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靈城西北方向上,徐進新嘴角全是鮮血,已經染紅了他的那件青衫。


    李翊從身後抱住了他,不知怎的,身體裏太平劍仙的修為噴湧而出,也和徐進新一樣,都是口鼻流血。


    他也當真是傻,竟然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難道他真心想死在這裏不成。


    可如今也管不了那麽多了。


    然而就在這時,他們一側突然出現了一個藍色的旋渦。


    那位處處透著古怪的蘇萬裏從裏麵走了出來。已經是舉起了手的姿勢。


    他手上煙霧繚繞,倒像是惡魔纏繞。


    最終,他一拳向兩人打了過來。


    觸碰到兩人身體的瞬間,黑色煙霧快速纏繞了上來,把兩個人全部包裹起來。


    蘇萬裏臉色有些不好,手上微微顫抖,好像徐進新和李翊之間那股力量反彈在了他的身上。


    東南方向上,乘勢而來的何墨謙一指落在李翊和徐進新額頭上。把兩人都打飛了出去。


    天空中一聲巨響,徐進新毀掉道運產生的力量全部被這一指打得七零八落。


    徐進新和李翊都倒在了青石塊鋪就的台階旁,暈了過去。


    這時,淩虛老道和他的師弟淩懷老道也紛紛趕了過來。


    兩人走過來,向何墨謙拱了拱手,淩虛老道說道。“沒想到何兄弟也在這裏,情況怎麽樣了?”


    “沒想到兩位前輩也過來了。”何墨謙拱了拱手。“情況算是穩住了。”


    “他們可有事?”


    “多虧了這兩位小兄弟,暫時保住了一條命,不過毀了道運,以後怕是不能修煉了。此等情況,怕是危及生命都是可能的。”


    “如此年輕便已是劍仙,真是難得,可惜了。”淩懷道人說道。


    何墨謙走上前,想要拔出那把太平劍,可想了想,還是放下了手。


    淩懷老道有些意外,說道。“以何兄弟的修為,難道也拔不出這劍?”


    “他天賦極高,此番毀掉道運,非是我能拔出來的。非但如此,怕是西楚那位劉彥長,還有消失已久的西楚劍仙阮阾來了,怕是也拔不出來。”


    蘇萬裏在一旁咳出了一口血。


    三人這才齊齊看向了他。


    蘇萬裏回過神來,連忙向三人行禮。“晚輩蘇萬裏,見過幾位前輩。”


    “你體內之力,看起來非常凶猛,很難控製吧?”


    “何前輩果然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


    淩懷道人走過來,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脈搏,說道。“凶獸之力,你竟。”


    蘇萬裏臉色蒼白,但他還是一笑。“沒錯。晚輩身上,確實是凶獸之力,前輩這是要殺了我嗎?”


    淩懷老道歎了口氣。“罷了!看在你剛剛救了他們兩個的份上,這次就先放過你了。”


    “多謝前輩。”


    淩虛老道說道。“諸位還是不要閑話家常了,眼下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先把他們帶回書坊再說吧!”


    幾人把李翊和徐進新帶回了書坊,再用內力護住了他們的心脈。


    蘇萬裏在曲靈城的藥鋪裏抓了些藥過來,熬煮了滿滿兩罐。


    李翊醒來時已經是晚上了,屋裏並沒什麽人,隻有躺在另一張床的徐進新和他。


    但徐進新並未醒來,他毀掉一身道運,如同自殺,傷得自是比他還要嚴重。


    可何必呢!


    他起身往外走去,隻覺得全身酸痛無力,走路都有幾分不穩。


    守在外麵的蘇萬裏把手上的戒指摘下,放回了小盒子裏,然後收入懷中。


    他考慮了很久,才說道。“他差點死了,多虧你。留了一條命。”


    李翊坐在了他旁邊,說道。“我隻是覺得,如此一個天賦極好之人,不該就這樣死去!當時,沒想那麽多。出於本心就救了。”


    蘇萬裏不看他,而是朝著屋裏張望了起來。“你倒是好心,可如今,他和死去了又有什麽區別,就算活著,還不是一樣成了廢人。”


    蘇萬裏這話說得真是不客氣,但他不得不承認。蘇萬裏他說得對,但他當初並未想那麽多,隻想保住徐進新的命。


    “算了,總算是活著的,活著,才能談希望。”蘇萬裏說著,給他倒了碗藥。“這是喜叔高價買來的,可別浪費了。”


    李翊接過他遞過來的藥碗,卻看著出了神,許久之後他才問道。“你說,喜歡一個人,真的會為她做任何事情嗎?哪怕生命?”


    蘇萬裏看著他,他的眼睛裏有幾分迷茫。


    如他蘇萬裏這般仿佛要幹天幹地幹蒼穹的人,居然也在他這句話中陷入了思索,不久後蘇萬裏才苦笑著回答。“也許吧!不是挺好?”


    也許!答得可真是幹脆,不過也不怪他會如此說,畢竟有前車之鑒的。且不說如今天下第一的那位,就是光他知道的那位夏神醫,哪個不是為情所困,傾盡一切的。


    蘇萬裏緩緩開口,有幾分感慨。“為情所困!如此天賦,當真是可惜了。”


    “不惜毀掉一生道運,怕是真的很喜歡那位王姑娘,但也隻是喜歡罷了,有時候喜歡並不能代表所有。”


    “那你呢!可有喜歡的人?”蘇萬裏看著他,仿佛在看他有沒有私藏什麽一樣,目光非常犀利。


    李翊一笑。“有!不過她在北方軍營裏,此刻正在對抗瘋狂的暗影大軍,生死不知。但我知道,我和她不會再有交集了。”


    他這話說得篤定,哪裏知道命運弄人,幾天後,北方那姑娘就會活蹦亂跳地站在他麵前,他們還會再有交集。


    蘇萬裏一笑。“說明以前有過交集,真是有意思。”


    蘇萬裏說著,起身聳了聳肩,繼續說道。“我明日就回小仙宗了,此後你們若是南下,那便很難再見了,望一路順風了。”


    “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南下?”


    “不了,我若真跟你們一起,怕是。很難有人活著回來。”


    蘇萬裏說著,看向了自己的掌心,掌心裏有一絲黑煙飄散。


    他昨日,又用了體內的那股力量,怕是過不了多久,身體裏的那股力量又該發作了


    他才剛剛走到廊橋下,李翊又問他。“蘇萬裏,那你可有喜歡之人?”


    蘇萬裏苦笑,搖了搖頭。“你看我如此,像是有喜歡的人?在下是那逆天而行者,誰還嫌命太長了要過來笑死。”


    他頭也不回,像是剛從牢籠裏爬出來的惡魔,冷漠無情。


    可真的沒有?不,那個說願意當自己眼睛,讓自己看清世界的姑娘算是一個的吧!如果到時候她不殺自己的話。


    第二天,李翊剛打開門。


    有人就在牆上對他開了口。“你何時竟如此在乎別人生死了?”


    他一愣,抬頭看去。


    一個少女正坐在牆上審視地看著他,表情有些幾分戲弄之意。


    他意外地出了聲。“江遇。”


    沒錯,這女孩就是他和蘇萬裏說在北方對抗暗影大軍的那個喜歡之人。


    隻是他有點疑惑,她不是在西北嗎?怎麽就突然回來了?還喜歡上了爬牆這種隻有賊或登徒子才會做的事。


    “你倒不用驚訝,是我沒錯。不信打自己兩嘴巴看看。”


    李翊一笑,倒也沒有傻到要打自己的地步,隻是好奇問道。“你怎麽突然回來了?”


    “此事說來話長。”她說著,從高牆上躍了下來。


    在窗口處往裏看了看,說道。“他就是你舍命救下的人?”


    “就是幫了一點忙而已,哪有那麽誇張。”李翊說。


    江遇點了點頭。“真是不怕死。”她又躍上高牆,說道。“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先走了。”


    李翊沒回答,隻是看著他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書坊的三樓上,何墨謙和趙喜扭過頭,相視一笑。“這世間,多少人這般的,皆是為情所困。想想,那暗王楊維寧也是如此吧!”


    何墨謙舉起茶杯喝了一口,再次把茶杯放到了桌麵上,說道。“沒想到那小子竟也是先生的弟子。”


    “先生對他很是關照,不知為何?”


    “師兄這是故意氣我的吧!知道先生對我失望至極,偏就你還這樣說。”


    趙喜莞爾一笑。“難得看師弟這表情,就是想戲耍一下。罷了!不說這個,倒是你,何時北上?”


    “明天吧!那位小先生已然倒下了,總要有人扛起大旗才是。”


    “那她呢?”


    “師兄是指,青衫?”


    “隻能是她,還有別人不成!”


    “她去九宮山了,說是為了破那火雷之陣了,前幾日那劍,她應該知道我要北上了。”


    “師弟,看來此次,你是躲不過了。不過照我說,美人如畫,仙子入凡塵,難得有你這種好命,三生有幸,該是不辜負人家才是。”


    何墨謙一笑。“躲不過就躲不過,總不能一直逃避。如你所說,仙子入凡塵,何其有幸,竟是對我如初。”


    就在這時,樓下傳來了說話聲。


    “喜叔,我可以上來嗎?”


    這話明顯是李翊。


    何墨謙說道。“他要上來?”


    趙喜點點頭,說道。“上來吧!”


    李翊噔噔噔地上了樓,見到趙喜和何墨謙之後,一愣。


    有些不明白一向不怎麽喜歡接待客人的喜叔為何能和這位年輕人攀談甚歡。


    “喜叔,這位前輩是?”


    “他同我一樣,是你師兄何墨謙。”


    李翊一愣,沒想到這就是傳說中那位自稱無能書生的何墨謙。先生引以為傲卻失望至極的何墨謙。


    可他還是疑惑,這位師兄可真年輕。


    他走上前行了一禮,說道。“見過師兄。”


    何墨謙點點頭。“咱們師兄弟三人,倒是不用客氣。”


    趙喜調侃。“他怕說出去被人調侃。”


    何墨謙白了趙喜一眼,對坐在一旁的李翊說道。“那少年是你朋友?”


    “嗯!”


    “難怪不顧一切地救他,當時把我都看傻了。我若是不來,你怕是就和他一樣了。”


    “多謝師兄相救。”


    何墨謙歎了口氣。“罷了!都是年輕人,我要是你們這個年紀,怕是也不會坐視不管。”


    說到此,他又很感慨。“這少年天賦極好,西楚難找到幾個,可惜了。”


    “怕是醒了也會自尋短見。”趙喜說。


    “師兄放心,他就算以後什麽都做不了,我也不會棄他不顧的,就當是對當初他救王道平的報答。”


    “你自己都是泥婆薩過河,拿什麽保護他,也不是師兄非要挖苦你,這事著實很玄!”


    這句話何墨謙倒是沒說錯,李翊受到徐進新毀掉道運的力量衝擊,經脈受損,確實稱得上泥婆薩過河。


    “至少,他是我朋友!”


    何墨謙一愣,是啊!他是他朋友!他可以為他做所有事情,哪怕去死。


    他曾經不也有一個朋友嗎,年紀輕輕就成了槍仙,隻可惜,死了。


    隻因他沒在他身邊。


    “罷了,喜歡做什麽就去做吧!總是年輕人,鮮衣怒馬才是常態。莫等閑,白了少年頭。”


    趙喜一笑,給李翊遞了杯茶過去,說道。“急匆匆地上來,可是有什麽事?”


    李翊撓了撓頭。“我就是想問,都回來兩三天了,怎麽還不見章楚新的蹤影?他!”


    趙喜喝了一口茶,笑著說道。“幾天前,淩懷道人看他天賦不錯,把他帶回道仙宗了。此後再見,怕是道仙宗的弟子了。”


    李翊點點頭。“也好,至少要比跟著我強,少了危險,他也才能安心修煉。”


    何墨喝了一口茶,說道。“你倒是挺關心他的。”


    “他是我朋友,曾說總有一天會名揚天下,我信他。”


    “真是像極了當初的我們。”


    趙喜連忙調侃。“可惜你沒名揚天下,我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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