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尼拔用手按著被射瞎的左眼,感到腦中抽搐般的疼痛。


    那侍衛立時伸手將他扶住,關切地道:“大人?”


    漢尼拔強撐著坐起身來,他思付了一下,低聲道:“奇爾利,給你一個任務。”


    那侍衛急忙道:“是,大人。”


    漢尼拔寒聲道:“帶五十名身手好的侍衛,去殺了他們~!”


    那侍衛愕然地看著他,忍不住爭辨,道:“大人。現在情況已經是明擺著的。刺傷您的弩箭上雖然是打著西尼亞人的標誌,但很明顯這是馬西尼和元老院的那幫家夥們的栽贓陷害。借機將馬哈拔大人調離迦太城,好方便他們發動兵變。”


    漢尼拔用餘下的那隻獨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一直看得他心裏惴惴不安。


    然後漢尼拔長歎了一聲,道:“你很好~!有這樣的眼光。如果當時馬哈拔在暴怒的時候,有你在旁邊提醒一下,咱們說不定就不會這麽慘了。”


    那侍衛臉上一紅,道:“大人,您誇狀了。我也隻是在事後,這才一點點兒地琢磨出來的。”


    漢尼拔笑了笑,道:“那也算是不錯了。”


    他看著那年青侍衛,頓了一下,道:“你以為我要你帶人追殺葉風兩人,是為了私仇嗎?”


    那侍衛不由得一愣。


    漢尼拔歎息一聲,靠在車廂的壁上。那侍衛急忙伸手在他的背後,墊了幾塊鬆柔的枕頭。


    他勉強地一笑,道:“謝謝。”


    然後轉頭看向了窗外,隻見遠處的大火在秋風吹拂之下,像是吞噬一切的地獄三頭犬一樣,一路向南,將遇到的所有一切全都吞進了肚裏。化成無數的焦碳飛灰。


    漢尼拔眼中放出了狂熱的光芒,飛快地道:“奇爾利,你錯了。憑了一把大火,就可以將我們從重圍中解救出來,而且每一次都是如奇跡一般,將不可能的事情變成了可能。葉風此人可抵數萬精兵。更何況,還有諾曼人下一代的希望之光,精神的像征。那個神眷之子。他們一死,諾曼就會毀去一半。”


    他猛然停頓了一下,長歎了一聲,道:“要知道,就算是我死了。但迦太仍然是迦太人的。但是隻要他們活著,迦太就離亡國不遠了~!”


    說到這裏,他的眼中流露出了一絲嘲弄,道:“奇爾利,你以為我們這個國家還再經得起幾次折騰?”


    奇爾利一時恍惚,好像從漢尼拔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的絕望。不由得打了一個冷戰。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等他想要凝神再看之時,卻發現漢尼拔已經閉上了眼睛。


    隻聽那位將軍嘲弄地說道:“去吧~!我已經放棄自己的名譽,下了這個肮髒的命令。難道你還怕血弄髒了手嗎?”


    他像是為了辯解,又像是自言自語地喃喃道:“為了拯救這個國家,我們總要放棄一點兒什麽的~!”


    奇爾利猶豫了一下,站起了身來,伸手按劍,肅容道:“是,大人。”


    漢尼拔也不睜眼,道:“去吧。帶上我們最好的小夥子。記住,你們隻有一次的機會。他們的弩箭一次隻能發三十支,而且上弦很費時間。看到他們之後,拉近距離,然後衝上去。就是給我用人命填,你們也要把他們殺了。明白嗎?”


    奇爾利不由得一震,看著漢尼拔毫無表情的臉龐,這才知道這位將軍那誓殺兩人的殘酷決心。


    他躬身一禮,冷硬地答道:“我知道了,大人。”


    說完,一轉身跳出了車廂,拔出腰間的長劍,厲聲喝道:“大人有令,赤色清除~!”


    “斬草除根~!”眾侍衛轟然答應了一聲,如臨大敵般紛紛抽出了長劍。


    奇爾利高聲叫道:“藍隊、黃隊保護大人,繼續前進。紅隊跟我來~!


    說完,跳下了車廂,帶著一隊侍衛向著來路狂奔而去。


    漢尼拔聽著他們遠去的聲音,又忍不住歎息了一聲。


    他睜開獨目,看著遠處,喃喃地道:“可惜了,我的朋友。或許我們在地獄裏相見之時,沒有任何的利益衝突,那時候才能真真正正地做朋友。”


    ××××××××××××××××


    “我還是不理解~!”歐拉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之上,賭氣地道。


    葉風抬起頭看了看頭上的太陽,道:“又怎麽了?“


    歐拉眨了眨眼睛,道:“你說要救諾曼人的公敵——漢尼拔,也行。我也不怕被人用唾沫淹死,救就是了。但是為什麽我們要把馬給扔了,靠了兩條腿來走路。救人救得這麽高姿態,把自己的馬都給搭進去,也隻有你說過的那位雷先生了。”


    葉風笑了笑,耐心地啟發道:“你也不想一下,那些黑衣人像是兔子一樣漫山遍野地四下亂竄,這說明了什麽?”


    歐拉摸了摸腦袋,道:“這隻能說明,那些人是一盤散沙。而指揮官也是個膽小鬼外加傻13飯桶,除此之外,還能說明什麽?”


    葉風走過去,伸手揉了揉他的頭發,笑道:“咱們的馬兒放著的位置又不遠,我就不信那些兔崽子逃命路過的時候,看到那麽好的逃跑工具,會不順手搶過來騎上~!”


    歐拉立時一窒。氣惱地直撓頭,小聲地罵道:“那些沒**的王八蛋。”


    葉風笑著向他伸出了手,道:“走吧。我隻是不希望咱們辛辛苦苦地走回去之後,卻發現原地隻剩下了幾堆臭哄哄的馬糞。那時候你會罵得更厲害的。更何況……”


    他回過頭來,看了看遠處。


    隻見天際上出現了一道白色的亮光。同時風中隱隱有一股潮濕而腥鹹的氣味。


    他又接著道:“更何況,咱們馬上就用不到騎馬了。”


    歐拉一愣,看著他的笑容,立時反應了過來。


    他歡呼了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道:“這麽說來,咱們很快就可以回家了,是嗎?”


    葉風笑著點了點頭,道:“你真是聰明,不愧是天才兒童。”


    “那還用說~!”歐拉雙手叉腰,得意地迎著風,哈哈大笑。


    他頓了一下,眼珠一轉,道:“咱們比賽,看誰先跑到海灘上。輸的人,輸一個金幣。”


    說完,他活動了一下關節,又搓了搓小手,道:“我數到三,咱們再跑啊。”


    他做了一下準備,然後高聲叫道:“三~!”


    然後,當先一步,咯咯地大笑著向前跑去。


    葉風一時氣結——這小流氓當真是學壞了,這時候居然也耍詐。


    他苦笑了一下,然後急忙跟上。


    他們並不知道,就在此時,漢尼拔下達了那一項追殺的命令。五十名由將軍本人親手訓誡出來的精銳侍衛,正手持著兵刃,繞過了火場,像草原的惡狼一樣,沿著兩人一路留下的痕跡,毫不留情地追殺過來。


    兩人沿著一條小路,向海邊走去。


    歐拉跑了一段,累得他呼呼直喘。然後癱倒在了路邊的一處草叢當中。他看著葉風雙手背在身後,悠閑地走了過來,不禁一邊喘息著,一邊斷斷續續地叫道:“你……你做弊~!你又做弊了。”


    葉風笑眯眯地看著他,道:“小朋友,這樣賊喊捉賊是不很道德的。”


    歐拉吭哧了兩聲,說不出話來。


    葉風指了指遠處,道:“要知道看山跑死馬,看著近的東西,說不定是很遠的。”


    他頓了一下,道:“記得我教你的測距方法嗎?看到遠處的漁村邊上的那棵樹了沒有,你測一下這裏距漁村有多遠,然後再說到海邊還有多遠。”


    歐拉從草叢中爬了起來,伸手向遠處比劃了半天,最後泄氣地又坐回到了地上,道:“××的,我以為跑了半天,能近上一點兒,看樣子,還得要兩公裏才到。”


    葉風笑道:“所以啊,你這樣猛跑是根本就不行的。反倒有把自己累出肋膜炎的危險。”


    歐拉翻著白眼,也不說話,隻是哼哼了兩聲,算做回答。


    正在此時,就聽身後一陣聲響。


    兩人轉身看去,隻見一個農夫打扮的鄉人趕著裝滿了幹草的牛車,不緊不慢地從後麵趕了上來。


    那農夫看到兩人,先是吃了一驚,然後勒住了牛車。


    他上下打量了兩人一番,然後疑慮地道:“兩位尊……呃……尊貴的客人,你們是市政府派來調查海中怪獸的人嗎?”


    “海中怪獸?”歐拉不由大吃了一驚,他剛要張口詢問,卻見葉風使了一個眼色,立時又知趣地閉上了嘴巴。


    葉風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了一份羊皮紙,道:“沒錯,這是市政府給我們的文件,你要看一下嗎?”


    那人急忙從車上跳下來,然後雙手在衣服上用力地擦了擦,這才戰戰兢兢地接過了羊皮紙,隨便掃了兩眼,又恭敬地遞了回去,道:“大家都被那怪獸的事情鬧得心驚膽戰的,再沒人敢下海捕魚了。我們盼大人們來,已經盼好多天了。但是問了兩次,老爺們總是太忙。”


    他說到這裏,不由得意地道:“這一下,我們就放心了。回去之後,我一定要好好教訓家裏的那臭婆娘,看她還嘮叨什麽老爺們隻會收稅,其他的什麽都不管的屁話?”


    葉風兩人不由驚訝地看著他。


    這時,那人才反應了過來。他匆匆又摘下了頭上的帽子,道:“呃……我是這裏的村長。你們有什麽要求可以盡管向我提~!”


    歐拉眨了眨眼睛,伸出了小手,快活地道:“你好~!我們能坐你的牛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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