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親王躺在水稻田裏,渾身上下包裹著泥漿。他在後腦枕了一塊包著泥巴的石頭,隻有一雙鼻孔還有那對半睜半閉的眼睛露在外麵。


    身邊響起靴子踩在稀泥裏的“噗呲”聲,直親王趕忙將眼睛閉上。感覺身邊來來回回走過了好多人,甚至有一支長矛差一點就刺中了他的腳。直親王躺在泥水裏不動,橫下一條心就當自己已經是死人。無論周邊如何的混亂,甚至做好了被刀斧加身的準備。


    他是幸運的,地毯式的搜查並沒有查到他。龔阿龍的兩條惡犬還在福岡,不然鼻子靈敏對人肉有特殊愛好的獒犬會將他翻出來。


    雲嘯端坐在帥張裏,素色的絲綢長袍繡著鵝黃色的槿花。一夜充足的睡眠,讓他的眸子裏好像充滿了能量的電池一般。他的手敲擊著桌案,玩味的看著下麵站著的家將。


    下麵站著局促不安的大院君還有氣急敗壞的蒼鷹。新老家將的心情截然不同的寫在了臉上,大院君畢竟是新近加入又是反叛過來。自然擔心雲嘯會懷疑他有意放直親王一馬,蒼鷹是家裏的老人。資格老得都冒泡的那種,在雲嘯麵前自然少了那一份遮掩。


    “還沒找到?”雲嘯漫不經心的問道。


    直親王雖然也算重要,但雲嘯還沒有放在眼裏。他現在手中有成串的倭兵俘虜,京都防禦必然十分空虛。休整幾天,福岡再派來援軍。隻用火藥弩炸開京都的城門,衝進去幹掉天皇便算是了事。一個直親王即便是再有王霸之氣,也翻不了天。


    “山上山下,包括哪些水田地都翻找過了。都沒有找到,末將失職請侯爺責罰。”


    蒼鷹俯身施禮。臉上帶著不甘。大院君在一旁不吱聲,見蒼鷹請罪自己也連忙跟著施禮。


    喪家犬而已,不要著忙。這一役鬧得大家都很辛苦,大軍休整三天進軍京都。


    雲嘯打算擒賊先勤王,麵對著一大堆的縣長鄉長。隻要幹掉了天皇,雲嘯不怕他們不臣服。


    “算了。疥癬之疾而已。傳令休整三天,然後兵圍京都。給那位神武天皇陛下點時間,讓他召集死忠跟咱們鬥上一鬥。”


    近衛軍主力已經被殲滅過半,京都出來的倭兵也被殲滅了一萬多人。神武天皇必然召集自己的手下負隅頑抗,讓他將兵將們召集起來。遠比雲嘯勞師兵疲的一個個去找他們要好得多,至於此時騎牆觀望的。就讓戴宇對付他們好了,畢竟他是自己心中默認的東瀛總督。


    “侯爺,直親王沒有抓到。不過卻抓到了這個家夥。”大院君一揮手,帳外的扶桑便將一名鼻青臉腫衣衫襤褸的家夥拎了進來。


    可憐的源義京混在俘虜群中躲避了一個晚上。他以為換上普通倭兵的衣著便可以避免被殺的命運。沒有想到,兵庫士卒恨他入骨。就是他在下關命令無差別攻擊,讓兵庫軍卒傷亡頗大。


    他的罪惡形象已經印在了每個兵庫軍卒的腦子裏,趁著夜暗他還能躲避一陣。可一到了天明,他立刻便被認了出來。兵庫軍卒的拳打腳踢,讓他鼻青臉腫。身上的衣服也被撕扯得一條條,雲嘯估計直接可以拿去做墩布。


    “他是誰?”


    “稟侯爺,他便是在下關阻擊戰中近衛軍的指揮官。他的名字叫做源義京。乃是神武天皇的重臣。”


    “哦,就是你這個雜碎害死了本侯那麽多的屬下。”雲嘯選擇性的忽略了大院君是總指揮這一事實。家將們需要團結。這個大院君兵法指揮與自己頗為相似,日後有用的地方很多。


    “侯爺!”源義京好像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立刻跪在下來膝行幾步欲往雲嘯身前跪,卻被鐵衛一腳踢翻了一個跟頭。


    “拉下去,五馬分屍。”雲嘯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對於雲嘯來說這個家夥已經不重要。殺他就是為了給蒼鷹。以及傷亡家將一個交代。總不能將已經投降的大院君宰了吧!


    “侯爺!我有重要軍情稟報……”源義京聽得懂雲嘯說什麽,語言上來說根本不存在障礙。他知道,想要活下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證明自己有用。大院君這家夥已經投靠了雲嘯,再拿大院君說事雲嘯不宰了他。大院君也會下黑手,此時大院君的事情萬萬不可提及。


    “哦!有重要軍情。說說看本侯滿意便饒了你的性命。”雲嘯看著跪伏在地上,被鐵衛揪起來正要往外拖的源義京。


    “謝侯爺!末將……”


    “你什麽身份也能在本侯麵前自稱末將?”源義京剛一開口,雲嘯便張口訓斥。不是每個人都能在自己麵前自稱末將。如果雲嘯給了他這個職稱,那便證明雲嘯接納了他的投誠。


    “是是是……小人,前日在京都向天皇陛下稟報直親王被圍之事時。正巧遇上水軍統領禮親王,天皇陛下似乎很忌諱禮親王,現在已經將禮親王軟禁在皇宮之中。如果侯爺釋放小人,小人願意前往橫須賀,說服水軍投誠侯爺。”


    源義京將在京都碰見的事情說了一個底掉,雲嘯聽得饒有興趣。那個能打的禮親王也被抓起來了,這神武天皇自毀長城的速度夠可以的。水軍還真是自己的心腹之患,近萬人的人吃馬嚼都得靠海運過來。尤其是雲家以弓弩作戰為主,對後勤的壓力非常大。


    這個新情況就解釋了曾經給雲嘯重大打擊的東瀛水軍因何消聲覓跡。這些天從釜山到對馬,再從對馬到福岡的船隻沒有受到任何襲擾。東瀛的大海就這樣毫無遮攔的,好像思春少女的胸襟一樣敞開著。


    “那你說說,你們那個天皇陛下會不會將禮親王處死呢?”雲嘯的手敲打著桌子,低著頭詢問起源義京。


    “這個小人不知,不過當今神武天皇最是多疑。當年禮親王曾經是皇位有力的爭奪者,天皇陛下一直對禮親王存有疑心。”


    “哦!這樣啊!”雲嘯眼睛轉了轉,忽然生出了一條計策。


    “將他押下去,既然有立功表現。五馬分屍便免了,改成……”


    源義京的眼睛裏露出希冀的光芒,自己的生死就看這位侯爺心思電轉。


    “就改成斬首好了,讓他也少遭點罪。”


    “侯爺饒命,您說過隻要您滿意便可以繞過小人不死。您不能?小人可以去橫須賀招降水軍……”


    “本侯是說過回答的滿意,本侯便饒過你。可你的回答本侯不滿意,再說不是已經改成斬首。你還想怎樣,若是把你交給蒼鷹。怕他又是要摘你的心肝,到了他的手裏你才知道什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雲嘯一揮手,鐵衛不理會掙紮著撓地的源義京。將他硬拖了出來,抓破的指甲在地上留下了深深的溝槽。


    大院君與禮親王的關係並不和睦,這件事情讓大院君去做怕是不合適。一個弄不好事情還會弄成反效果。


    雲嘯的腦子裏浮現出一個人的影像來,憑退了大院君與蒼鷹之後。便踱著步子走到了後營,那裏麵住著一個女人。一個雲嘯需要的女人。


    愛子孤寂的做在營帳的外麵,溫暖的陽光灑在她的臉上。微微的山風吹過來絲絲青草的氣息,許多年前曾經來過那須野。那是她還是一個小孩子,聽著家裏的長輩講著玉藻前的故事。


    曾幾何時,她的腦子裏十分崇拜那個長著九條尾巴的狐狸。可如今,那須野還是那個那須野。山風還是那山風,草地還是那草地。隻不過青草的香味兒裏摻雜著絲絲的血腥味兒,那是倭人的血。


    昨天夜裏她聽了整整一個晚上的慘叫,驚得她心悸難眠。今天早上,她看到那如山的人頭。許多人還帶著近衛軍的頭盔,更有漫山遍野的軍卒在搜尋逃亡的近衛軍。逮到之後,大多便是當頭一刀。


    她以為丈夫的兵敗是因為無能,倭國的近衛強兵必然可以打敗這些蠻橫的漢人。她還想著到時候那漢人的侯爺會不會派自己去求和。


    事情的發展完全出乎了她的預料,東瀛敗了。自己的叔叔的軍隊敗了,敗得比丈夫還要慘。


    那須野的泥土浸透了近衛軍的血,如果可能她真的想玉藻前從那石頭裏殺出來。殺盡眼前這些嗜血的漢人,還有助紂為虐的大院君。


    盤膝而坐的愛子不喜不嗔,木然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的心徹底的悲涼,她不敢再麵對這殘酷的影像。


    愛子站起身,一轉身卻發現雲嘯真站在她的身後。一雙眸子正明滅不定的打量著自己,嚇了一跳的愛子深深的打了一個寒顫。


    “侯……侯爺!”愛子對著雲嘯施禮。雖然心中恨極了這個人,但終究自己和家人的小命都捏在他手中。得罪了他,很可能會讓自己和家人生不如死。


    “想什麽這麽出神?”雲嘯吸了一口帶著青草芬芳的空氣,做了一個擴胸運動。那裏麵一絲絲的血腥氣,似乎讓雲嘯有些興奮。


    “沒……沒想什麽!”


    玉藻前的事情是鳥羽天皇時期的事情,我拿到這裏隻是用來襯托。各位別較真。(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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