幅仙家氣派。


    香案之前蒲團上盤坐著一個道人,鶴發童顏,挽著混元髻,身著灰色道袍。此道人正是青山宗掌門青昊道長。


    青玄道長向青昊道長深揖一禮:“青玄見過掌門師兄。”


    元若趕忙扯了扯元真,兩人稍整衣衫,向青昊道長叩首在地:“元若見過師傅。”,“元真見過掌門師叔。”


    “師弟免禮了。這位就是師弟定境所感的弟子?”掌門說著,緩緩站立起來,走向元真。


    “回師兄,是的。”


    “果然是位道種。”掌門上前和藹可親地拉著元真的小手。“恭喜師弟喜得弟子。”


    “師兄慧眼如炬。”說完,青玄看了看掌門。


    掌門左右看了看兩位道童,兩位道童向掌門及青玄等作揖後,關閉殿門並退了出去。


    青玄頓了頓,“月餘之前,貧道在雁門郡元府打坐入定之時,朦朧之中感到師兄似有召喚。不知是否有此事?”青玄道長進而問道。


    “是有此事。”


    “甚好甚好!恭喜師兄修煉日有精進。”青玄道長激動的說。


    “是啊,看來你我二人得此殘篇實乃青山宗大造化!《青山宗誌》裏也曾隱晦提及過相似的情景。隻是不知和此決有無關聯。”掌門也略顯激動。


    “師傅,這是怎麽回事呢?”元若一臉懵的問。


    “元若,你是否還記得數載之前,我和你青玄師叔相約比試這件事?”


    “師傅,我當然記得。”


    “這件事情,就從我們比試輕功開始——”青昊掌門回憶。


    三載前,青玄道長和青昊掌門心血來潮,相邀一試輕身術。待他們到達搖光峰頂,準備開始比試時,青玄不經意瞥見一片斷壁殘桓之中,有一個黑黢黢的短木插在傾斜的石牆之上。牆頂尚有少許殘缺的琉璃瓦,為牆壁遮擋雨露。好奇心驅使下,青玄飛身掠過一片瓦礫,把那根短木從牆上拔出了起來。


    “師兄,你看這是何物?”青玄拿給掌門。


    掌門取過短木,仔細端詳。“不像是木類。”


    “我也感覺不像。”青玄用劍輕輕的刮著此物表麵的黑色焦物。


    “師兄,你看,這似是皮物。”青玄刮掉一層,發現裏邊露出了黃白相間的皮物。似是鞣製過的動物外皮。


    “看似經過大火焚燒。不知何物。先比試,回宗門再做定奪。”掌門說道。


    青玄和掌門便開始了比試。由於心內裝著事情,兩人一邊飛掠一邊各有思索,心不在焉。待青玄到達天樞峰頂之時,掌門已是落後幾十丈遠近。


    “師弟,速速回宗,此物怕是內有乾坤。”掌門和青玄在峰頂匯合後說。


    待二人回到宗門後,齋飯也顧不上吃,青玄召來二師兄,急入中天殿,找來一應器具,三人慢慢的把外部的皮物焦炭仔細清除,發現裏邊果然是半卷皮物!皮物業已是半黑半黃的顏色,想必時日已很是久遠。待得小心層層鋪開,皮物上竟有形似小篆的拓金符文。不過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眼了。原來是不認得這些文字!


    “果然內有乾坤,兩位師弟,我們三兄弟怕是要辛苦一陣子了!”掌門激動的說。


    於是掌門吩咐下去,要和二位長老閉門練功,掌門大弟子元玉道長暫時代管宗門,二長老大弟子元洛道長暫時代管藏經殿。在接下來的時日裏,掌門和兩位師弟潛心研讀、翻閱大量的古籍,耗去大半載時光,終是不負。半卷皮物,摘譯了數百餘字。從這數百餘字,掌門斷定這是一部功法。不過可惜的是,僅僅隻是一部殘篇。更為可惜的是,被火焚燒毀去的是外麵,應為前部。隻餘未被焚毀的後部!


    摘譯之後,三人商議了數次,最後決定由掌門和青玄道長嚐試修煉,二人同練亦可相互佐證。青衣道長先不習練,以備萬一掌門和青玄不測,青衣道長仍可一人撐起青山宗。畢竟有可能是宵小之輩捏造玄術加害青山宗。


    掌門和青玄道人開始修煉後,個中艱辛自是不必多說。有數次二人想棄之不練。要不是青玄於一載之前有所進境,二人早已放棄。


    青玄道人和掌門修煉時,修煉次第不甚相同。二人有意為之。掌門每日夜間先練殘卷功法二個時辰,再練青山宗導引之術二個時辰。青玄卻是先練青山宗導引之術二個時辰,再練殘卷功法二個時辰。每日自酉時開始,至子時收功。一載之前,青玄於亥時人定至子時夜半,偶或有前瞻之感。諸如,山門有客浮現眼前。又諸如,眼前浮現風雪降臨的畫麵。開始之時,青玄不以為意。以為是定境之中的浮思殘緒作怪。然及至來日,又一一印證。他便將此事說與掌門、青衣師兄聽。


    兩位師兄也甚感奇異,和青玄道長約定再有前瞻之感時,提前說與兩位師兄聽,他們一起做個見證。於是青玄和掌門繼續習練。寒來暑往,不知不覺夏天到了。有一天晚上夜半時分,青玄在入定時又出現了一個畫麵:大青山北麓百裏外山坳,一個小村莊正在被山洪衝毀。於是匆忙收功,找到青衣師兄,去往中天殿說與掌門和師兄。


    掌門師兄聽青玄述說後,說:“這個好辦,你我三人連夜帶一些弟子前去察看,若是果真如此,剛好可以救濟黎民。其他弟子留守。隻不過近些時日皆是晴天,山洪從何而來?甚是奇怪。”


    “管他作甚,先去察看一番,如若沒有發生。就當下山耍了一趟。”二師兄說道。


    於是三人立即叫來元洛道長,元洛是二長老的大弟子。


    “元洛,速去挑選十多名輕身術、近戰較好的元字輩、羽字輩弟子,每人隻攜帶輕身包裹,換了勁履短劍隨掌門、青玄師兄下山!”二長老吩咐道。“通知其他弟子嚴守山門!”


    “是,師傅!是所為何事?”元洛問道。


    “應官府所求,下山緝拿賊人。”二長老說道。


    “弟子這就去。”


    俄頃,元洛在中天殿前集結了十五名短裝打扮的弟子。


    “出發!”二長老一聲令下,一行十八人運起輕身功法,迅速消失在大青山的夜色之中。不消半個時辰,眾人就到達了大青山山腳,又沿著山腳小路朝著大青山北麓迂回行進。說來也奇怪,一個時辰後,將將行至北麓時,天空中已是陰雲密布、電閃雷鳴。二師兄綴在後麵,呐呐的說:“看來師弟所言非虛,必須要加速行進,搶在水淹之前到達村莊了。”


    少頃,就下起了大雨。


    “眾弟子聽令,泥濘之路不便落腳,溯溪前進,大石落腳。加速行進!”二長老果斷讓眾人在溪流大石之上飛奔。


    借助青玄道長的零星回憶,一路經過了數個村莊。一個時辰後,青玄果然看到了一個村莊,其屋舍坐落格局,與青玄定境出現的很是相似,於是斷定便是這裏。


    “眾弟子停止行進!雨水這麽大,怕是此村要有山洪了!”青玄道長喝道,說完看了看掌門和二師兄。二人微微頜首領意。


    十八人駐足觀望,腳下的積水已有半尺深,於是眾人急忙衝進村子裏。村子不大,約有一二十戶,散落在一個山坳兩側。眾人在村口屋舍敲開門,尋得一位中年男子。


    “這位大兄弟,我等來自村南百裏之外的大青山上,我們是青山宗道人,不知你可曾聽說過青山宗?”元洛說。


    男子睡眼惺忪,聽到元洛說來自青山宗,立馬打起了精神。上前道:“小可見過各位道爺!青山宗誰人不知,小可還有遠親在青山宗種田哩。道爺急匆匆這是要去何方?雨大風急,夜黑路險,莫要行路,快來寒舍避一避吧!”。


    “感謝這位大兄弟,雨就不避了!敢問村保是哪家?我等觀雨勢太凶,山洪恐怕將至!”元洛急道。


    “巧了,小可就是村保。怕是不能吧,我們王家莊地勢較高。後山坡勢還算平緩。不遠之處有泄洪溝壑。這十多年也沒見過山洪從村內穿過了。”中年男子麵有疑色。


    “小心駛得萬年船,先不管能不能了。近處可有高地暫避?”元洛急脾氣上來了。


    “有倒是有,向西一裏地,有個小山崗,四周皆是大塊花岩,想必較為牢固。”中年男子說道。


    “甚好!元洛你等快帶著村保挨家敲門叫人,隻準拿些貴重物品,盡快集結於此。”二長老衝著眾弟子吩咐。


    眾弟子便帶著中年男子,敲開附近的幾家門,道明來意。然後又分了幾隊一起挨家挨戶敲門。約莫茶盞工夫,所有村民拖家帶口、牽牛拖狗的集結在村口,約有八九十口人,十多頭牛馬豬狗,斯哈亂叫,好不熱鬧。待集結完畢,元洛讓中年男子帶路,把大家帶到了小山崗。此時雨勢更猛,弟子和村民用油紙傘護著幾個小童。其餘人等、牲畜卻是顧不得了。


    又過了約莫茶盞工夫,就聽得王家莊方向隆隆作響。


    “元洛,你去一探究竟,務必小心為是。”二長老吩咐。


    “是,師傅。”元洛應聲,正準備前去。


    “師兄,我陪師侄去。”青玄擔心元洛一個人有危險,更是想印證一番定境所觀。


    二人飛身掠起,一個起落便消失在瓢潑大雨之中。


    “常聽遠房親戚說起青山宗道爺功夫了得,這怕是神仙轉世吧!”村保看到二人鬼魅般的身形,驚的是目瞪口呆。


    “我也要學功夫”,“我也要學!”幾個小童全然忘記了大雨,嘰嘰喳喳的邊跳邊說。


    一裏山路,雖然下著瓢潑大雨,二人隻八九個起落,便到達村口。此時已是卯時前後,雖然天空中烏雲密布,傾盆大雨而落,但也能看清遠處的情形。隻見山洪已經在半山腰傾瀉了下來,轟隆隆卷著亂石、滾木、泥土一瀉而下,再遠處更是一整塊山體迅速滑下。地勢較高的房屋已經被滾滾洪流頃刻衝毀,下麵亦是汪洋一片,沒過半個屋子。最讓青玄震驚的是,這幅畫麵竟然和定境中所觀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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