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翊點了點頭,說道。“說書先生的話雖不可信,但你的猜想也不是沒有道理。”


    “那是。”王道平得意洋洋。“對了,你不是說自己從北方來的嗎?怎麽當初不直接去那太平遺跡,難道有隱情?哦!我知道了,紅顏知己。”


    李翊翻了個白眼,說道。“年輕,誰還不想有個遊曆天下的夢。”


    “聽人說南方很繁華,我還沒有去過呢!當真繁華?”


    “你若去了,怕是會深陷其中無法自拔,找個女子嫁了也未可知。”


    王道平戲謔一笑。“既如此,你又何故北上?不單是太平遺跡這麽簡單吧?”


    “我又不是要拯救蒼生,這亂世能活著就已經不錯了,難道還有別的理由。”


    “哈哈哈哈,李翊,你要真想拯救天下蒼生,不妨叫上我,我陪你一起,什麽暗影,打出去,殺他個片甲不留。”


    李翊無語,隻覺王道平的話實在好笑。別的不說,就說拯救天下蒼生這話,就像要給孩子摘天上的星辰一樣荒唐可笑。


    “我不過就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什麽拯救天下蒼生,你王道平也太看得起我了。”


    王道平哈哈大笑。“李翊,你別急著反駁,我也見過北方的人間煉獄,我父母飽受戰亂而死,我也看不得這人間慘劇,想要改變現狀,有什麽不可告人的。”


    李翊微微一笑,給他丟了個餅。“不說這個,說得那麽偉大,要活得下去才有力氣。很多人覺得闖蕩江湖定能名震天下,實則剛初出茅廬就死在半路的實在不少。”


    李翊把酒壺給王道平遞了過去,王道平也不客氣。


    李翊說道。“西楚缺水,能釀出酒來實屬不易,你可不要一口全喝光了,到時候咱倆可沒地方補充。”


    王道平撇了撇嘴。“沒想到你還真摳門。”


    “多謝誇獎。”


    “無趣!誒!李翊,你可有喜歡的姑娘?比如青梅竹馬什麽的?”


    他這話反倒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畢竟之前他可是說李翊一路南下都是為了紅顏知己的。


    李翊向他翻了個白眼,不予理會,他繼續說道。“你闖蕩江湖也有段時間了,居然還沒找到自己喜歡的人!有點可悲啊!不過,我可以給你介紹一個,覺得,怎麽樣?”


    “我看你也是獨自一人,怎麽不先給自己介紹一個?”


    “唉!說來慚愧,我還沒見到自己喜歡的姑娘。何況,有個姑娘陪著總感覺哪裏都怪怪的,就像芙珠一樣,話太多。所以,一人也並非不好。”


    李翊不回他,隻是繼續往前走去。


    他們行走在官道的高地上,原本該是滿地雜草鮮花盛開的地方,卻是塵土飛揚風沙漫天,一條條缺水留下的裂痕溝壑縱橫交錯,時不時還見到幾具屍體。


    他們沐浴在夕陽下,影子在滿是風沙的半坡下拖得老遠。


    晚上時,兩個人躺在篝火前,靠著枯樹睡了過去。


    李翊突然睜開眼睛,目光鎖定在了一處草叢。


    他的目光突然收縮,把腰間的長劍拔了出,瞅目標擲了出去。


    突然,前方一聲慘叫,一隻不知是狼是狗的東西突然翻滾了出去,瞬間被洞穿了腦袋,沒了氣息。


    “什麽東西!”王道平從夢中驚醒,抓起旁邊的長槍一揮,護在了自己身前。


    李翊翻了個白眼,說道。“死了。”


    王道平鬆了口氣。“嚇我一跳,還以為暗影裏的殺手又跟上來了。”


    李翊走上前去,調侃說道。“王道平,你說像你這樣睡得比較死的,跟我一路同行,會不會連我一同害死。”


    “那樣最好,死一個算一個,為西楚做貢獻了。”王道平嘿嘿一笑。


    他看著李翊,李翊手起刀落,他開口問道。“話說,這是什麽東西?”


    “不是狗,是匹未成年的狼崽,大概走丟了,見我倆睡得較死,想尾隨襲擊。”


    王道平把長槍插在了地上,歎了口氣。“不僅狼餓了,我也餓了。”


    李翊手起刀落,很快就把狼皮扒了下來,內髒也挖了出來。


    不過都沒要,而是丟在了一旁的樹叢中。


    王道平看他這樣,翻了個白眼,說道。“你隨便丟在這裏,不怕腥味很重?”


    李翊提著被扒了皮的狼肉就走了過來,說道。“咱們明天就走,今晚可將就一二。”


    王道平攤了攤手。“好吧!就忍一笑。”


    他說完,似又想起什麽,開口說道。“你若是考慮吃的,應該找我,這是我的強項。外公和霧裏的人就不說了,芙珠也是對我讚美有加,我可是得過先生親自指點的。”


    王道平說著,已經從李翊手上接過了狼肉,李翊也沒有和他爭辯誰的廚藝更甚。實則,他知道自己在這一方麵一星半點,不是王道平的對手。


    最後,王道平把狼肉捆在了幾根木棍上,烤了起來。


    然而,李翊已經睡著了。


    第二天,李翊和王道平繼續動身北上,昨晚沒吃完的狼肉,也被他們切成塊放在了包裹裏一並帶走,冬天才過去,肉還能儲存些時間。


    何況西楚貧瘠,他們趕路的更是很難吃到肉。


    可才走了幾裏路,他們就在一個村子前停了下來。


    村子名叫劉家村,是官道旁的一個村子,周圍全是群山。


    雖有官道作為交通要道,但還是離周圍縣城乃至鎮子都比較遠,所以並不富裕。


    這幾年的兵災直抵彭州城外,但這裏似乎沒被暗影大軍侵擾。


    李翊和王道平本是進入補充水源的,可在村口就停了下來。


    村口一戶人家哭哭啼啼,被村裏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好像發生了什麽大事。


    王道平好奇心泛濫,說道。“過去瞧瞧。”


    說著,也不等李翊回答,率先跑了出去。


    兩人在人群外圍歪著腦袋從縫隙處往裏看。


    經過打聽之後才知道,這家人是打獵為生的獵戶,昨天上山打獵時不小心走得太遠,傷了一條胳膊。當時就暈了過去,今早才被上山打獵的人發現。


    李翊和王道平站在屋子前的石頭上,看著那男子被灼燒的手臂,有些不解。可兩人還是在此等氣氛下問別人哪裏可以補充水源。


    畢竟,這樣的事要是惹得別人不高興,不知道什麽時候鋤頭就下來了。


    那人的手雖已全部灼傷,但卻沒事,隻是精神有些萎靡,說起他的遭遇,他還閃躲著眼睛心有餘悸。


    一個自稱雲遊的老者用熱水幫他把手臂上的傷全部清洗掉後,又上藥把整條手臂都包紮起來,再三囑咐,不可碰水。


    此期間,王道平用五十枚銅板和一個小童做了交易,那小童給他們兩個把三個水囊全都裝滿了水,還笑嘻嘻的數著錢。


    李翊見那人沒事,牽著馬叫上王道平緩緩往前走去。


    王道平跟在他身後不遠處,手上牽著那匹黑馬,黑馬隻有他肩膀那麽高。


    他說道。“李兄,你走那麽急幹嘛,不好奇那東西是什麽?”


    不過他說歸說,還是跟了上來。


    兩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這裏,身後村子裏的人吵吵鬧鬧,卻仿佛沒見他們離開。


    離開村子後,王道平開口說道。“據那人說,他在深山裏迷了路,尋找下山的路時被莫名其妙的彈了一下,以他手上的傷,你說他可有說謊?若真是,那東西又該是什麽?”


    李翊翻了個白眼。“聽起來很玄乎,就像起死回生一樣,你也信?”


    “哪有什麽玄乎不玄乎的,天下那些個劍仙槍仙,哪個不是一劍斷山,一劍斷水。說不一定,那人說的那座山上,就有高手坐鎮。這種事屢見不鮮,十多年前那位西楚劍仙登頂西楚第一的寶座沒幾年就消失不見了。眾說紛紜,但我更樂意相信他是歸隱山林,還不是被人所殺。”


    李翊扭頭看向王道平。“王兄。聽那人說得玄乎,你可是想去看看?”


    “怎麽樣?不如一起去瞧瞧?”


    見李翊不說話,王道平又開口說道。“可都是出來闖蕩江湖的,有什麽可怕的,你若不去,我自己去。”


    說著,已經躍上馬背,衝了出去。


    李翊搖搖頭,也躍上馬背跟在了他的身後。


    王道平得意一笑,用眼角餘光看向李翊,可他突然一愣,像是看到了什麽。


    李翊見他拉住韁繩神色有些古怪,也好奇起來,問道。“怎麽了?看你臉色不太好,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王道平指著他的背後。“那是?”


    李翊回過頭,也愣住了。


    隻見身後一隻白色的小鳥跟著,模樣很是怪異,說不出在哪見過。


    很快,隻見那隻小鳥緩緩落在了李翊的肩膀上,觸碰到他的衣服後瞬間變成了一張紙條。


    李翊接住紙條,打開一看,上麵清晰寫著一行字。“暗影對先生發動了刺殺行動,先生切記,小心。”


    字句簡簡單單,沒了。


    李翊把紙條遞給王道平,卻苦笑地搖了搖頭。“先生,別人還真會取名字,我要真有那本事,何至於流浪至此。天下的先生不少,揚城的蘇先生,丹州城的李先生,還有彭州城裏的幾位祭酒先生,北離的李先生,南慕番外書院裏的番外先生,南疆的陳先生,哪個不是都技藝伴身的,我何德何能啊!”


    “我就說你身份不簡單,你還不承認。”王道平哈哈一笑。“虧得你還說自己是無名小卒。李兄,不誠實呢!小心將來生兒子沒屁眼!”


    李翊翻了個白眼。“我要是說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你可信?”


    “不信,單憑這白紙化鳥的本事,來頭就不小。霧裏的人可做不到,哪個大人物閑得慌非要給一個無名小卒送信。”


    李翊看著前方的山頂,說道。“本來是不想上山的,看來這次是不得不陪你走一趟了。”


    “那有什麽,你隻陪本公子一次,本公子可要跟著你上刀山下油鍋的,那些個殺手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燈,磨刀霍霍,整戈待旦!”


    “看起來,我是賺到了。”


    “誒!李兄言重了,在下好歹也是要和你一起拯救天下蒼生的,這樣說實屬讓在下羞愧。”


    難得王道平不正經,李翊也笑了起來,爽朗說道。“你王道平要真會羞愧,怕這全天下都還無地自容吊脖子自盡了。”


    王道平舉著那張紙條,問道。“那這東西。”


    李翊歪頭眨了眨眼。“你留著當紀念也不錯。”


    王道平翻了白眼,拳頭一握,竟硬生生把手上的紙片捏成了粉末。


    “兩位,等一下。”


    就在這時,身後有人叫住了他們。


    兩人轉過身,一個騎著毛驢的老者緩緩行了過來。


    李翊和王道平握緊了手中武器,戒備起來。


    老者接近他們他們時,他們居然沒有發現,也就是說這老者的實力在他們之上。


    “不用擔心,我不是壞人。”老者說著,在滿是縫合的布包裏摸出兩個小藥瓶來。


    他來到王道平和李翊身邊,在兩個人錯愕的表情中把藥瓶遞在了兩人手裏,說道。“剛剛在後麵聽到了兩位的對話,想上山?也不是不可以,隻是怎麽能少了這東西。”


    李翊看著老者捋著胡須,笑得慈眉善目,問道。“前輩這是?”


    “不是重要物件,不過關鍵時刻能救命,你們若真在山上遇到那東西,敷上我給的藥即可。”


    “謝謝前輩。”


    “不用謝,兩位,還會再見的。”老者說著,騎著毛驢離開了。


    走得那麽幹脆,好像真的隻是出於好心。


    “前輩是?”王道平問道。


    “不重要。”


    下午時,他們來到深山中的一處樹林,停了下來。


    李翊把兩匹馬放在有草的地方,走過來坐在了王道平旁邊。


    這是晚上,是他們上山後第一次停下來整頓休息,順便吃點東西。


    對於沒有找到那個地方,兩個人不在乎。


    李翊看著前方的篝火,王道平喝著李翊遞過來的水,一隻手卻轉動著火堆上昨晚沒吃完的狼肉。


    李翊閉上眼睛,緩緩靠在了身後的樹上。“我先靠一下,注意周圍。”


    王道平一笑,應了一聲。“放心!不過你昨晚那一劍確實厲害。”


    李翊也不睜眼,而是閉目養神地說道。“我以前看過一本書,是關於行走江湖的,上麵都有記載,學了一點,不夠精通。”


    王道平用匕首切下一塊狼肉,遞了過來,說道。“雖然有點變味了,不過還可以吃。想想那些問咱們要銀兩的乞丐,可沒這麽好運。”


    李翊睜開眼睛,笑了笑。“比起其他人來,有吃就不錯了,我可不想像北方人那樣成片死去。”


    王道平看著李翊,邪魅一笑。“還挺關心天下蒼生,看來之前口是心非了。”


    李翊咀嚼著狼肉,麵無表情,眼睛裏閃爍著光,像是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一樣。


    也許,他真的有死過一次。


    王道平撇了撇嘴。“像你這樣話少的人,真是太無趣了,也不知以後能不能找到喜歡的姑娘。”


    李翊起身,把狼骨頭丟在了一旁,頭也不回。“你先休息,我去周圍轉轉。”


    王道平把一根樹枝像是投擲飛鏢一樣扔向李翊,自己也站起身來。“難得這裏安靜,要不比劃一番,實在想看你練得如何了。”


    李翊偏頭躲過王道平扔過來的樹枝,說道。“你也不怕暗影裏的人發現。”


    王道平擺好架勢,咧嘴一笑。“放心,我有查過,幾十裏內沒有人煙,他們不會找到這裏來的,就算來又怎樣,來多少殺多少。”


    “那好啊!”


    李翊後退半步,王道平躍起一掌打了過來。


    李翊並未出劍,反倒是迎難而上,出手和王道平對了一掌。


    結果下一秒,他卻被王道平打退了幾十米開外,雙腳沿著地麵滑行,刨開了幾公分厚的泥土。


    王道平有些得意,然而,臉卻突然慢慢變得慘白起來。


    李翊從他的眼睛中,看到自己身後的東西。


    王道平瞬間回過神,從地麵上抽出那把槍,扔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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