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教室,江之寒對陳文石說:“打架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除了我們幾個,就不要傳開了。”陳文石點頭答應,阮芳芳看了江之寒一眼,轉過頭去沒有說什麽。上午的座談會,苟樸禮和江之寒帶頭提問以後,舉手提問的人很多,總的來說氣氛很熱烈,幾個主講老師顯得很開心。


    下了課,這一次的集訓就算正式結束了。苟樸禮請了假,不和大部隊一起回去,八成是去私會才認的大一的姐姐了。聶勤勤和另外兩個男生因為在這邊有親戚,都請了假單獨活動。再加上回去的時候,數學班並沒有同路,他們下午還有一節課,整個大巴上就隻有十個人,顯得格外的空蕩。


    倪裳和阮芳芳坐在一起,前排是江之寒和陳文石。江之寒本想在大學校區再逗留半天,順便和明礬一起吃個飯。倪裳因為擔心他的傷勢,堅持不準,江之寒隻好罷了。


    兩個女生坐在車上,咬著耳朵,唧唧咕咕的說著體己話。


    阮芳芳笑著對倪裳說:“有個男生願意為我不計一切而戰的話,我是不介意以身相許的。”


    倪裳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說:“如果某人聽了你這句話,會吃醋的吧。”這幾天處下來,兩人性格頗為相投,已經從見麵打個招呼的關係,進展到了好朋友的地步了。


    阮芳芳嗔道:“這幾天下來,我可是把你當好朋友看的。”


    倪裳說:“我也是啊。”


    阮芳芳嗔道:“那你在我麵前還裝?”


    倪裳臉紅了一下,“裝什麽?”


    阮芳芳嬌笑道:“裝什麽?倪大主席。”挽起左手的衣袖,伸到倪裳眼前,“你呀,今天早上,把我的手都掐出血來了。”


    三點多鍾的時候,巴士到了學校大門。在倪裳的堅持下,江之寒和她一起去了醫院。上次二王事件後,林所給江之寒引見了外科醫院的楚醫生,這次江之寒直接就去找的他。


    楚醫生打趣江之寒說:“又去除暴安良啦?”


    江之寒苦笑道:“一半是除暴安良,一半是好勇鬥狠。”


    楚醫生讓江之寒脫掉上衣,倪裳因為擔心的緣故,坐在那裏也沒有回避。江之寒脫掉外衣和毛衣,脫裏麵的汗衫的時候,蹭到傷口,不禁皺了一下眉頭。


    把汗衫脫下來,隻見雙手的上下臂都紅通通的,像是在滾燙的水裏泡過一樣,而右邊肋骨處有一片小塊的瘀青。最觸目驚心的是肩頭處,烏黑一片,是硬挨了一拳淤血所致。


    楚醫生皺起眉頭,“這次可比上次嚴重多了。”


    倪裳眼睛本來望著窗外,聽到這話,回頭看來,不由捂住嘴輕輕的叫了一聲。


    楚醫生用手指按肩頭的不同部位,問江之寒的感覺。江之寒吃痛,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楚醫生在肩頭周圍按捏了好一陣,讓江之寒披上衣服,說:“骨頭應該沒事,不過保險起見,還是去照一個肩部的片子。我再給你開些活血化淤的藥。”又皺眉問道:“這個是怎麽弄的?”


    江之寒苦笑道:“被拳頭砸的。”


    楚醫生語重心長的教育江之寒:“年輕人,身體是自己的。”


    照完片子,開了藥,折騰完所有這些事兒,已經五點半了。


    走出醫院,倪裳抱怨說:“下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不要再這麽衝動了。那些人沒有教養,忍一忍也就過了。說句難聽的,你就當是狗朝你叫了兩聲,不就行了?”


    江之寒假意四處望望:“哪隻狗在朝你亂叫?我要把它拉出來暴打一頓。”


    倪裳跺著腳,“我給你說正經的。你再能打,今天要是人家一擁而上,再拔出刀子來,你怎麽辦呀?”說著,眼淚快要掉下來了。


    江之寒拍拍她的背,安慰她,“好了,下不為例。”


    倪裳聽他敷衍的口氣,知道他沒有聽到心裏去,忍不住像往常一樣捶了一下他的胸,江之寒


    大叫一聲,捂著肩彎下腰去。倪裳這才想起今天江之寒受傷最重的就是肩部,驚叫一聲,驚惶的問:“我打到傷口了嗎?”


    江之寒見她泫然欲滴的樣子,直起腰來,笑道:“逗你玩呢,你打錯地方了,下次記得受傷的是這邊。”


    回到家,江之寒自然不敢實說自己受了傷。知道江之寒今天回來,厲蓉蓉特地提早從書店回家,做了一大桌菜犒勞他。母親做的菜中,有一道江之寒的最愛,就是魚香肉絲,香嫩爽滑,餘味無窮。就著菜,江之寒一口氣吃了三大碗飯,因為今天大戰一場,又在車上醫院裏折騰半天,體力消耗太大。


    厲蓉蓉嗔道:“這幾天你是在討飯嗎?”


    江之寒討好的笑,“食堂的飯怎麽能和您的手藝相比呢。”


    厲蓉蓉說:“上周末我們不是有個小學的同學會嗎?上一次幾個要好的同學約好了,明天要去你郭阿姨家裏聚一聚,一共就五六家人,你也一起去吧。”


    江之寒苦著臉,“媽,我……我才集訓完,有很多東西要消化,家庭作業也積攢了四天。”


    厲蓉蓉很蠻橫的說:“那不行,每個人都說好要帶小孩兒去的,就你不去,難道你最不孝順?”


    江之寒張口結舌。


    厲蓉蓉展顏笑道:“你別和我耍心眼。平時你雜事兒做的還少嗎?也沒見耽誤功課。一天到晚和小肖在那裏討論食堂的經營,連刷牆壁都一去一整天。這樣吧,下個星期都不準到書店來了,節約下來的時間好好學習吧。”


    江之寒現和母親耍心眼簡直是關公門前舞大刀,隻好認輸說:“你都說了,我還能不去嗎?”


    厲蓉蓉用指頭點點兒子的額頭,“你要是直說不想去呢,我還可以考慮考慮。下次記住了,少在我麵前別巧言令色。”說完,得意的走了。


    周日的早上,江之寒坐在床上打坐練氣,因為受傷的緣故,沒有出去練拳。吃過早飯,江之寒和母親出了門,坐了公車,又換了出租車。


    坐在出租車上,江之寒說:“路還挺遠的。”


    厲蓉蓉說:“你郭阿姨的家那塊兒,公車站離的老遠,所以還是坐出租比較方便。”


    江之寒問:“那她平時上班豈不是很不方便?”


    厲蓉蓉說:“她家才買了一輛小車。”


    江之寒:“是嗎?還挺有錢的。”這時候的中州,私家車極為的罕見。


    出租汽車司機插話說:“住在淡江花園的人,可不都是一等一有錢的人。”


    江之寒問道:“郭阿姨是幹什麽的?自己做生意嗎?”


    厲蓉蓉說:“在銀行當幹部。”


    江之寒說:“是嗎?”心裏想,銀行的人這麽有錢?是貪來的麽?


    出租車司機是個多話的,他說:“年輕人,你就不懂了。銀行是什麽,是印鈔票的地方,人家隨便寫個條子,就抵得上我們辛辛苦苦開一年的車了。”滔滔不絕的開始起牢騷來。


    到了淡江花園門口,有門衛攔住車,問了訪客的姓名和要去的單元,打電話確認了情況,才放了車進去。江之寒不由感歎道:“哇,這是中南海嗎?”


    淡江花園的裏麵,綠樹成蔭,每棟樓前麵都有鮮花在盛開。一棟樓由四個單元背靠背組成,每個單元都是上下兩層。


    江之寒在車上仔細問過母親,知道郭阿姨是市行信貸科的科長。除去顧望山的家,這是江之寒親自到過的最奢華的住處了。可顧望山的父親是什麽?整個中州地區軍方的第一人啊!一個信貸科的科長,竟然有這樣的能量,即使以江之寒現在的見識,也是咂舌不已。


    敲開門,客人除了武叔叔都已經到了,圍著桌子正在打麻將。在路上母親已經大概的和江之寒講了一下今天幾個同學的情況。武叔叔在汽配廠做一個小組長,曾叔叔是橡膠廠的業務員,方叔叔是自己做生意的,在裏麵最有錢,他們開玩笑叫他“方百萬”,還有一個惠阿姨是醫院的護士長。厲蓉蓉感慨說,當年武叔叔是班長,自己是學習委員,而方叔叔是墊底的差生,郭阿姨也是成績一般,到頭來成績最好的找的工作卻是最差的。


    麻將的幾位,正高呼酣戰,看見有人來了,隻是回頭打個招呼,就繼續戰鬥去了。隻有郭阿姨讓丈夫頂了自己的位置,走過來招呼客人。


    郭阿姨妝化的很濃,眉毛描得細細的,塗著眼影和口紅。這個年紀化著濃妝,讓江之寒感覺有點怪怪的。但不可否認她身材修長,肌膚細白,還殘餘著幾分風韻。


    郭阿姨拉著江之寒的手,很親熱的和他說話,誇讚他幾句,又朝樓上大聲叫她女兒的名字。一會兒工夫,一個年輕女孩跑了下來。郭阿姨介紹說:“我女兒,叫羅心佩,今年初二。明年讀高中,我準備把她弄到一中或者你們七中來。一中雖然高考上線率更高一些,但地方太偏了點。”


    江之寒不卑不亢的說:“七中的地方還是很方便的。而且,重點中學主要是要一個好的學習氛圍,其它的差別並不是那麽大。”


    郭阿姨說:“你說的也有道理。”讓女兒叫江之寒哥哥,讓江之寒多給她傳授一下學習的經驗。


    老實說,江之寒是第一次看見一個長的如此像洋娃娃的女孩兒。羅心佩個子大概有一米六一六二的樣子,在她這個年齡已經算比較高的。圓圓的臉上,有很小的嘴,和大的出乎比例的眼睛,眼睫毛長長的,眨眼的時候忽閃忽閃的。額前是整齊的劉海,身上是粉色的毛衣,腳上蹬著一雙有老虎頭的絨毛拖鞋。


    郭阿姨說:“帶江之寒哥哥去樓上,認識一下另外一個哥哥。”江之寒一問之下,才知道被母親誑了。今天五個客人,隻有兩位帶了小孩兒,除了他就是惠阿姨的兒子。武叔叔的女兒在外地讀大學,曾叔叔的兒子初中畢業就已經工作了,而楊叔叔的兒子從來不跟父親一起參加這種活動的。


    江之寒跟著羅心佩上樓,問她:“你喜歡看漫畫吧?”


    羅心佩說:“咦,你怎麽知道?”


    江之寒笑道:“你不照照鏡子,活脫脫就是漫畫書裏走出來的。”


    羅心佩開心的笑道:“要是那樣就好了。”又說:“你來了真好,樓上那位哥哥是個大悶葫蘆。”


    江之寒走上樓來,和惠阿姨的兒子,今年在讀高一的於近洋打了招呼。於近洋中等個頭,長相很老實的樣子,正愁眉苦臉的看著一本翻開的習題冊。


    江之寒笑著說:“很刻苦啊,出門作客還帶著作業。”


    旁邊的羅心佩咯咯嬌笑,“那是我的。”


    江之寒笑道:“可憐的近洋,一來就被拉了苦差。”


    羅心佩挽住江之寒的右手,撒嬌道:“之寒哥哥,幫我做一下嘛,欠了好多天的英語作業。”


    江之寒笑著說:“近洋哥哥不是在幫你做嗎?”


    羅心佩說:“他笨死了,老半天也做不出一道來,水平也不比我好到哪裏去。”


    近洋苦著臉,附和道:“我確實不怎麽會,怎麽現在初二的題比我們高一的還要難?”


    羅心佩搖著江之寒的胳膊,整個人都膩上來,嘴裏說:“聽說你的英語級好的,幫我做做嘛。”


    江之寒感覺到羅心佩的小胸脯蹭著自己的手臂,心裏想,你真是漫畫裏出來的嗎?不知道男女有別這件事?


    江之寒說:“幫你一次倒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那不是害了你嗎?”這句話貌似倪裳對自己說過。


    羅心佩嗔道:“別一本正經的,像我媽一樣。我這是一周的作業,星期一交不出來就完蛋了。”


    江之寒說:“找個人抄抄不就完了?不是大多數都是選擇填空嗎?”


    羅心佩張著嘴巴,“啊?真不敢相信是你說的嘞,聽說你可是好學生。老實告訴你吧,這個星期輪到他們抄我的,所以我才急嘛。”


    江之寒取笑她,“這麽漂亮的女孩兒,還怕沒有男生給你作業抄?”


    羅心佩捶他一拳,臉紅說:“說什麽呀!我們都是哥們兒,要講公平的。”又纏著江之寒不放。


    江之寒被她纏的受不了,漫畫美少女的身體緊挨著她,宛如嬰兒般的體香鑽進鼻孔,還有口裏的熱氣吐在臉上,心裏難免有異樣的感覺。不過這個女孩兒雖然初二了,卻一副沒長大的模樣性格,讓心裏有些異樣感覺的江之寒又覺得很罪惡。


    終江之寒投降說:“行行行,我幫你做。先說好,一,下不為例。二,欠我一個人情,隨時要討還的。”


    羅心佩嘟著嘴,“好沒勁,還要講條件。”見江之寒故意沉下臉,又甜甜的笑著說:“我請你吃最好吃的聖誕冰淇淋。”


    江之寒很是無奈,說:“再加一個條件,閉上嘴,不要說話打擾我。”拿過習題冊,刷刷刷的開始做起來。這些題在江之寒看來是小菜一碟,他埋頭疾書,一個多小時的功夫已經大功告成了。


    江之寒合上本子,收好鋼筆,說:“搞定了。”


    羅心佩丟開她的漫畫書,拿過來看了一遍,嘴裏恭維著:“好厲害,這麽快就做完了。”隨手翻了翻,又苦著臉說:“寫的這個小作文,好多單詞我都不懂唉。這個也太假了吧。”想了想,招手對於近洋說:“近洋哥哥,還是你幫我再寫一份吧,我們倆水平比較相近。”看著於近洋一張苦瓜臉,江之寒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羅心佩問江之寒:“要喝可樂還是果汁?”


    江之寒說:“果汁好了。”


    羅心佩去冰箱裏拿來果汁,倒在很考究的杯子裏,又端來一盤上好的牛肉幹,放在江之寒麵前,看著他甜甜的笑。


    江之寒警惕的問:“還有事嗎?”


    羅心佩小心翼翼的,“之寒哥哥,其實……其實……我還有一份數學作業。”


    江之寒伸手拿過旁邊書櫃上的一本武俠書,說:“想都別想。我對邊看這個,邊吃牛肉幹比較感興趣。”


    中飯的時候,武叔叔和太太一起到了。武叔叔是個中等個子,長的很敦實的中年人,見到江之寒很是熱情,拉他到旁邊聊了好一陣。武叔叔當年和母親關係挺好,而且這些年來斷斷續續的一直有些聯係,在小學同學中算是走的很近的。飯桌上,倒是沒有講到什麽工作上的事,不過是聊聊以前同學現在的情況,誰娶兒媳婦了,誰離婚了,誰又下海了之類的。不過江之寒聽到郭阿姨的丈夫提起,上個星期他們和得意樓的老板在中州飯店一起吃飯。得意樓是現在中州最有名的菜館,裝修豪華,據說老板的背景也很深。


    吃過晚飯,江之寒和母親就起身告辭回家。羅心佩和郭阿姨送到門口,羅心佩叫江之寒有空來玩,郭阿姨笑道:“這個孩子難得邀請人來玩,看來和之寒很投緣,有空多過來教教她怎麽讀好書,為這個我真是操透了心。”


    在路上,江之寒對母親說:“以後要擴張,也總不能都拿自己的錢,銀行貸款這一塊是很重要的,看來真還得多走動走動。”


    厲蓉蓉點頭,說:“你郭阿姨好像快高升了,要去分行作副行長。”江之寒哦了一聲,回頭看去,那棟小樓在月光裏靜靜矗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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