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塊薄木板,刻上縱橫的直線。三十二塊小木片便在方寸之間廝殺,蒼景空在第一時間便學會了這種叫做象棋的遊戲,衛青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棋盤,小小年紀就懂得觀棋不語的道理,難得難得。


    呃,好吧。衛青看的是棋盤邊上的糕點,很明顯這位未來的絕世名將更喜歡吃,加了豬油的糕點雲嘯看著都惡心,就這蒼景空還說是皇家專供。拿了一塊給衛青,這小子立刻就跑開猛啃,不錯還知道給姐姐掰一塊。


    雲嘯一直對蒼景空的胡子充滿了好奇,幾次都差一點忍不住伸手去拽。蒼景空的胡子很漂亮,標準的三縷長髯。梳理的一絲不苟,蘸點墨水就能寫字那種。


    太監居然長胡子,還長的這麽漂亮這不科學。這幫家夥不是從小就被割了然後……


    明白了,終於明白了。當蒼景空向雲嘯介紹自己兒子的時候,雲嘯就明白了,這家夥是犯官,是犯了錯之後被切了的,跟他有共同遭遇的是司馬遷。難怪有這樣一把漂亮的胡子。


    蒼瀾一個身材魁梧的壯小夥子,兩碗八塊的身材,如果在後世一定會被剩女們封為男神。百十斤的石鎖在兩手之間飛快的輪轉。小夥子沉默寡言,很明顯是受了太監老爹的影響。


    受不了大漢朝的飲食,所謂的皇家糕點都是那個德行,更不要說驛站準備的飯食。雲嘯見識了整個煮飯的過程之後,便有揍廚子一頓的衝動。


    紛亂的水花在大鍋裏飛舞,一盆雪白的麵粉飄飄灑灑的落在了鍋中。大塊的羊肉散發著腥膻血腥的氣味與麵粉在鍋**舞。鍋邊一圈白色的血沫子,隨風飄揚。


    滾他娘的蛋,這是人吃的麽。小白都對這種夥食充滿了恐懼,每天吃飯的時候都跑的不見蹤影。


    三拳兩腳打跑了廚子,將麵粉活水揉搓然後擀薄,找了幾塊石頭支起平滑的石板。點起火在下麵猛燒,石板很快熱的燙手。雲嘯快速的在上麵抹了一層油,將擀好的麵餅放在上麵。


    待一麵焦黃,便用工兵鏟翻轉。


    羊肉切成細絲,用工兵鏟在大鍋裏不停的翻炒,加上一把蔥絲便是無上的美味。


    用大餅卷著羊肉絲,咬一口便滿嘴流油,幸福感頓時彌漫了全身。


    雲嘯一轉身便嚇了一跳,隻見廚房的外麵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著他。好像在觀摩一個火星生物,為了不被大家瞻仰,本著獨樂了不如眾樂樂的精神。雲嘯給蒼景空卷了一張,這老家夥已經流了一地的口水。


    咬了第一口之後,這老家夥便停不下來。三兩口便吃完一張,吃相連小白都不如。自己拿了一張學著雲嘯的樣子開始卷。恭謙禮讓很明顯不是蒼先生的性格,整盤子的羊肉被蒼景空一勺燴,卷了胳膊粗的一個大卷然後誌得意滿的邊走邊吃,留下一群看熱鬧的家夥在吞口水。


    不打算教給那個看起來像屠夫的兩個廚子,衛嬸便領著衛丫,衛青前來幫忙。廚子隻負責一件事,那就是和麵烙餅,煙熏火燎的活還不是孩子幹的。柴火棍粗細的小胳膊不適合和麵,用鋒利的刀子切羊肉還是勉強合適的。衛青好像很會用刀子,雲嘯的軍用匕首在他的手裏好像充滿了靈性一般,羊肉被切成了細絲整齊均勻,後世的東來順也就這水平。


    這小子一看就是玩刀的料。


    衛嬸對於做菜有著與生俱來的天賦,沒用多久一柄工兵鏟便被衛嬸使得出神入化上下翻飛。


    雲嘯發現蒼瀾沒有和眾人一起搶食烙餅,而是一個人坐在石鎖上吃著少鹽寡油的麵糊糊。拿起一張卷餅,卷了一大卷羊肉。雲嘯走到了蒼瀾的身邊,將手中的卷餅遞了過去。


    “吃吧。”


    蒼瀾看了一眼卷餅,沒有伸手接也沒有回答,但是聳動的喉結已經將他出賣。雲嘯拉過蒼瀾的手,將卷餅塞給他然後便離開。有時候取得一個人的信任是如此的簡單,一句話一個表情一個動作,對於這個有著輕微自閉症的小子來說,就是一張卷餅。


    “讓我做你的護衛。”蒼瀾單膝跪地,用懇求的目光看著雲嘯。絲毫不理會坐在棋盤另一端自己父親詫異的目光。


    雲嘯拿著炮正要將軍,聞聽蒼瀾的話也愣住,拿木片的手停在了半空。


    “我是犯官家的孩子,我是宦官的兒子。沒人看得起我,沒人搭理我,您要是看得起我我便做您的護衛,水裏來火裏去絕不皺眉頭。”


    人的需求有五個層次暨生理需求、安全需求、愛的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實現的需求。


    雲嘯不由得不讚歎馬斯洛先生的偉大,眼前的這個少年便有著強烈的被尊重需求,或許還有一些自我實現的需求。


    “蒼瀾的爹爹是犯官,蒼瀾自小被人嘲笑,大家都說我讀書練武用功,可是隻有我知道,這是因為別的小孩子都不跟我玩。十年了,沒人主動跟我說過話,沒人給我一件東西。一羮一粟當以報之,您若不嫌棄蒼瀾是一個宦官的兒子,您就收留我當護衛。”


    可以想象一個犯官兼宦官的兒子,會承受多大的心理壓力,有輕微的自閉症已經是十分的強大,換到一般人或許會瘋。


    蒼景空聽得老淚縱橫,實際上他並不老,今年還不到四十歲。但是歲月的蹉跎已經染白了他的頭發,看起來好像五六十歲的老人一般,可見他的內心也時刻被煎熬著。


    “老奴,叩請雲壯士收留瀾兒,這孩子苦啊。都是我連累了他。”


    雲嘯扶起了蒼景空,坐回到坐位上。又拍了拍蒼瀾的肩膀。


    多年的高等教育使得雲嘯看不起磕頭蟲。雲嘯覺得膝蓋的打彎功能主要是用來走路,而不是用來下跪。蒼瀾已經是嘴裏嗚咽著趴在地上磕頭。自閉症的病人一般都有偏執傾向,如果不收留這家夥恐怕他真的會跪死在這裏。


    “以後跟著我吧,我有一口吃的斷不會餓著你。去找衛嬸,看看有什麽能幫忙的。再吧自己的肚子弄飽,正是長身子的年紀多吃點。”


    蒼瀾磕了一個頭便去廚房,蒼景空對雲嘯連連拱手道謝。


    棋是下不成了,蒼景空已經變成了作揖機器。好言好語的將他送走,小白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麵竄了出來,掰開嘴聞聞,還好沒有去抓老鼠吃。


    伸手在小白的下巴上撓了撓,小白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喉嚨裏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


    沒有汙染的夜空,星光格外的璀璨。天上的星星一閃閃的,好像在嘲笑雲嘯這個不知所謂的穿越者一般。雲嘯想起了代溝這個詞,有人說三年就會有一道溝,那自己……雲嘯仿佛看見一眼望不到邊的田壟。


    真的要生活在兩千多年前的時代了,怎麽說也是一個碩士研究生,在大漢應該活的不至於太艱難吧。看了一眼熱鬧非凡的廚房,雲嘯抱著小白慢慢的睡去。


    “阿嚏”


    雲嘯沒有得到心靈的救贖,卻得到了感冒。抱著小白在外麵露宿了一個晚上,起結果就是鼻涕長流。痛感從雲嘯渾身的每個骨節傳出來,盡管有撲熱息痛的幫助,但雲嘯還是病的的欲仙欲死。


    小白很擔心雲嘯的病情,經常用小鼻子過來聞聞雲嘯的臉。小爪子還不停的在雲嘯的腦袋上摸一把,好像在測試體溫一樣。


    雲嘯經常性的昏睡,醒來的時候枕邊會有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麻雀、花蛇、鼴鼠、小魚,昨天居然還有一隻肥碩的兔子。這小家夥是越來越能幹了,問題是雲嘯的心髒越來越受不了了。


    一睜眼便看見一隻死蛇睜著圓圓的黑眼睛看著你,你什麽感覺。


    幾經說服教育無效,雲嘯使出了殺手鐧關禁閉。讓蒼瀾弄了一個大木頭箱子,放一次關一次。


    過黃河的時候,小白終於明白了雲嘯的意圖。雲嘯的枕邊再也沒有奇奇怪怪的東西,隻是這小家夥看向雲嘯的眼神有些幽怨。沒辦法,巴掌打了甜棗還是要給。在渡口買了些小雜魚,用少量的鹽輕微醃製,再用油炸得焦黃,真正的外焦裏嫩。


    炸一條少一條,小白就蹲在鍋前眼巴巴的看著。衛青想拿一條嚐嚐,結果手上便多了幾條血淋淋的傷口。


    看來貓科動物護食的毛病已經根深蒂固,深入到骨子裏的東西就沒有必要糾正,雲嘯認為動物還是要保持一些天性。


    現在養成毛病了,什麽東西不做熟了不吃。可能是經常吃魚的緣故,小白的毛色異常的鮮亮。摸上去的感覺像極了獺貂,衛丫好奇的用嘴吹,結果弄了一嘴的毛,這小丫頭現在整天用柳枝刷牙,估計這幾天刷牙的次數是她出生以來最多的。


    正是掉毛的季節,用嘴吹豹子身上的毛,真是吃飽了撐的。衛丫和衛青現在視小白為洪水猛獸,有小白出沒的地方衛丫姐弟絕對不出現。


    劉成告訴過雲嘯,馬邑到長安的路上有盜匪出沒。雲嘯有這個心理準備,結果盜匪出現的時候雲嘯還是大吃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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