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峰站在一邊,繼續眼觀鼻鼻觀心,既然不叫他走,陸峰就住腿不走了。這倒無是他懼怕“戒律長老”,止是他知道,“戒律長老”叫他過來見“嘎日瑪”,一定是有原因,既然如此,他先看看這到底是甚麽原因再說。


    不著急發言。


    止做好一個“木頭樁子”就好了。


    等到所有人俱都出去,房舍之中止留下來四個人。


    “戒律長老”方才說道:“‘永真’,將佛子的僧牌還與他罷,你拿在手上也無有作用,不若還與它的主人。這牌子對於佛子,還有大用。”


    陸峰聞言,利索的將僧牌還給了“大蓮花座呼圖克圖”。


    其實陸峰亦知道,這個僧牌,對於“大蓮花座呼圖克圖”來說,不過是“身份證明”罷了。


    不是最為重要的。


    真正值得在意的,其實是和“倉稟長老”一樣,那冊封的印章和名冊。這才是對“大蓮花座呼圖克圖”最重要之物,是“有效產權證明”,證明了他這個“呼圖克圖”,不但名正言順,還有自己的地盤。


    當然,朝廷的冊封和“呼圖克圖”的自身勢力,是相輔相成的,有些東西,朝廷要的亦不過是一個態度。當年新王朝的馬上皇帝大抵是看不上這邊的僧人的,結果見識了這些上師們的勢力之後,立刻大舉冊封,安撫獎勵。


    在中原王朝如此,在密法域也是一個道理,現在的“大蓮花座呼圖克圖”轉世佛子,尚且還是籠中鳥,便是有了“大蓮花座呼圖克圖”的身份,亦撲騰不起多麽大的風浪。止等到他有了大咒力,他方才得見自由。


    且須忍耐,靜待天時。


    止希望“嘎日瑪”可以順利長大。


    陸峰將僧牌還給了尚且有些懵懂的“嘎日瑪”,將其塞到了他的手中。“戒律長老”見狀,方才說道:“既然如此,大蓮花座佛子,我有些話兒,要和你分說清楚。


    當年你和我約定的事情,到了你修行的後期,你自然可以回憶起來,我亦不願意占了你的便宜,我現在便在你的麵前應了諾言。


    你叫我應允的事情,我現在便還給了你。


    我曾答應過你,將你轉世佛子身帶回來的僧人,我可回答三個問題,並且答應他一件事情。


    我現在便在你的麵前,應了這誓言,亦是你我兩清之時日,‘永真’!來問!”


    說到了這裏,“戒律長老”也不在意“嘎日瑪”是如何想的,直接對著陸峰說道。


    “便是問罷,三個問題,若是我知,你就可得。


    這三個問題之後,你和大蓮花座的因果,就再斬斷一分。”


    陸峰聞言,雙手合十,對著“戒律長老”行禮,對著“嘎日瑪”行禮,隨後直接了當的問道:“我想知道關於‘甘耶寺’的因果。


    整個廟子的毀滅,到底因何而起,那‘厲詭’又是如何而來?”


    這是第一個問題,“戒律長老”也全然不含糊,幹脆了當的說道:“‘甘耶寺’的破滅,和‘蓮花欽造法寺’有所關礙,俱是一般。


    在‘密法域’,便是有諸多‘厲詭’,止這些‘厲詭’,從最開始便有了,就算是蓮師,就算是各位僧人,亦不過是調服了一些本地的惡魔,‘厲詭’。


    它們比我們這些僧人,還要靠近這一片大地。


    不提其中其餘的神,魔,止說‘厲詭’,‘厲詭’愈是無有人性,純粹,便越是強大。


    到了最後,便是不能以僧人的階次第相對應。


    有些‘厲詭’就算是法王見到,亦要認真相對。


    止到了另外一個層次,突破了那障礙,所有的‘厲詭’,卻再度和人無異。所以有的時候,最強的‘厲詭’和最弱小的‘厲詭’,一體兩麵,並無區分。


    甚至於我們懷疑。”


    他未有說“我們”到底是誰,但是根據“戒律長老”的階次第,陸峰懷疑他說的這個“我們”,至少是“紮舉本寺”的“長老團”級別的殊勝人物。


    “戒律長老”說道:“這是我賣了你一個好,這是我多餘送你的一句話。”


    “獅子金剛護法尊者”聽到這裏,一雙目就落在了“戒律長老”的身上,止“戒律長老”完全無有將“獅子金剛護法尊者”放在眼中,在場四個人,“戒律長老”無有叫“獅子金剛護法尊者”離開,不是應他怯懦或者如何,應這裏止三個人。


    “永真”,“嘎日瑪”和他。


    “獅子金剛護法尊者”並非屬人之列。


    陸峰側耳傾聽,“嘎日瑪”卻在一邊,自己睡著了。


    陸峰知曉,這並非是“戒律長老”動的手,剛才這眼前的一切,俱都在陸峰的眼神之中。


    亦就是說,這是“嘎日瑪”自己睡著了。


    靈性在提醒他罷了。


    有些話兒,他不得聽。再說了,有些事情,“嘎日瑪”自己是知道的,不過是現在“無有想起”,等到了時候,他甚麽都知道了。


    陸峰側耳凝神聽著“戒律長老”的話語。


    “戒律長老”見到“嘎日瑪”睡著,“永真”還站在自己麵前,無有動移,說道:“那便是‘厲詭’的來曆。


    ‘詭韻’在此,不增不減,所以我們這些僧人,有的時候,無有因果,不會對於‘厲詭’動手。


    此處上下,止大日落下,那整個草原上,都彌漫著看不見的‘詭韻’,這些‘詭韻’因緣際會,便會凝聚在一起,化作了一隻‘厲詭’。但是廟子之中的上師,除了因果牽連,會出去降魔之外,其餘的時候,不動手便不動手。


    你應明白這是甚麽意思。”


    陸峰當然明白這是甚麽意思。


    聽君一席話,便知道“原來如此”!以前許多事情,便是應這一句話,而得到了紓解!他明白為甚麽“天下所有吃人狼的母親”會費盡心思去盜竊不屬於自己的力量。


    應“詭韻”不增不減,那麽這個“密法域”,或許止應有一隻“厲詭”,其餘的“厲詭”,都是散開的“一”,那些低等級的“厲詭”越多,那麽更高的“厲詭”就越少,相反,若是依照著這個規矩,整個“密法域”無有了“厲詭”,那便說明了一件事情。


    最可怕的“厲詭”,就出現了。


    所以,


    陸峰的這“人皮古卷”,反而是最殊勝,最可怖之物。


    應他會吞吃“厲詭詭韻”,將其化作“智慧資糧”。


    其餘的僧人便是鎮壓了“厲詭”,“厲詭”亦是在那裏,“詭韻”是一直存在的,可是帶著“陸峰”過來的“人皮古卷”,卻可以轉化了“詭韻”。


    將“詭韻”當做了“智慧資糧”。


    這樣一轉化,陸峰卻是一個“異”。


    這卻不是好事情。


    應陸峰清楚,那些更加厲害的“厲詭”,他們亦有智慧,若是被他們發現了這件事情——


    後果不堪設想。


    並且,陸峰亦知道,這“人皮古卷”,他並非“厲詭”。


    他是“他”!


    陸峰在“缽盂”之中,見到了“人皮古卷”的真形,所以陸峰知道,自己最好還是做了那“佛子”,將這“缽盂”拿在手裏。


    ——他在“缽盂”之中,見到了一位老人。


    他身上穿著的是一件很平常很普通的衣服。


    在見到了他的時候,這位老人還抬了抬他的老花鏡!這就是“人皮古卷”的主人,這“人皮”,就是從這“老人”的身上落下來的,之所以說是“落下來”的,不是“剝下來”的,是應陸峰見過“剝下來”的人皮。


    對於要做“唐卡”,亦或者是要在“儀軌”的時候,鋪在地上的那些“人皮”,都是有規格要求的,死人的皮子,他們不要。


    至於高僧的“皮子”,那就更少了。


    陸峰所見的“人皮古卷”,就是那位老人的“皮膚”,那位老人對著陸峰招手,看上去十分的和藹可親。


    這便是陸峰初次出來這裏的依仗。


    是陸峰曾經的腰膽。


    這樣的話,降服了些“厲詭”,的確並非是一件壞事。


    應誰也無可得知,將所有的“厲詭”都打碎了之後,叫“詭韻”彌漫,這些“彌漫”的“詭韻”,是否會合一。


    化作了一個“完整的厲詭”,那個時候,誰也不敢說自己可以將其降服,並且若是這個“理論”成立,那麽就算是打散了這“厲詭”,亦不過是叫其從一化作萬萬千。


    這真是令人絕望之事情啊!


    那麽多的“詭韻”滲透在了一起,


    它們會化作甚麽呢?


    化作一個卵?供養出來一隻“厲詭”?還是化作別的神話故事之中的“魔王”?


    陸峰無可得知。


    然後聽到“戒律長老”說道:“但是‘厲詭’和‘厲詭’,並非相同之物。


    有的‘厲詭’,是出自於‘本身’。


    另外一些‘厲詭’,就和毀了‘蓮花欽造法寺’和‘甘耶寺’廟子的‘厲詭’一樣。


    它們並非來自於此地本身,它們是外來者。”


    說著話語,“戒律長老”嚴肅無比的脫下來了自己最外麵的僧衣。


    將身上的各種法器,竟然如此整整齊齊的放在了自己眼前。


    都放在了一起。


    陸峰無有搭手。


    陸峰一不是他的“侍從僧”,二並非和他十分的嫻熟,如此動作,並非諂媚,卻是危險。


    陸峰就站在一邊,如此看著。


    眼前這情況,自然並非是“戒律長老”忽而發癲。這是他在將“秘密”給陸峰展示,故而他一脫再脫,看著他將一件如同牛奶一樣乳白的內襯僧衣拿了出來。


    隨後方才停止了動作。


    麵對著此物,“戒律長老”十分珍重。


    “過來罷,一起來看,止今日你的見聞,誰都不可告知。


    當然,若是無有了這等資格,你就算是想要告訴別人,亦不可得。


    看看罷。”


    說完,他將此物鋪展了開。


    “噶日朗”迄今為止,依舊在一邊昏睡。


    並不能得知發生了什麽事情。


    “過來看罷。”


    “戒律長老”不在意上身無有著裝,止下半身穿著衣裳。


    招手叫陸峰過來看。


    陸峰過來,和他站在一起,看了一眼。


    便是他,第一眼就認出來這應是“阿南波咄尊者”所說的那一場天火之後的場麵!


    陸峰見到了許多象征佛法的法幡和符號在這僧衣的背麵,整個內襯佛衣的顏色都極其的鮮豔,整張畫麵大量的使用了“朱紅”和“湛藍”“土黃”等顏料的筆觸,畫出來了一副“事件”!


    看起來應是一個類似於園林,或者是戰場的地方,許多人都穿戴著甲胄,也算是雄赳赳,周圍卻是大量的樹木,這也並無稀奇,阿布曲州樹木稀疏,並不代表著吐蕃時候其餘地方的樹木稀疏。


    氣候是會不斷的變化的。


    陸峰無有在意這些,他看向了其餘的地方,在他的目光之下,地上,落下來了許多稀奇古怪之物。


    說是稀奇古怪,是應這畫師將這些東西,畫的就稀奇古怪。


    明顯給了人一種於這些玩意兒,和這一幅畫“格格不入”的模樣。


    甚至應畫師的手段高明,叫陸峰覺得這些東西,都像是後麵再有人添補在上麵的一樣!


    仔細去看,卻又發現,根本看不到此物的模樣


    ——像是畫師隨手點上去的黑點。


    周圍的馬兒都應驚懼,開始不安的嘶鳴,大量的甲士就在這裏,護住了一個貴族,這貴族明顯是一個具體的人,應在這貴族的車隊之中,是帶著幡兒的,在這幡兒之上,明確的畫著類似於軍隊戰旗一樣之物。


    若是對此有研究之人,一定是可以認出來這人是誰。


    可惜無有學習這些。


    止須得知道這就是貴族就可以了。


    這一幅畫的重要,不在這些上,而在於這一副畫的中心點,便是幾個甲士,奉上來了一個圓圓的物什。


    “長老,這是甚麽?”


    陸峰問道。


    “這是表,想要看到裏,就須得用心去看。”


    “戒律長老”說道。


    陸峰聞言,便以“佛心流轉”去看此物,結果這一下,這幅畫又不一樣了,陸峰看到,這一幅畫上麵,大量的鮮豔色彩化作了更加可怖的“黑色”和血色!


    黑色,是整張畫的主基調。


    紅色,則是猩紅的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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