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我與那個朋友算是忘年交吧。”花想容說道。然後她加快了腳步,不打算再談這件事。


    “忘年交啊。”洛九魚跟在她身後自言自語道。


    另一邊,李慕和李麟回到李府之後,把楚家的事情詳細向李家現任的家主李懷說了一遍。


    李懷雖然是李慕和李麟的長輩,但是看著年歲並不比他們大很多。


    他看起來約莫四十歲,行為舉止從容不迫,自有一番優雅的風度。他也是李慕的父親。


    李懷娶的妻子複姓長孫,單名一個瀟字。她出身於一個百年的書香門第,從小就精通棋藝。後來,長孫瀟以棋入道,成了修士,因緣際會之下結識了李懷。


    長孫瀟的棋藝出神入化,她曾經在尋道之後去靈州,上璿璣門與楊收討教棋藝。


    那個時候楊收是譽滿天下的卦修,在黑白子上造詣也很深,長孫瀟不過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丫頭。


    但最後的結果卻震驚了所有人。他們兩個人在璿璣門的後山弈亭中下了三天三夜的棋。根據觀棋者的描述,二人大多數時候並沒有移動棋子,隻是盯著黑白子發呆。


    最後觀棋的人都要不耐煩了,他們兩個人卻越來越精神。


    這局棋最終下成了和棋。


    此刻長孫瀟坐在李府廳堂裏,慢悠悠地喝著茶,似乎對他們三人談論的事情並不十分感興趣。


    隻在李麟提到鮫珠的時候,長孫瀟微微集中了注意力。


    “想不到慕兒一回來,就被卷進了這麽有趣的事情裏。鮫珠稀有,那位名叫洛九魚的姑娘眼光倒是很好”。”她笑著說道。


    長孫瀟現在比起年輕時的驕傲少女少了幾分銳氣,多了一些淡泊。她穿著一身淺紫色的衣服,頭發盤成髻,用一根玉簪束起來,顯得簡明大方。


    正如同她下棋的風格,不像楊收那麽深邃縝密,也不像上官茯兵行險招。她的棋風是清正端雅,光明磊落。


    她和上官茯前不久剛下過一次棋。上官茯不愧是盡得楊收真傳,雖然年齡小,做楊收的徒弟也不過十五年,但儼然已經是一個老練的棋手。


    不過上官茯呢,長孫瀟與她下棋的時候有些心驚。倒不是她的棋藝有多麽精湛,麵對長孫瀟這個以棋入道的棋修,當然是不如的。


    隻是這姑娘棋風奇詭,喜歡走凶險的路線,甚至會玉石俱焚。


    李麟和李慕接著往下講,等聽到應靈眾和楚恒的事情的時候,李懷和長孫瀟夫妻二人都皺起了眉。


    “怪不得楚恒這小子逐漸與李氏疏遠,原來是和魔修狼狽為奸。”李懷冷哼道。


    “這麽說,那兩位姑娘還真是厲害呢。聽你們說的,那個叫雲姬的女子手裏拿的羽扇應該是寒淵悲風扇。”長孫瀟說道。


    “就是那個被顧宗主誅殺的魔修所持的寒淵悲風扇嗎?”李麟問道。


    “正是。你這丫頭記性真好,比你堂哥好。”長孫瀟微笑著回答李麟的問題。


    她很喜歡李麟這孩子,聰明,有眼光,也願意跟著長輩多聽多看多學。雖然在修煉上天賦平平,但是從來不怨天尤人,而是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


    說起來李麟還有一個姐姐,名字叫慕容麒,她們是李懷的哥哥的女兒。


    當年李夫人慕容歌誕下雙生女,她的丈夫李河當即決定,給兩個女兒分別以“麒”和“麟”命名,並讓名叫“麒”的隨母姓,名叫“麟”的隨父姓。


    有人曾經問李河和慕容歌,是不是準備把這兩個女兒當兒子來養,所以才取名為麒麟?


    李河當時反問道,這位仁兄為什麽要下意識把麒麟和男子聯係起來?他們李家的女兒,就是麒麟女。


    李麟天賦不好,她的姐姐卻是驚才絕豔的天才劍修。慕容麒可以說是當今劍修年輕一代的第一人,力壓顧潮生的徒弟和花嬋玉。


    修真界有好事之人,將年輕一代湧現出來的俊傑排了一個榜。其中慕容麒排在第三,顧潮生的關門弟子沈子襟排第五,而花嬋玉,在拔出不問之後排第八。


    不過慕容麒修煉走的是礪鋒劍道,因此自從拔劍之後常年不歸家,一直在外遊曆闖蕩。她那第三的排名,除了實力天賦有目共睹,還是自己打出來的。


    很讓人痛惜的是,李河和慕容歌在五年前一次與魔修的對峙中雙雙罹難了。


    慕容麒這幾年一直在找凶手,李麟嘴上不說,也一直在暗暗留意。從查到的線索來看,目標直指應靈眾。


    “娘,你誇麟妹也就算了,為什麽還要埋汰一下我。”李慕抱怨道。


    他和李麟慕容麒兩姐妹幾乎是同時出生的,但不知怎的,三個小孩從小一起玩的時候,自然而然就形成了對彼此的稱呼。


    李慕喊李麟為“麟妹”,而叫慕容麒則是“麒姐”。他每次一見到慕容麒,都能回憶起小時候大家一起學劍,李麟身體弱一些,在旁邊看慕容麒追著他砍。


    可能他長大以後對繼續學劍這麽抗拒也有這件事的影響。他心中對劍修的印象,不是他劍法中正平和,浩浩蕩蕩的父親,而是氣息鋒銳無比,劍氣縱橫的慕容麒。


    他受父母的影響,相信過猶不及,求的是“中”和“庸”,深知自己學不來慕容麒的銳利,也沒有父親浩浩蕩蕩的胸懷。


    所以還不如放棄劍道,去追尋自己的道。因此吳素一忽悠,他就著道了。


    李懷和長孫瀟還能支持他,但是家族之中的老頭可是吹胡子瞪眼,痛心疾首地說李氏的劍道傳承不能斷。


    李慕一直覺得這番說法很無理。劍道的傳承,本來就不應該宥於家族或門派的門戶之見。比如李氏,難道慕容麒不算傳承了他們的劍道嗎?


    說不定她還能發揚光大,讓李氏的名望更上一層樓呢。


    李慕態度堅決,吳素又素有名望,所以家裏的老頭漸漸也不再說什麽了。


    這幾年慕容麒在年輕一輩中出類拔萃,老頭子們又開始琢磨著讓她改姓的事情。對這件事極力反對的是長孫瀟。她說幾位如果真的這麽喜歡慕容麒,那麽可以改姓慕容。


    這些事情吵吵鬧鬧的,最近才消停下來。


    長孫瀟笑了笑,說:“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爹,你看我娘……”李慕又轉向父親求助。


    “怎麽,難道你娘說得不對嗎?”李河為人剛正不阿,但是在自己夫人的事情上,隻有感情,沒有立場。


    李慕無語,氣呼呼地轉過身,不願意再和他們說話,隻是“哼”了一聲。


    “對了,還有一件事。”李麟說道。


    “阿麟你說。”長孫瀟溫和地說。


    “正如叔母所言,我覺得那兩位姑娘都很不一般。”李麟說。


    “怎麽不一般了?”李河問道。


    “洛九魚姑娘,修煉的功法看不出來路,但是我發現雲姬似乎對她頗為忌憚。我推測,花想容姑娘在對我們講述他們擊殺黑羽的經過時,還隱瞞了什麽。”


    “她說是她們二人合力殺了黑羽,這或許是事實,但其中,洛九魚姑娘應該是扮演了更重要的角色。雲姬手裏有寒淵悲風扇,與她同行的黑羽就沒有什麽別的手段嗎?”


    “所以,這就是洛九魚姑娘的不一般之處,她比展現出來的要更強。”


    李麟的分析條分縷析,字字在理,不得不讓人歎服。


    李河和長孫瀟臉上都露出了讚許的神色,李慕則是習慣了。他這個妹妹,若是天賦好,隻怕以她的聰慧,能成為修真界第一人也未可知。


    “那花想容姑娘呢?”長孫瀟又問道。


    “關於這位姑娘,我還要向叔父叔母請教呢。”李麟說道。


    她描述了自己見花想容動手時形成的雨劍和那時她幾乎與天地融為一體的感覺,然後略有些困惑地說:“一個人在修煉上的進境,真的可以有這麽快嗎?”


    比她姐慕容麒還快。後者已經是號稱年輕一代劍修第一人了。


    “我記得,這位叫花想容的姑娘是那個滄州花氏天生與天地靈氣相排斥,一直不能修煉的二小姐吧。”李河說道。


    “不錯,就是她。”李慕在一旁說道。


    “我差點兒忘了,堂哥和她認識。”李麟眼前一亮。她本來想問李慕關於花想容的事情,結果忙忘了。


    “我與花二小姐,也算是萍水相逢,但確實有不凡的經曆。”李慕說道。


    然後他就從曲水流觴宴講起,把那一天發生的事情的來龍去脈都說了一遍。


    “滄瀾宗?鳳凰族?這怎麽可能呢?”長孫瀟下意識地說道。


    當年那件事非常轟動,修真界的修士不是自己親眼見過,也聽其他修士講過。


    “按你所說,她那個時候還不能修煉,怎麽如今,就可以借助天象了呢?”李河問道。


    “後來我們結伴去了雲州,想容姑娘拍下了引靈訣。”


    “原來如此。”李河點了點頭。


    “引靈訣修煉起來風險極大,她能夠成功,看來也是一個心誌堅毅的奇女子。”長孫瀟說道。


    “不但心誌堅毅,而且是天才啊。”李河說。


    “對了,阿麟剛才問一個人是否真的可以有這樣的天賦,其實是有的,而且我們都知道這個人。”李河又說道。


    “叔父是說馮玉卿?”李麟反應很快。


    “正是。”李河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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