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來,朱厚照確實已經平叛多次,但說是平叛,其實又不是平叛。


    平叛的大軍是扛著鋤頭的災民,平叛的對象是那些別的災民。


    說的直白點,就是帶著幾千人,去收服那些大股的災民,讓他們加入到新興家園這個大家庭來,然後為建設災區出一份力。


    隻不過到了朱厚照嘴裏,這種事情就成了平叛,堂堂太子給下了如此定義,也沒人敢反駁,夏源也不和他掰扯這個。


    沒有意義。


    但這一次卻是真的平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平叛吧.不過叛亂倒並不是發生在濮州。


    經過二十天的努力,這整個濮州的全部災民基本都被聚攏在了一起,哪有什麽叛亂。


    叛亂發生在臨清,那幾艘船停靠在臨清的漕運,十數萬石的糧食,各類物資都在船上放著,自然需要人手時時刻刻的來回運送。


    他們運糧的隊伍便是在半道上被臨清的土匪給劫了。


    朱厚照一聽這還得了,本宮的糧食也敢劫,狂妄!


    當即便興奮的點起兵馬,率領著大軍興衝衝的前去平叛。


    夏源不太放心這個狗太子,便隻好跟著一道去,如今已是勝利凱旋,幾乎是不費吹灰之力。


    剛出了濮州,他們便遇到了三千兵馬,這次是正兒八經的兵馬,不是他們帶出去的那些扛著鋤頭,數千人裏都找不出幾百把刀劍的災民。


    一問之下,才知道是京營裏派出來的驍騎,晝夜不停的奔赴至此。


    朱厚照自然是毫不客氣的全盤收編,然後帶著一道去平叛。


    兩千多名土匪被用繩子拴著,跟在隊伍後頭,朱厚照騎著馬走在前頭,意氣風發,神靈活現的。


    “師傅,這些叛賊咱們怎麽處理?”


    “還用問嗎?拉去讓他們處理屍體,正愁沒有人願意去。”


    濮州境內六座縣城,目前也就清理出了兩座,這兩座縣城內外的人畜屍首基本都被燒掉,黃河決口的地方也組織人手去建造了幾處堤壩。


    但整個濮州境內,黃河決口的地方太多,還有許多處的決口未顧得上。


    隻得慢慢來。


    他們的營地位於濮州的西南處,那裏是一片海拔較高的原野,還靠近濮水。


    當初地崩,不僅是黃河,濮水也跟著一道泛濫。經過疏通攔截,築造堤壩,將這條大名鼎鼎的濮水給治的服服帖帖,然後將營地建造到了這裏。


    畢竟濮水經過數千年的流淌,期間黃河數次改道。濮水隻剩下了餘脈,甚至再過幾百年,到了現代,濮水會消失在濮州這片土地上。


    而現在的濮水,河道不寬,水位不深,已經算不上什麽大河,隻能算是一條小河。


    因此周邊是大片大片的農田,平時濮水周邊的百姓就是引這條濮水灌溉田地。地崩之時,沒有人畜在這濮水附近,所以水源沒有遭到什麽汙染。


    而在災區,最重要的就是擁有可以放心飲用,又足夠多的水資源。


    夏源管這場治水之事,叫做城濮之戰。


    戰勝濮水,在周邊建造一座新的城池。


    夏季晝長夜短,天黑的遲,夕陽西下,數千人馬回到了營地,那三千騎兵被朱厚照扔在了臨清。


    本來是打算帶著一道回來的,收編成他手底下的兵馬,但這些人總是嚷嚷著求他回京,朱厚照能忍這個?本宮治災已見成效,回個屁!


    於是把這幫人全扔在了臨清,讓他們負責維護這條糧道。


    此時整個營地裏已是炊煙嫋嫋,剛進了營地,就有一群蓬頭垢麵的人湧了過來,口裏還大聲叫喊著什麽。


    聲音有些耳熟。


    叫聲很淒慘,透著哀涼,每個人也烏漆嘛黑的,像是剛從煤窯裏爬出來的挖煤的。


    “師傅,本宮可有好些天沒見過這麽慘的災民了。”


    夏源聞言也跟著歎息一聲,“原以為咱們的救災已是初具成效,但如今看來,這工作做的還是不到位。”


    王華一幹人等也已跑到了近前,眾人努力的在人群中尋找太子的身影,其實相當好找,前頭那兩個騎著馬的人,其中之一不是太子殿下又能是誰?


    看到太子完好無損,騎在馬上,一副意氣風發之態。王華的眼圈瞬間便紅了,從今日下午來到這個什麽新興家園,收獲了太多的驚喜。


    不僅找到了兒子,還給李閣老找到了太醫治病,還得知了太子也活著的消息。雖說得知太子前去平叛,一直提心吊膽的,但現在這不也活的好好的麽?


    王華的眼裏迸發出淚來,從嘴裏喊出了兩個字,“殿下.”


    朱厚照先是一怔,而後竟是咧嘴樂了起來,扭頭對夏源道:“師傅,你瞧見沒有?本宮現在便是穿著尋常百姓的衣服,也能被人認出來是太子。”


    “你說,本宮是不是看著就有人君之相?”


    聞言,夏源差點笑出聲,還踏馬的看著有人君之相,望之不似人君說的就是你這樣的。


    不過這個中年老難民.為什麽瞧著總有那麽一股子熟悉感。


    是錯覺嗎?


    於是他問道:“殿下,伱有沒有覺得這個災民有些眼熟?”


    眼熟?


    朱厚照再次一愣,正想對著那人打量,王華卻用袖口一抹眼淚,可袖子太髒,以至於臉又髒了幾分。


    隨即他仰頭哽咽道:“殿下,臣是王華啊.”


    王華?


    朱厚照坐在馬上很努力的辨認,還別說,這個災民和王師傅倒真有幾分相像,尤其是聲音,更是一模一樣。


    但這人真的是王師傅?


    他皺眉瞧著蓬頭垢麵的王華,在他的印象裏,王師傅永遠都是肅著臉,穿著大紅官袍,渾身上下都打理的一絲不苟。


    王華哽咽幾聲,倏地拜倒在地上:“臣奉陛下之命,特來此地尋覓太子殿下,同時賑濟災民。”


    “啥?你們是來賑濟災民的?”


    夏源在旁邊出聲,聲音多少帶著幾分不敢置信。


    跪在地上的王華,還有上百位一並跪倒於地之人,一個個髒兮兮的,都分不清誰是誰,全都像個難民。


    這麽些個混的像難民的人,竟是來救濟災民的。


    這是不是有些太過牽強。


    朱厚照說話更直,“賑濟災民.本宮看你們倒像是災民。”


    “.”


    眾人一時語塞,卻無力反駁。


    “你們這次過來都帶了什麽物資,糧食帶了沒?”


    眾人接著沉默,哪有什麽糧食,何況等糧食從京裏運出來至少得好幾天。


    陛下那下了旨意,還得擬定章程,隨後戶部批條,將糧食自倉中運出來,接著還得從附近州縣征調民夫,接著才是運送。


    耽誤這麽幾天時間,他們哪裏耽誤的起。太子殿下,國之儲君生死未卜,命懸一線,正需他們這些朝廷命官,輔弼忠臣前往解救。


    瞧這些人沉默的樣子,朱厚照就知道沒帶,又接著問道:“那藥材帶了沒?”


    “.”


    “布匹,工具帶了沒?”


    “.”


    “什麽都沒帶,你們過來振什麽災?”


    沉默一會兒,王華道:“臣等並非僅僅是為了賑災,還是奉陛下旨意,前來解救殿下。”


    “本宮哪裏需要你們解救?”


    “.”


    一眾人等又不說話了,他們此次出京之所以這般緊急,不就是為了解救太子殿下麽?


    可現在,太子殿下活蹦亂跳的,別說什麽生死未卜,命懸一線,瞧著似乎連點傷痕都沒有。


    見幾句話就把這些個官員辯的啞口無言,朱厚照不由的支棱起來,尤其是那個王師傅,作為東宮侍講,他可沒少被這個人教導。


    想到這,朱厚照用出了那種諄諄教導的語氣:“這救災可不像你們想的那般容易,糧食要帶著,地崩之後最缺的就是糧食,有了糧食,就不至於餓死人。”


    “藥材也得帶著,不然怎麽治病。還有這最重要的就是防疫,一定要帶夠艾草,還要帶夠布匹,用來做口罩,不然一場瘟疫,還不曉得要死多少人。”


    “對了,還得預備大夫,比如本宮和師傅當初來時,就拉來了不少太醫,這些個庸醫雖是醫術不咋高明,但還是頂些用的。”


    一眾人等麵頰微抽,太子說的這些,在場眾人或許曉得,或許不曉得,但現在能說什麽?


    於是隻得拜道:“殿下說的是。”


    “嗯。”


    朱厚照風輕雲淡的微微頷首,一股師者的範兒撲麵而來。


    “你們大老遠空著手跑過來,本宮和師傅還得想辦法安置你們.”


    話說一半,王華倏然抬頭,“殿下,無需安置,陛下的意思,是讓李公連同臣等過來負責賑災的事宜,而殿下和夏洗馬則需盡快回京。”


    聽到這話,那股淡然的範兒瞬間遠去,朱厚照登時就急了,“本宮和師傅都沒趕你們走,你們居然反過來還要趕我們走?”


    “說!你們是不是看本宮和師傅這災振的有模有樣的,覺得眼紅,想搶我們的功勞?”


    “.”


    一眾官員噎住了,不過,這災確實賑濟的有模有樣。從北邊過來時,這濮州還是人間地獄,哪哪兒都是人畜屍首,還有泛濫的黃河所湧出來的積水。


    但越往南,情況變愈發的穩定,尤其是到了這營地,更是百姓安居樂業,甚至都看不出是遭了災的樣子。


    而夏源則敏銳的聽到了重點,李公?


    能稱得上公的,那都是內閣裏的大佬。


    李東陽來了?


    哪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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