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過了白露,秋意就更是濃厚了,不僅江麵上時常泛起薄霧,就連天氣愈發寒冷起來,今年的秋比往年的秋都要冷上了許多。趕在雞鳴晨起在第一抹朝陽露出之前上山采藥,才會采到最為新鮮得用的藥材,蒙了一層水霧的藥材,在晨光的照耀下,花朵果實也顯得是晶瑩可愛。</p>


    隻是秋日裏上山也是辛苦至極的,晨起薄霧重,因著過了白露露水增多,即使身上穿著鬥笠,可一路上穿過枝葉茂密的林間的還讓露水沾濕了衣衫,且整個人籠罩在潮濕的空氣裏,即使什麽都不做,也會衣衫漸漸潮濕,那冰冷潮濕的衣服貼在身上,再被秋日裏的冷風一吹,簡直就要冷到了骨子裏麵去。</p>


    李蕙質揮舞著藥鋤,咻咻地發出聲響,黑色的土翻滾起來,枝蔓纏繞的茴草連根部拔起手指翻轉間,整根茴草上的土已經抖落幹淨,根須清晰分明,竟是分毫未傷。</p>


    秋日裏采茴草是最恰當的時候,這個時候的根須成長的最好,自從開了藥店後,李蕙質發覺普通民眾的骨傷風濕病症十分的嚴重,這茴草對於骨傷風濕之症最為管用。</p>


    李蕙質拔了幾根茴草,又扭頭看向了地上的‘婆婆奶’也就是中藥地黃。雖然她一向有進藥的渠道,隻是她還是習慣上山親自采藥,每次采藥總是能夠讓她回想到在何家村的日子。</p>


    “嗨!”身邊的看著李蕙質采藥而愈發無聊小少年模樣的孩子,一腳踹在了樹上,因著樹幹受力,那原本就搖搖欲墜的露珠紛紛而落,殘葉隨著露珠漂落下來,落了李蕙質一身一臉。</p>


    李蕙質蹙眉剛剛想要說些什麽,自己便已經是渾身濕透,又被落葉砸了個滿臉,才清醒過來,瞪大了眼睛怒道:“阿銳,你淘氣了!今天要罰你多站一個時辰。”</p>


    她憤怒的說完,才伸出手擦抹著臉上那多餘的露珠。李蕙質看著眼前的小少年,不由得心裏十分的氣惱,她當初一定是瘋了,才會將這個臭小子留下,如今隻會惹自己生氣的小家夥。</p>


    阿銳是李蕙質才收了不久的小徒弟,他原本隻是個小乞丐,但是麵對小偷歹人的時候機敏靈動的樣子讓李蕙質很是喜歡,知曉他早已經無父無母後,就收留了他做徒弟。阿銳如今才十二歲,聰慧無雙且才智過人,讓李蕙質看到他就想起了何正川,是以留在身邊教授武功和醫術。</p>


    李蕙質脾性一向溫和,甚少生氣,阿銳自然是不怕的。看著李蕙質瞪眼大怒的模樣,不由得討好笑著說:“小師父,不要生氣嘛,我錯了,不要罰我站樁好不好,會累死人的。”</p>


    阿銳對於習武一向不是很看重,且如今已是秋日了,人便更加的困乏。他一向覺得秋日裏最好做的事情就是抓螞蚱逮蛐蛐,若是將這豐收的大好時節浪費在勤於刻苦上,豈不是辜負萬分?</p>


    他對於李蕙質幾人日日頂著雞鳴而起,習武念書直到日頭高起,這般辛苦,這般廢寢忘食的精神他自問自己是做不到的。</p>


    李蕙質看向小少年討喜的模樣,不由得伸出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腦袋,笑罵起來說:“每次惹了禍事就知道認錯賣萌,你以為這次還有用嗎?你那一覺讓我渾身濕透,你若是覺得站樁不美好,我就讓柳大哥揍你。”</p>


    “可別可別!”阿銳揮著手,態度良好地認錯,“好的吧!是我的錯,小師父你不要生氣就是!”</p>


    李蕙質看到小少年的模樣,不由得歎息了一聲,果然小阿銳與何正川還是不一樣的人啊。即使兩個人有著同樣的清秀俊美,眉宇間幾分相似,可終究他不是他,不是自己的阿川。</p>


    “好了,不采藥了。咱們回吧,時辰也不早了。”李蕙質歎息一聲,其實她也沒有什麽心情了。</p>


    阿銳癟了癟嘴說:“小師父,其實我還沒有玩夠了!”</p>


    李蕙質扶額,語氣之中帶著幾分無奈,“你以為我是帶你來玩的嗎?不要開玩笑了好嗎?若不是想要讓你認草藥,我何必自己日日趕著露水出門。”</p>


    阿銳抿唇,“其實我不是很喜歡藥材的。甚至……我不喜歡學武,小師父,我一直都覺得你救下了我,教給我做什麽,我就應該做什麽,可是……”</p>


    他其實一點也不快樂。他不喜歡習武,不喜歡那種揮汗如雨的感覺,他也不喜歡醫經的枯燥,更是不喜歡藥理的複雜,他喜歡的是不能夠被接受的。</p>


    李蕙質皺眉,她倒是沒有生氣,反而溫柔地問道:“那麽你喜歡什麽?你告訴給我,雖然你叫我一句小師父,可是咱們年歲上沒有差幾歲,你當我是姐姐便是。”</p>


    “我其實更喜歡翠娘姐姐做的事情。研究香粉胭脂,我喜歡唱戲唱曲兒。”阿銳如實說道,他原本就不是什麽氣質高雅的孩子,他是出生在花街柳巷的小乞丐,他雖然不知道父母是誰,但是他原本有一大群親人,那些伶人樂師都曾經給過他一口飯吃。</p>


    李蕙質心下著實有些震驚,阿銳所喜歡的,的確是讓人有些無法接受,可李蕙質靜靜想了想,卻還是歎息了一聲說:“你從來沒有說起過。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我救下了你,就告訴過你,想要什麽就告訴給我,想學什麽我也會教給你,可是你起初為什麽不說?”</p>


    “不敢還是占了大多數啊!”阿銳無奈一笑,“我雖然是個小乞丐,可是承蒙伶人樂師養大,也是讀書認字過,最起碼的道理我是懂得的。你救下了我,那麽恩同再造,你就是我的師父,師父怎麽說弟子怎麽做。”</p>


    李蕙質無奈一歎,伸手摸了摸少年的發髻,搖了搖頭道:“怪不得每日帶著你出來,你總是一副懶散的模樣,想必你對這些山中的花草藥材十分不喜了吧?可是為什麽每次都會來給我背藥?”</p>


    “小師父是女孩子嘛!”阿銳一臉認真地看向了李蕙質,“小師父需要被照顧,真的!”</p>


    李蕙質捏了捏阿銳的臉頰,挑著眉說:“你這又是跟誰學來的?嗯?小小少年,師父我雖然是個女孩子,但是還不需要你的保護!”</p>


    阿銳瞪大了眼睛,語氣之中帶著堅定道:“不是的,我雖然知道小師父很厲害,可是還是需要被保護的。你知道嗎,我總是感覺有人在看著你!感覺不懷好心一般。”</p>


    “有人注意著我?”李蕙質新生警覺,蹙眉問道:“嗯,在家的時候,你仿佛從來沒有說起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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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銳蹙眉道:“我不敢說啊!你不知道,我覺得盯著小師父你的人,是個高手。害怕……所以,不敢說出來。”</p>


    “哈哈!”李蕙質輕笑了起來,撫摸著阿銳的腦袋笑眯眯道,“傻孩子,你想得太多了。”</p>


    李蕙質這種輕鬆不在意的模樣,讓阿銳蹙起了自己的眉心,語氣帶著幾分不悅說:“小師父將我當做小孩子了嗎?我說的不是我的臆想,咱們隔壁街的確有人住進去了,而且時常關注著小師父你。”</p>


    “隔壁嗎?”李蕙質了然一笑,隨後點了點頭說:“我會注意的,你放心就是。師父我不是什麽要緊的人物,被別人注意也就注意了,怕些什麽呢?”</p>


    阿銳抿了抿唇,“師父你心裏有數就好,我總覺得咱們在花茗鎮,就一直是備受矚目的。”</p>


    李蕙質輕輕笑著,沒有在說些什麽話。隻是卻也是心思一沉,關於阿銳的敏覺她是不得不佩服的,因為阿銳是自小混跡市井的人,所以有些時候他的機智,他察覺危險的能力要高過自己許多。</p>


    這秋香山離著內城雖然不遠,可是要是用走的也得半日,是以李蕙質一般都是選擇讓自家夥計趕車出門,今日亦是如此。</p>


    “掌櫃的,您怎麽一身濕氣啊?快來暖暖!”夥計看到李蕙質的夾衫濕透,不由得看向了阿銳,略帶氣惱說,“掌櫃也不要太寵愛阿銳了,成日裏這樣胡鬧該如何是好?”</p>


    “小孩子,無妨!”李蕙質坐在馬車,也將阿銳招呼了進來,他也是在山內玩得一身濕氣,該是得暖一暖才好。</p>


    夥計沒有再說些什麽,他隻是藥店的夥計,該說的話說過掌櫃有數也就完了,其餘的話不該說的他也不會再多說。</p>


    李蕙質與阿銳一進門,就聽到了,翠竹用十分不悅地語氣,憤怒地說:“李蕙質,你又把自己弄得一身濕透,是不是又忘記吃飯了?”</p>


    “哪裏有?我這不是盡快回來了嗎?不要生氣,不要著急嘛!”李蕙質討好地笑笑,翠竹這些年越發有長姐的勢力,李蕙質也樂得她如此,這種被關心被牽掛的感覺,她還是非常喜歡的。</p>


    翠竹哼了一聲,站在不遠處看著李蕙質討好的笑容,心裏其實升起了幾分的難過。這幾年來李蕙質的醫術的確是越來越高,在花茗鎮傳出的名聲也是越來越好,這其實是讓人欣慰的事情。若隻是如此,她一定是天天歡喜,但李蕙質向來是那種用功起來不要命的,她不僅拚命的學習醫術,更是不忘修習武功,常年耗費精力的下場就是,人卻越來越消瘦。</p>


    作為同伴,她欣慰於此時李蕙質的能力高強可以不依靠任何人獨立撐下去,但一想到李蕙質因何拚命,她就止不住心酸難過。</p>


    要是阿川和大壯還在身邊該有多好啊……(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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