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負恩的妹妹是被人抬回來的,衣服髒得像抹布。頭發上全是酒漬,甚至還有一些零碎的嘔吐物。整個人好像是被從酒缸裏麵撈出來的一般散發著濃烈的酒氣。


    兩條光溜溜的大腿耷拉在擔架的外麵,如果不是那布滿了牙痕的胸脯還在一起一伏,所有人都會以為她已經死了。


    喝嗨了的殺才們不在乎她的高貴,在他們的眼中這個風華正茂的郡主跟那些歌姬沒有區別。如果說有區別,那就是因為她的身份遭受的淩辱更甚於那些歌姬。


    通過對高層的清洗,金家王朝在大王城已經轟然崩塌。沒人在乎窩在皇宮裏的那個金負恩,不能保護臣民的君主會被無情的拋棄。甚至後宮的雜役都開始給金負恩一家臉色看,榮譽與尊嚴從此與金家無緣。


    金負恩苟且而頑強的活著,如果非要給他找一個不死的理由。那就是他還想活下去。最疼愛的小妹在醒過來的當天便自戕而死,沒人攔住她受到的屈辱也是整個金家的屈辱。麵對妹妹的剛烈,金負恩幾次都有結束自己生命的念頭。可每到生死關頭,卻總也下不去手。


    活下去吧,帶著屈辱與卑微。帶著對祖先的愧疚與對父兄的歉意,有時候活著或許是最大的煎熬。


    雲嘯不在乎金負恩的生死,對於他來說這個背叛了自己的父兄宗族,背叛了自己祖先的人已經沒有任何意義。養著這隻豬一樣的生物,畢竟是他幫助自己打開了大王城的城門。


    背叛他人的人。終將被他人背叛。這話說得不錯,就讓這個可憐的家夥或者嚐盡人世間的冷暖。


    紛紛揚揚的大學將整個大王城都冰封了起來,城外的雪已經可以沒過膝蓋。城裏所有的人都貓在家裏窩冬,除了賣柴人鏟出的一條通路。大王城幾乎與世隔絕。


    抓起一把雪揉成了一個雪團,雲嘯猛吸了一口氣全力的將雪球投擲出去。雪團呈拋物線劃過了二三十米的距離便掉落在了地上,這樣的成績讓雲嘯十分臉紅。侍衛中即便是最差的,也能輕鬆投出個五六十步的距離。


    “鏟雪令下了麽?”雲嘯呼出一口白氣回頭對著戴宇說道。


    “下了,可是百姓們都隻顧著清掃家門前的雪。而且掃出來的雪也都堆在街道上,大王城的街道雖寬但卻走不得人。您又不讓濫殺百姓,語言又不通這將領實在是難以傳達。”


    “你的手下沒說有賞賜的事情?”雲嘯納悶。每人十斤大米顧人幹一天。這價錢算起來也不低了。在地裏辛辛苦苦一年下來才能打多少糧食。一個姑娘聘禮也就三百斤大米而已。


    “說了,可是百姓們都不信咱們。沒人認為我們會付給他們錢。”


    “好啊!自掃門前雪,對待百姓不能像對待那些貴族那樣殺戮。咱們要在這裏呆下去,必然要籠絡人心。殺貴族可以震懾人心。但卻不能籠絡他們。


    你不知道。這幾十萬人對咱們很重要。大漢的一座郡縣有時候也不過就十幾萬人。這裏不缺糧不缺地。但是缺人,如果從大漢移民過來幾十萬人。你想想這得多大的舉動,朝廷肯定會斷然的封鎖。


    所以移民隻能是慢慢來。最主要是還是咱們要統治好這裏現有的人。有了他們,輔以大漢招來的兵將。這樣才能保證,武裝在咱們手中。而這些原住民隻能乖乖的繳納稅賦,成為雲家的勞力。


    記住想要穩穩的站住腳,不能使用暴力。而先要讓他們相信我們說過的話,還有我們許下的承諾。


    讓人在北門豎立起一根粗木樁,同時貼出告示。將木樁從北門扛到南門者賞二百斤大米。”


    “侯爺,這木樁要多沉。”戴宇不明白雲嘯為什麽要這樣做。


    “先秦城門懸金的典故你不知道?早就讓你們多讀點書,算了就讓人弄一根一百斤的吧。想必有些體力的人都可以扛得過去。”


    城門懸金的典故乃是商鞅為了變法,提高政府公信力想出的法子。今天雲嘯決定效仿一番,反正最壞的損失便是二百斤大米而已。府庫裏多的是,吃上兩年都沒問題。這二百斤大米就當扶貧了。


    “諾”戴宇帶著狐疑走了出去,逮著一個人便問什麽是城門懸金。可手下這幫子人都是比他還粗的粗人,想找一個有文化的人那是相當的困難。直到木樁立到北門,戴宇也沒打聽出來什麽叫城門懸金。


    會稽侍衛向那些看熱鬧的民眾大聲的宣布著雲嘯的命令。隻要有誰可以將這根一百多斤重的木樁扛到南門,那他就可以獲得二百斤大米的賞金。


    戴宇以為,雲嘯這麽做就是在扶貧。一百多斤而已,雖然路途有些遠但對於一些身體強壯之人根本就不是問題。在他的腦子裏早就映出了民眾們為了爭搶這個破木樁而打的頭破血流。甚至他還為了製止騷亂做了一些準備。


    可眼前的一切讓他震驚了,城牆下的民眾好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戴宇。他們的觀望氣氛是那樣的濃烈,強大到沒有一個人敢於上前迎戰。似乎戴宇的承諾就好像是一個華麗的肥皂泡,隻要一戳就會破滅。誰都不願意做那個戳破肥皂泡的人,天知道這些漢人想幹什麽。如果惱羞成怒之下殺了自己,那可真是倒黴。


    宮門外廣場上可是被殺了那麽多的將軍,那些人平時在大王城都是說一不二的主。可被這些漢人好像殺雞屠狗一般的殺死了,如果漢人翻臉殺自己還不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戴宇陷入了迷茫之中,整整一天下來。城下倒是有許多觀望的民眾,可就是沒有一個人上來敢於扛起那根木樁。


    “怎樣?有人去扛那根木樁了沒有?”


    雲嘯背著手在議事廳裏踱著步子,見戴宇走進來輕聲細語的詢問道。


    “回侯爺。這些大王城的人都在冒傻氣,今天一整天沒一個人上來扛起那根木頭。”戴宇說起來有些頹敗,明明是讓人占便宜的事,這誰都看得出來。可就是沒有人去做,這讓戴宇百思不得其解。


    “這就對了,大王城的百姓不信任咱們。要讓別人相信你,這個過程是長期的。不過想想辦法還是可以縮短這個時間的,傳令下去明天將賞金加一倍。誰能扛走這跟木樁,賞四百斤大米。”


    “侯爺!”戴宇認為雲嘯簡直就是瘋了,這樣明顯占便宜的事情居然還將賞金翻倍。


    “對,就是要將賞金翻倍。如果明天還沒人來扛,那就再翻倍。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信大王城的人能夠不為利益所動。”


    戴宇很像找來醫館,檢查一下侯爺是否在發燒。因為實在沒有辦法解釋雲嘯的荒誕行為。四百斤大米,就顧人扛一根爛木頭。戴宇都想自己找人扛了,這力氣賣得可夠貴的。怕是翻上幾天,這大米要用牛車拉來。


    “不要疑慮,按照我說的去辦。如果有人敢於前來扛走這跟木樁,那麽將大米當場發給他。明白麽?”


    “明白。”戴宇機械性的說道,這完全是一種下意識的反應。其實他一點都不明白,通常這時候雲嘯會說“下去吧。”可戴宇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這句話。


    抬頭一看,原來雲嘯正目光炯炯的看著他。


    “真的明白了?”雲嘯看著戴宇的眼睛問道。


    戴宇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無比。


    “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回去找人給你講講商鞅變法的典故,早就跟你們說多讀書。可你們就是不聽,這劍術你是天下無雙。可這學問,你可就差上幾條街。一個將領,不但要會治軍更要多讀書。


    有時候知識就是戰鬥力,就好比我發明了鐵胎弩、反曲弓還有無往不利的火藥。這些都是咱們打勝仗,少死人的根本。你們也要多學習,將來你們是要獨當一麵的,單純隻靠勇武怎麽成。”


    戴宇有些汗顏,趕忙施禮道:“屬下回去一定多多的讀書,詢問商鞅變法的典故。”


    “好了,去忙休息吧。忙了一天也累壞了,明天記得把大米帶到北門。看得見實物,這樣更加刺激一些。”


    “諾”戴宇施禮之後退了下去。


    第二天一清早,戴宇便命人抬著四百斤大米上了城樓。昨天晚上,他打聽了一堆人。最後才在醫館那裏打聽出商鞅變法,還有城門懸金的典故出來。商鞅的法子讓戴宇歎為觀止,原來侯爺是要用人家個故智。怪不得侯爺讓自己多讀書,原來很多的好辦法古人都記載下來。隻是當今的人不知道而已。


    “傳侯爺將令,今天賞金加倍。誰能扛走這跟木樁,賞大米四百斤。”


    會稽侍衛的話音剛落,城下便哄的一聲炸開了鍋。四百斤大米,不少小夥子躍躍欲試。有了這四百斤大米,再加上一點足夠給姑娘的聘禮了。扛一回木頭就能換個媳婦回來,底下的小夥子們開始摩拳擦掌。(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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