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科他河畔,布蘭迪騎著他的大驪,一邊再三閱讀著手上的通緝令,一邊傾聽著達科他河浪濤拍岸的聲音,翻閱著自己記憶中的內容,確認著地點。


    昨天,布蘭迪和名為薑戈的黑人約好進行賞金對決,內容也是很具有賞金獵人風格的抓捕犯,兩人抓捕同一個犯人,誰先抓到犯人,並把他送到治安官辦公室,誰就是贏家,贏家將會獲得這個犯人賞金的百分之五十作為額外獎勵,而輸家則需要自掏腰包為贏家支付這部分獎勵。


    為了公平起見,二人需要用自己的方式去搜集相關情報,不得求助掌握著犯人最新動向的中間人馬洛伊警長,同時需要嚴格遵守不得傷害對手人身安全的規則,除此之外,任何手段都可以使用。


    這次作為比賽項目,或者可以說作為賭注的犯人,名叫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是一個自稱為神醫,但實際上是靠著詐騙手段販賣含有有害物質的藥劑的人渣,這個人經常在瓦倫丁和安尼斯堡及其周邊地區活動,靠著在布蘭迪看來破綻百出的騙術,把假藥兜售給那些說到底還是過於天真的普通民眾,以此牟利,他的行為使得瓦倫丁的很多已婚女士成為了寡婦,所以,在這些已婚婦女的強烈要求下,通緝令上要求必須把他活著帶回鎮子接受審判,以平息民憤。


    比賽的內容和流程在所有人看來都沒什麽問題,但事實上,這場比賽對於在瓦倫丁這邊人生地不熟的薑戈來講是不公平的,或者換種說法,這場比賽是嚴重偏向布蘭迪的。


    至於其中原由,很簡單,但隻有布蘭迪本人可以理解其意,那就是這個人是遊戲中故事模式裏的第一個懸賞目標,而且布蘭迪對於這個任務記憶猶新。


    “還真是不好意思了哈,薑戈先生,”布蘭迪收好通緝令,心想,“當你還在一點點收集線索的時候,我就已經到了這裏,而當你得到相關的情報後,我應該已經把犯人帶回瓦倫丁了。”


    布蘭迪向前方看去,道路一直延伸向前,林間小路逐漸和峽穀山路相接,遠遠看去,愈發崎嶇難行。


    “好了,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先生,讓我們看看,你的運氣如何吧。”布蘭迪喃喃念叨著,雙腿一夾馬腹,大驪嘶鳴一聲,沿著道路小步快行。


    當大驪粗壯的黑色馬蹄踩上堅硬的山石小路時,布蘭迪拉住了大驪繼續向前的勁頭,下馬沿路小心翼翼地步行。


    這條崎嶇小路是斷頭路,路的盡頭,山體剛好可以遮掩風雨,對於那種無家可歸或者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在城鎮拋頭露麵的人而言,確實是一個很好的藏身處。


    盡管這條小路實際上寬度尚可,布蘭迪依舊小心地貼著旁邊的山體步步緩行,沿著路繞了一個不大不小的彎後,布蘭迪看見一匹灰色斑紋的匈牙利混血馬正埋頭啃食著從石縫裏長出來的小草,一個穿得人模狗樣的家夥正在火堆旁烤火。


    “啊哈,看來今天運氣是站在我這邊的。”布蘭迪這樣想著,開口問道:“你就是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先生嗎?”


    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看上去年紀已經不小了,他頭戴高禮帽,配著一副銀絲邊眼鏡,身上穿著有些陳舊的藍色燕尾禮服套裝。他聽到身後傳來問話,身體忍不住狠狠顫抖了一下,一骨碌站起身來,看向身後的陌生年輕人,下意識地舉起雙手,說:“不,我不是。”


    “哦?是嗎?”布蘭迪質疑道,“你看上去有些像他,而且有人告訴我他會出現在這一帶。”


    “不,不是我,先生。”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矢口否認。


    “您別緊張,先生,”布蘭迪一邊說著,一邊緩步移動身體,不著痕跡地迫使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背靠山壁,防止他逃跑或者尋短見,“我找他的原因是,我想買些藥,先生。”


    “買藥?”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狐疑地反問道。


    “是的,而且我聽說,那藥十分有效,”布蘭迪熟練地上演了一出苦情的戲碼,“您要知道,先生,我的母親……她病得很嚴重,之前用過很多藥都不起效果,後來,我聽說了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先生的大名,說他是遠近聞名的藥劑師,而且從來藥到病除,所以我才到處尋訪他。”


    布蘭迪說完,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一些焦急的情緒,說:“聽著,先生,我會付錢的,我有很多錢,隻要您可以幫我找到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先生,我會好好報答您的。”


    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仔細審視著這個年輕人的表情神色,感覺這種焦急和慌亂的情緒不像是這樣年紀的年輕人能演出來的,再加上這個年輕人穿著考究,還說自己有很多錢,這種送上門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於是他放下了戒心,露出了他哄騙他人時經常使用的笑容,用上了他施展騙術時慣用的昂揚語氣:“好吧,好吧,年輕的先生,不要太焦急,既然是這樣的話,我願意幫助你,我親愛的先生,哦,對了,順便自我介紹,我就是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


    “真的是您嗎?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先生?”布蘭迪一臉欣喜地說,“哦,天呐,我是說,您不知道我找了您多久,太好了,我母親終於有救了!”


    “哦,好了,孩子,放輕鬆,有我在,你的母親會沒事的,”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的語氣就好像一位貨真價實的善良醫生一般,“要知道,孩子,我是一位療愈師,一名實實在在的醫療人員,而且,我擁有本州質量和效果最為上乘的藥品。”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放在一旁的旅行包裏掏出一個裝滿不明液體的小瓶子遞給布蘭迪,介紹道:“這個,是我大半生醫學研究的結晶,真正可以醫治百病的神藥,它以萊莫恩州的神秘巨蚺身上的脂肪為原材料,選取了安巴裏諾州雪山中的野生老山參、印第安屬地附近山區隱藏的千年紫雪蓮等珍貴藥材為輔料,再經過最先進的萃取技術得到其中的精華,最後由最一流的藥劑師,也就是本人,按照黃金比例進行調配,花費將近兩個多月時間,才能得到這麽一小瓶。隻要服下這樣一瓶藥,無論是什麽疑難雜症都能迎刃而解。”


    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說到這裏,露出一副追憶往事的深沉表情,說:“這瓶藥的雛形來自於我家傳的藥劑配方,我本來並不想把它公之於眾,你懂的,孩子,人人都有私心,但是,為了拯救世人於病痛之中,我思來想去了一個月,最後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就是完善它,並以最低的價格——一瓶20美元的價格出售給廣大民眾……”


    布蘭迪一邊漫不經心地聽著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的胡言亂語,一邊打開那瓶“神藥”的瓶子,嗅了嗅瓶子裏液體的氣味,那來自煤油、石油原液的刺鼻味道,讓他幾乎立刻明白了為什麽用了這種藥的人會死於非命了。


    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依舊喋喋不休,發揮著他的出眾口才,但現在,這種聲音就像是蚊子的嗡鳴,擾得布蘭迪逐漸失去了耐心。


    但布蘭迪依舊沒有動手,他引導著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的走位方向,將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引導到貼近山體的一側。


    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在一步一步落入他人的圈套,依舊在說著些科學和玄學野蠻交雜的話語,在具備著現代社會的基本常識的布蘭迪聽來完全就是毫無邏輯的胡扯八道。


    “唉,大爺的,聽不下去了。”


    布蘭迪見位置已經差不多了,自己也實在聽不下去那些亂七八糟的胡言亂語,於是便直接把手中的“神藥”扔下了懸崖。


    “誒?!你這是幹什麽!”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見狀,急得差點就要跳下懸崖把自己的“神藥”拿回來,但下一秒,他的身體就不敢動彈分毫。


    “好了,遊戲結束了,奧爾布賴特先生,”布蘭迪一邊舉槍瞄準這個滿嘴謊話的假藥騙子,一邊打了個大大的哈欠,“老實說,你的表演非常拙劣,就像一隻非洲猩猩在跳求偶舞一樣滑稽。”


    “先生,您……您這是什麽意思?”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戰戰兢兢地說。


    “隻要你安分些,乖乖跟我走,我不會傷害你,”布蘭迪說,“我這次來是為了給那些被你的毒藥害死了丈夫的寡婦們討個公道的。”


    “您別被那些該死的婊子騙了,先生,”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聲音裏帶著哭腔,“我是正派的醫生,我是一位療愈師,我能和神靈溝通!我的治療不可能出問題的!”


    “騙人太久,最後把自己也騙了嗎?”布蘭迪無奈地笑笑,說:“你那點把戲,能忽悠住別人,可忽悠不了我。”


    說著,他指了指他扔下藥瓶的位置,說:“就剛才那瓶石油和煤油或者還有什麽東西的混合物,你就敢拿出來騙人,還tm能騙著人,還真是離天下之大譜。”


    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見自己的話術沒法湊效,便轉而打出苦情牌。他努力擠出一滴眼淚,說:“先生,先生,我求求你放過我,先生,我做這行也隻是像混口飯吃,我還有家要養啊,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十幾口都指望著我啊,先生,您不能就這樣毀掉一個家庭啊。”


    “你毀掉的家庭可比我毀掉的多得多了,”布蘭迪嘲諷道,“更何況,像你這樣的人,也許有姘頭,但絕對不會有家庭,你那點本事,少在我麵前秀,沒什麽大用啊,乖乖跟我回去,爭取寬大處理——如果那些可憐的女人同意的話。”


    “不,先生,請您不要把我帶回去,我求求你了,先生。”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痛哭流涕。


    “要麽這樣吧,”布蘭迪突然想到一個好玩的點子,他把假藥販子腰間的左輪手槍奪過來,塞到他的手裏,說,“我給你一次機會,我數三個數,你要是能一槍崩了我,你就自由了,你看怎麽樣?”


    “先生,我……我從來沒有殺過人啊,先生。”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感覺有些崩潰了。


    “你殺的人還少嗎?”布蘭迪的聲音夾雜著一點怒意,他把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手中的槍抵住自己的腦門,說,“來,我的腦袋就在這,一扳槍機,我的小命,你的了。”


    “不,先生,您別這樣……”


    “三。”


    “先生,請您不要逼我啊。”


    “二。”


    “我……我……”


    “一。”


    布蘭迪幾乎在說完“一”的一瞬間就把那把槍再次奪了回去,甩手扔下懸崖,一巴掌拍掉了假藥販子頭上的帽子,罵道:“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啊?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先生,先生,您別戲耍我了,我跟您走還不行嗎?”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幾乎就要跪下了。


    “哼,算你識相,”布蘭迪說著,把槍收回槍套,說,“我警告你啊,雖然我接到的委托是活捉你,但是你要是有什麽過分的行為,我一樣會開槍,明白嗎?”


    “明白,明白。”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見布蘭迪把槍收回了槍套,立刻動起了歪心思,他突然發難,狠狠地推了布蘭迪一把,布蘭迪猝不及防,差點就被這一下推下了懸崖,當他好不容易站穩時,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已經騎馬逃出去很遠了。


    “啊哈,再見啦,年輕的先生,”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得意地大笑,“希望下次見麵時,你親愛的母親真的得了不治之症,到了那時,我依舊很樂意伸出援手!”


    “該死!”布蘭迪後悔自己沒有第一時間就把這個人渣捆成豬頭,但他現在沒有別的選擇,隻能立刻吹響口哨,呼喚大驪來接應他。


    身形巨大的大驪聽見了熟悉的口哨聲,第一時間有了動作,它快步奔向口哨所在的位置,而布蘭迪也向著自己過來的方向而去,一人一馬會麵之後,布蘭迪立刻駕馭著馬兒開始追擊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


    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抓住了合適的逃跑時機,當布蘭迪追出峽穀時,他已經在一百碼以外的地方了。一般情況下,逃到這麽遠的地方,其實已經可以高枕無憂了,因為盡管現在連發步槍的有效射程已經在一百碼開外,但是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在一百碼開外隻靠機瞄擊中敵人,更何況現在,他正騎著馬在樹林掩映的林間小路上高速奔行。


    但很可惜,他今天的運氣著實不好,因為布蘭迪正是那少數能做到機瞄射中一百碼以外高速移動的目標的人,而且,他還有死神之眼。


    在布蘭迪的視野中,世界再次被猩紅的顏色覆蓋,而前方那個代表著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的血色人形格外顯眼。


    槍聲響起。


    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慘叫一聲墜入馬下,他的坐騎也受了驚,驚慌失措地拋下自己的主人就跑。


    布蘭迪不慌不忙地騎馬來到在地上像個將死的蛆蟲一樣弓著身子的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身邊,下馬,然後一腳踹在他的臉上,罵道:“好你個老王八犢子,差點讓小爺把命交代進去,看來我之前是對你太客氣了哈?”


    “我的腿……我的腿……”本尼迪克特?奧爾布賴特痛苦地嘶喊著,剛剛那一槍打中了他的左小腿,子彈嵌在他的小腿肌肉和小腿骨之間,使得傷口更加疼痛。


    布蘭迪此時已經絲毫沒有惻隱之心,他從馬鞍上取下繩索,也不管這人如何殺豬般地慘叫,直接把他捆了個結實,往馬背上一放,便準備返回瓦倫丁交差。


    這時,布蘭迪的身體突然僵硬在原地,他緩緩轉過身,見薑戈騎在馬上,手中大口徑勒馬特左輪手槍的槍口宛如一隻眼睛一樣死盯著他。


    “幸會啊,芒尼先生,”薑戈一邊扳下擊錘,一邊說,“看來我來得剛剛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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