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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成漢還真看得仔細,一頁一頁地翻,他看到匯編中,把黨委、政府、人大的主要工作職責劃分得相當清晰,又對黨委辦、財政辦、經濟服務中心等17個辦公室、站所的職責列成了清單,針對這些職責,又分別列出了存在的風險點和防範措施,簡單明了、一目了然。高成漢心想:“這項工作的具體操作人員,思路是相當清晰的。”這麽想著,高成漢抬起了頭,似是隨便的問了一句:“這項工作是誰在負責?”


    鎮黨委書記鍾濤,一看有功勞可占,馬上道:“我們鎮黨委高度重視,自從上次高書記來調研之後,我作為黨委書記主抓這項工作,金鎮長也比較關心……”高成漢打斷了他的話道:“我想知道的是,具體是誰在操作這項工作,這一本製度是誰起草的?”


    鍾濤尷尬地停了嘴,看來領導對他的邀功並不感冒,隻好說:“具體操作的工作,都是我們的紀委書記梁健在幹,起草工作也是由他負責的。”


    高成漢看向梁健:“哦,梁書記,上次我來調研時,真正談到了問題的也是你!小夥子,不錯,工作很用心,也有思想。”繼而他對鍾濤說:“材料就看到這裏,現在匯報吧,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鍾濤應了句,開始匯報起來。鍾濤匯報完了,金凱歌又補充了一些。問其他人有無補充,餘悅等人都說沒有。梁健瞧了眼餘悅,這段時間她顯得消瘦,精神狀態也不好。區委書記胡小英似乎也注意到了餘悅的變化。


    梁健看到胡小英有兩次都是以疑問的目光看餘悅,而餘悅似乎沒有注意,或者說不想作出什麽反應。


    會議到了結尾,市紀委書記高成漢道:“這次十麵鎮黨委為試點工作做了大量工作,成效是明顯的,製度建設方麵的設計也比較完整。下一步關鍵是抓落實,這其中鍾濤書記作為一把手,第一個要帶頭舍得把手中的權力放下來。規範權力運行,是自我放權,這會造成領導幹部手中的權力小些,灰色收入也會小些……”


    大家笑起來,高成漢卻一本正經,“大家別笑,我說的是實話,就是這麽回事。但這麽做,至少有兩個好處:一個是有利於全鎮的經濟社會發展;第二個是有利於保護我們的幹部。有些幹部出事,就是因為手中權力太大,權力使用隱形化,私人化、不公開,最後組織上發現了,護不住你,最後隻能落得牢獄之災的下場。所以,我希望十麵鎮在全市能夠先行一步,把權力放到陽光下運行,為全市鄉鎮權力運行製度改革帶個好頭。我再強調一句,關鍵是抓落實。如果十麵鎮的這項工作抓不好,胡書記、鍾書記,倒時候我可唯你們是問的!”


    胡小英、鍾濤隻能點頭答應,說保證完成高成漢書記交待的試點任務。


    眾人把高成漢送上了車。高成漢坐在後排,趙明華坐在副駕駛室。車子開上了國道,國道左邊是浩浩湯湯的運河,這條運河向東連接上海的黃埔江域。高成漢看了一會運河上來往船隻,轉過了頭來道:“明華,你看十麵鎮上的那個紀委書記怎麽樣?”趙明華聽了道:“您說的是,那個叫梁健的紀委書記?”高成漢道:“嗯。”


    趙明華道:“還行吧。”其實,這句話他很不願說出來。對於梁健,他還是作了些了解的,因為梁健是餘悅的合法丈夫。趙明華作為江中大學的師兄,曾經對餘悅一度抱有幻想,但不知為何,餘悅始終無法把自己的心托付給他,用餘悅的說法就是“明華師兄,你就作我一輩子師兄好了,我真的來不了電。”


    餘悅說是這麽說,可趙明華還是放不下她。後來,餘悅離婚了,趙明華並不嫌棄她,反而覺得機會來了。可不久,餘悅又嫁給了梁健。


    這讓趙明華有一度就氣瘋了:“這個傻瓜女人,她難道連副處級和副科級的優劣都分不出來嘛!”可餘悅就是不看人家當官有多大,也許正是因為餘悅的這種“幼稚”,使得趙明華心裏更加無法將她放下。


    餘悅和梁健結婚後不久,餘悅來找趙明華,希望他幫助借用市委書記的高度重視,把十麵鎮規範權力運行這項工作搞成功。趙明華想,這番請求是不是又跟梁健有關係?於是他心裏生出了一股邪念,他開玩笑般道:“我幫你忙,你能幫我什麽忙?”


    餘悅道:“不管什麽忙!”趙明華瞧著麵容姣好的餘悅道:“你這話當真?”餘悅道:“我騙過你嗎?”餘悅當然沒有騙過他,餘悅曾經坦白的告訴過他,她對他沒感覺。趙明華說:“你沒騙過我。這樣吧,我幫你辦成那件事,你陪我去皇家賓館。”餘悅都沒有看他,也沒有對他的卑劣想法提出任何斥責,隻是淡然地說了聲:“好的。”


    這聲“好的”,說的趙明華很是詫異,他很奇怪,餘悅居然會答應他這麽出格的要求。既然說了,他也不想錯失良機。接下來,趙明華就和餘悅一同來到了皇家賓館。而當趙明華想將餘悅擁入懷中、享受魚水之歡時,餘悅告訴了一個關於她自己的消息,趙明華所有的**就在那一刻煙消雲散……


    高成漢道:“我看梁健這小夥子不錯,思路清晰,辦事也幹練,關鍵還比較敢說話。你記得上次來調研嗎?沒有人敢說話,就他說了。”趙明華似乎體會到高成漢話中的意思,高成漢似乎看中了梁健,會不會有把他調到市裏來的想法?如果讓梁健進入了市紀委,他趙明華不是得天天麵對他,又想起餘悅的事情?於是他趕緊道:“梁健能力是強,不過他已經離過一次婚,又已經結婚了,據說很快又要離了!”


    高成漢詫異道:“真有這種事啊?”趙明華肯定地說:“是的。”高成漢就不再言語了,一個幹部的婚姻,對於一個幹部的成長也起到非常大的影響。高成漢心裏,本來還真有把梁健調入市紀委工作的念頭,聽這麽一說,想:“那還是放放再說吧。”


    晚上在鏡州市一家高檔的豆撈酒店裏,鍾濤、趙弓和秦軍正等人吃飯,席間叫了幾個美女作陪,可鍾濤還是感覺不好。秦軍正這天可是春風得意,一個月前的區委常委會上研究決定,秦軍正出任長湖區溪鎮黨委副書記、鎮長,這是提拔使用,從副科級變成了正科級。秦軍正到任已經三個星期。幾天前說好了,由趙氏拆遷公司老總趙弓出麵,給秦軍正慶祝。秦軍正欣然應允。


    秦軍正從一個區審計局的副局長到鄉鎮擔任政府一把手,權力重了、感覺好了、酒量大了、心情愉快,主動敬鍾濤的酒:“鍾書記啊,今天怎麽看起來心事重重啊!”


    鍾濤道:“別說了,鎮上搞了一個什麽規範權力運行的破事兒。市紀委書記高成漢還親自抓這件事,現在金凱歌手裏拿著高成漢的尚方寶劍,梁健在一邊幫他敲鑼打鼓,害得鎮上現在吃個飯都要幾個人同意,工程項目之類都要搞公開招投標,我這個鎮黨委書記的權力也被架空了!”秦軍正道:“市紀委高成漢書記,我聽市裏很多人說過,他是個學院派,以前是哪個大學的黨委書記過來的,根本不了解基層實際。權力公開,權力陽光,那還當個什麽官啊!”鍾濤一向膽子大,沒想到秦軍正當了鎮長,膽子比他還大了,說話很有些官老爺的做派了。他舉起酒杯道:“兄弟,你說的沒錯。當官沒有了權力,那還叫官嗎?如果你手裏沒點權力,什麽都公開,還有誰來聽你,說話不就等於是放屁了!”秦軍正敬酒:“鍾書記說的是啊!我看啊,這個高成漢在市裏也幹不長,等他稍有變動,你們鎮上的什麽規範權力運行,肯定就沒人管沒人顧了,到時候還不是您鍾書記說了算啊!”


    趙弓笑著道:“我也希望鍾書記這種好日子重新回來啊!”說著,就喊了身邊美女,一起向鍾濤、秦軍正敬酒。


    鍾濤道:“我這兄弟趙弓絕對是好哥們。現在我們鎮上雖然搞拆遷、安置工程,但什麽都要搞公開,今天審計、明天招投標,也沒什麽搞頭。兄弟你現在的鎮上還好操作,沒有那麽多規章,有些事你能說了算,有什麽活盡管交給我這兄弟做。他是一個知道好壞的人!”秦軍正道:“好說好說!”摟了摟身邊的美女道,“我們一起敬敬這兩位兄弟,當然還有他們身邊的美女!”


    這天晚上散席的時候,趙弓給鍾濤和秦軍正每人一張銀行卡,每張卡裏是五萬塊。這卡是初始密碼,取出錢銷毀就完事了,沒有後遺症。


    這天中午掛職十麵鎮黨委副書記的餘悅,忽而接到了區委書記胡小英的電話。自從胡小英上次陪同市紀委書記高成漢到十麵鎮檢查工作後,餘悅就沒有再見過自己的老領導。胡小英說讓餘悅去一趟自己辦公室。餘悅就匆匆收拾了包,向區委進發。


    從轎車的反光鏡中,她看到自己瘦了,以前圓潤的臉龐變得有些棱角分明,心下不由一片黯然。就在目光從鏡子中收回的霎那,她見到一輛車與她們相對快速交叉而過。速度很快,可他還是看清了車子的牌照,這是梁建的公車。


    她轉過身,從後車窗中,看向梁健已經漸行漸遠的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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