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瓦倫丁診所,密室。


    屋子麵積不算大,正中央擺著一張方桌,一個身材瘦高、戴著眼鏡的男人正在一個筆記本上寫寫算算,一旁,擺著一遝綠油油的紙幣,一些吃剩的酒肉,還有一個小箱子,也不知裏麵裝著什麽。


    靠牆角的床邊,有一男一女正在親熱,男人留著粗陋的短須,一對小眼宛如鷹鷲,看不出什麽吸引女人的特點;女人坐在男人懷裏,穿著紅色裙子,頭發梳得很雅致,像是個良家婦女,但和這些人混在一起的女人,是良家的可能性又有多少呢?


    那扇防盜鐵門的旁邊還倚靠著一個男人,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好像在打盹,但隻要外頭有一丁點動靜,他都會立刻做出反應,避免出現一切意外。


    戴眼鏡的男人推了推眼鏡,合上手中的本子,滿意地說:“今天的收益也很不錯。”


    女人被抱著自己的男人逗得咯咯笑,說:“嗬嗬嗬,看來小夥子們都很能幹嘛。”


    “有警察的庇護,幹活就是方便許多,”戴眼鏡的男人推了推眼鏡,說,“不過,目前我們立足依舊為穩,而想要立足更穩,就要深入滲透這個鎮子的警察係統,要讓他們徹底和我們站在一條戰線上。”


    “那個副警長,不就是個很好的突破口嗎?”短須男人笑道。


    “你說得對,”眼鏡男點點頭,“所以我們接下來的任務,就是通過我們所能用的各種方式滲透警察係統,讓這個鎮子裏的所有警察成為我們生意的一部分,等到了這個任務真正完成的那天,就算說這個鎮子是屬於我們奧德裏斯科幫的,也沒有任何問題。”


    眾人笑起來。眼鏡男為所有人滿上一杯酒,率先舉起一杯,說:“為美好的明天,幹杯!”


    “幹杯!”眾人各自拿起杯子,一飲而盡。


    “除了開源,還要注意節流,”這時,門邊那位一直沒怎麽說話的男人開口了,“別像某位仁兄,一場德撲直接把咱們一天的進項全都輸幹淨了。”


    “你爺爺的,不是說好不提這事兒了嗎?”短須漢子的臉微微漲紅,聲音不自覺拔高了一些,“我那天隻是走了背運,讓那個耀武揚威的黃毛小子占了便宜。哼!要是讓我再撞見他,我一定要把槍塞到他的嘴巴裏,然後讓他把老子的錢一點一點全都吐出來!”


    “好啦,親愛的,別生氣啦。”女人再次環上了男人的身體,兩人又開始沒羞沒臊起來。


    這時,鐵門突然響起沉重的敲擊聲。靠門站的男人立刻精神百倍,低聲問道:“是誰?”


    “尤瑟夫?多裏安。”門外的聲音有些模糊,無法靠它分辨身份。


    “是他嗎?”眼鏡男問。


    靠門的男人仔細看了看,說,“看衣著是。”


    “問問他來著幹什麽。”眼鏡男表麵沒有遲疑,內心卻開始打起了鼓,難不成,這老小子還想再多撈?


    “副警長閣下,您來這有什麽事嗎?”靠門的男人問。


    “重要的事情,需要和你們當麵商議。”門外的“副警長”低著頭,隻讓人看見他光潔的下巴。


    屋內幾人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眼鏡男最終拿定主意:“開門,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麽要說的。”


    靠門的男人點了點頭,打開了門,下一秒他的腦袋就被人狠狠砸在鐵門上,他幾乎在一瞬間就失去了意識,癱軟在地,不省人事。


    屋內其他人一時間有些愣住了,而就在這個當口,那個以雷霆手段製服一人的男人已經踏步而來,那隻剛才按壓過一個腦袋的手閃電般探出,按在眼鏡男的腦袋上。


    哢嚓一聲,眼鏡破碎,眼鏡男撲倒在地,桌角上殘留著源自他額頭的鮮血。


    短須男人這時才看清楚來者的樣貌,又驚又怒:“是你?!”


    “哦,是你啊,”穿著副警長衣服的男人抬起頭,正是已經喬裝改扮的布蘭迪,他看著麵前這個之前輸了自己五十美元的冤大頭,嘴角再次勾起嘲諷的微笑,“我說怎麽這兩天沒在酒館見到你,原來是躲在這裏對著女人撒脾氣。”


    “哼,乳臭未幹的臭小子,老子還沒去找你,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記住咯,今天就是你的死期!”短須男人惡狠狠地咒罵著,拔出腰間的左輪手槍就要射擊。


    而布蘭迪的速度比他更快。布蘭迪摸到槍柄的速度比短須男人略慢一線,但短須男人還沒完全把槍拔出來時,布蘭迪就已經做好了瞄準的動作。


    沉悶的槍聲響起,一顆子彈尖嘯著從槍膛裏飛出,刺穿了短須男人拔槍的右手。


    “呃啊——”短須男人慘叫一聲,捂著血流不止的手栽倒在地,布蘭迪兩步上前,毫不留情地一腳踹在短須男人的腦袋上,短須男人的慘叫聲立刻戛然而止,與之一同戛然而止的還有他自己的意識,若不是布蘭迪並沒有要他性命的意思,他的呼吸都有可能在剛才那一腳下戛然而止。


    布蘭迪將腳抬起,他的鞋跟上甚至還殘留著些許血跡。他把目光轉向那個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女人,略略彎腰施禮,說:“接下來就是你了,女士,你是想和他們一樣,還是希望我溫柔一些?”


    “我……我……”女人嚇得語無倫次,“溫柔……溫柔……!”


    “明白了,”布蘭迪點點頭,走回桌子旁,將桌上的那遝紙幣收入囊中,說,“那邊的那個保險櫃,你應該知道密碼吧?”


    女人連忙點頭。


    “那麻煩您把它打開好嗎?”


    女人立刻跑到保險櫃前開始開鎖。


    布蘭迪則是打開了桌上的小箱子。箱子裏放著一把精致的斯科菲爾德左輪手槍,布蘭迪拿起它,把玩檢查了一番,確定它是全新的之後,便它收入囊中。


    這時,通向診所的那扇鐵門被打開了,一顆畏畏縮縮的腦袋探進來,看見室內的場景,差點一屁股坐在地上。


    “別害怕,醫生,”布蘭迪扶了扶帽沿,隨即走到保險櫃前開始收拾裏麵的錢,說,“快去報警吧,這個時候也該是他們登場的時候了。”


    “好,好,我這就去,這就去。”醫生搗蒜般點頭,慌不擇路地跑出去。


    不一會兒,屋外就響起馬洛伊警長的聲音:“哪兒打槍?哪兒打槍?”


    緊接著,門口就出現了馬洛伊警長的身影,他手裏握著左輪手槍,身後還跟著兩個警察,另一扇鐵門此時也被兩個警察把守著,以防相關人員逃離現場。


    馬洛伊警長看見一屋子的狼藉,略微有些錯愕,緊接著,他注意到一個熟悉的人正坐在屋裏的床上跟他打招呼:“喲,警長,你們的效率很高嘛。”


    馬洛伊警長打量了這個人一會兒,才確定這個穿著尤瑟夫衣服的人是布蘭迪。老實說,布蘭迪他認識,尤瑟夫的衣服他更認識,但是這二者結合起來,他還真有些沒反應過來。


    “布蘭迪?你……你怎麽穿著尤瑟夫的衣服,還用他的東西啊?”馬洛伊警長問。


    “這個啊,”布蘭迪看看自己,笑道,“說來話長。”


    “嗬嗬,我總不能說‘既然要追求刺激,那就貫徹到底咯’這句話吧。”布蘭迪暗想。


    “那,那這是什麽情況啊?”馬洛伊警長用槍指點著四周。


    “他們啊,”布蘭迪踹了一腳躺在一旁的短須男人,說,“讓你的人把他們都帶回去吧,桌子上的賬本別忘了,那是重要的物證。”


    馬洛伊警長看了眼身後跟著的兩個警察,說:“你們沒聽到嗎?還tm愣著幹什麽?趕緊把這些狗娘養的雜種弄走!”


    警察得到命令,不敢怠慢,立刻開始上手搬人。


    “哦,對了,”布蘭迪似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湊到馬洛伊警長耳邊說,“您這會兒要麽去看看您那位親愛的小舅子?再晚去一會兒,我估計他都能和那圈豬生出一窩崽子了。”


    馬洛伊警長愣了一下,隨即“臥槽”一聲,立刻忙不迭地跑出屋子,向尤瑟夫所在的豬圈跑去。


    瓦倫丁治安官辦公室內。


    馬洛伊警長坐在辦公桌後麵,神色陰沉;布蘭迪則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饒有興致地觀察著跪在他麵前的一排人的表情;那幾個奧德裏斯科幫的成員也已經從昏迷中蘇醒,他們被五花大綁,個個垂頭喪氣,不言不語;尤瑟夫也跪在那些人中,他現在已經洗幹淨了身體並換了一套衣服,和那些奧德裏斯科相比,他的待遇要好很多,至少他這會兒沒有被捆起來。


    布蘭迪劃著火柴,點燃一支雪茄,站起身,馬洛伊警長也站起身來。


    布蘭迪看向馬洛伊警長,說:“事情就是這樣了,怎麽處理就是你的事了,警長。”


    馬洛伊警長笑道:“你大可放心,布蘭迪小弟,我不會放過這些在我的鎮子裏胡作非為的混蛋的。”


    “包括尤瑟夫?”布蘭迪的眼神變得有些犀利。


    馬洛伊警長依舊笑著,看不出什麽異常:“我向來秉公執法,這一點大家有目共睹。”


    “我相信你,警長閣下,”布蘭迪伸出右手,馬洛伊警長也伸出右手,二人簡單握了一下,既表示禮貌,也表示執法過程的交接,“畢竟我們都與罪惡不共戴天,不是麽?”


    “你說得很對,布蘭迪小弟,”馬洛伊警長點頭道,“我們與罪惡不共戴天。”


    布蘭迪走後,那四個奧德裏斯科幫的成員也被塞進了監獄。馬洛伊警長看了看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小舅子,說:“別跪著了,起來,我們上樓說。”


    瓦倫丁治安官辦公室,二樓。


    “你的秉性,我清楚,你的所作所為,我也不是不知道,”馬洛伊警長坐在屋裏的雙人床上,看著杵在門口的尤瑟夫,話語中盡是恨鐵不成鋼,“我為什麽不挑明了製止你?因為我以為你有分寸,你知道什麽時候該做什麽,結果呢?現在搞成這個樣子,你叫我怎麽收場?”


    “不是,姐夫,都怪那個布蘭迪,他……”尤瑟夫極力為自己辯解。


    “怪他?”馬洛伊警長提高了嗓門,“布蘭迪他觀察力敏銳,而且秉公執法,他有什麽可怪罪的?倒是你,知道現在有外人在鎮子裏,卻依舊我行我素,不知收斂!”


    尤瑟夫立刻低下頭:“我錯了,姐夫,我下次不敢了。”


    “你tm還想有下次?”馬洛伊警長恨不得直接一槍掀了自己小舅子的天靈蓋,但他終究還是忍住沒有那樣做。


    他略微沉吟,隨即道:“你現在能做的,就是把警徽留下,立刻收拾一下東西,去找你姐。”


    “為什麽啊姐夫?你不能就這樣把我趕走啊!”尤瑟夫急了。


    “事情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你還有臉說出這種話?”馬洛伊警長騰地站起身,氣不打一處來,“我告訴你,把你踢出警隊還算輕的,要是這事兒再鬧大點,老子自己都自身難保!到時候,咱們一家子全tm都得喝西北風!我這是在保你呢,你個不長腦子的東西!”


    馬洛伊警長氣衝衝地轉身離開屋子,關門前,他看見尤瑟夫仍舊愣在原地,忍不住罵道:“你愣著幹什麽?還不快滾!今天之內還不滾出這個鎮子,我怎麽處置那些幫派分子,我就怎麽收拾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玩意……”


    夜幕降臨,一匹快馬載著一堆行李和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離開瓦倫丁,向鎮外的大草原奔去。


    瓦倫丁旅館的天台上,布蘭迪舉著雙筒望遠鏡,看著那個騎馬遠去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清才收起望遠鏡。


    他緩緩踱步,來到天台另一邊,倚在欄杆上,看著燈火通明的酒館旁那幢寫著“瓦倫丁治安官辦公室”字樣的二層小樓,良久,冷笑一聲。


    “去tm的正義。”


    他推開離開天台的門,慢悠悠地拐進自己的房間。


    小鎮依舊熱鬧,酒館依舊歡騰,沒有多少人知道,這裏少了個曾經也被尊重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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