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呂銑的遺願,喪事一切從簡,從火化到安葬僅僅用了一天的時間,送葬的人除了呂家之外,外邊的人一個沒請。


    呂銑對於呂家的意義無異於定海神針,他的死,再一次給呂家帶來深重的打擊。


    特別是對於呂漢卿來說,更是精神支柱的倒塌。


    影子就像鋪天蓋地的烏雲罩在頭頂上,讓他窒息得難以呼吸。


    他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預感,真正的戰爭將要開始了。


    他也有一種深深的無助感,因為麵對這場戰爭,他卻理不清具體應對的思路。


    正在他焦頭爛額的時候,‘篤篤篤’的敲門聲響起。


    “誰”?呂漢卿不耐煩的問道。


    “我,山貓”。


    呂漢卿眉頭一挑,心中濃烈的厭惡感油然而生,他討厭這隻貓,不僅僅是因恨陸山民而恨屋及烏,更因為這隻貓給了他平生最為深刻的屈辱感。


    從小大到,他是最努力的那一個,最懂事的那一個,最聽話的那一個,也是對家族最有責任感的那一個。但是,卻從來不是長輩最喜歡的那一個。


    爺爺也好,父親也好,大伯和三叔也好,在他們的眼中弟弟呂鬆濤永遠是最聰明、最討喜的那一個。


    他毫不懷疑,要不是呂鬆濤太過自由散漫,這個家主的位置根本輪不到他。


    他的內心一直有一股狠勁,要努力的去證明自己才是呂家最優秀的那一個。


    收服山貓,本是他最值得炫耀,也是最能證明他識人用人能力的一件事。


    但是,這隻貓卻是陸山民派到呂家的臥底,他欺騙了他,讓他成為了笑柄,成為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


    他恨山貓,恨自己,更恨自己竟然不能殺了他。


    站在門外的山貓戰戰兢兢,他在呂漢卿手上不止一次吃過虧,有一次還差點被打死,自那一次之後,他在呂家見到呂漢卿就繞路走,但是這一次,他又不得不來。


    “大公子,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談談”。山貓再次鼓起勇氣說道,但是裏麵仍然沒有回音。


    山貓雙手不自覺的握在一起揉搓,他了解呂漢卿,是個脾氣比能力大,心眼兒比針尖小的人,生怕這位年輕的家主壓不住脾氣拿刀出來砍死他。


    山貓擔心得沒錯,呂漢卿之所以一直沒有回音,是因為他此刻正在努力壓製自己的情緒。


    呂漢卿深深的呼吸,盡力的平息怒氣,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在心中反複的告訴自己,‘我是家主,身負呂家興衰的偉大責任,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忍,能受常人所不能承受的屈辱’。


    山貓正思考著該怎麽辦,裏麵終於傳來了回音。


    “門沒鎖,進來吧”。聲音很平靜,聽不出任何的情緒。


    山貓深吸一口氣,擰開門把手,微微低著頭,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呂漢卿背著身背著手看著窗外,他實在不願意看見山貓那張臉。


    “說吧,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山貓站在七八米開外,與呂漢卿中間隔著書桌和沙發,呂漢卿反常的平靜語氣反倒讓他感到有些不自然。


    “請大公子節哀,盡快振作精神”。


    “你是在教我做事嗎”?


    “大公子誤會了,我隻是想幫您”。


    “哼”,呂漢卿輕哼了一聲,“是在幫陸山民吧”。


    “呂家和山民哥已經達成了合作協議,幫您就是幫他,幫他也是在幫您”。


    “哼”,呂漢卿再次冷哼一聲,“是嗎”?


    山貓小心謹慎的說道:“大公子您現在是呂家的家主,您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甚至是一個念頭,都關係到呂家的生死存亡,我相信您現在有摒棄前嫌、著眼大局的宏達格局和寬廣胸懷”。


    “別給我帶高帽子,指不定你心裏麵把我看成什麽樣子”。


    山貓趕緊解釋道:“我並非刻意恭維,大公子能於為難之際承擔重任,單單這一點二公子就無法與您相比”。


    呂漢卿淡淡道:“不必再試探,我既然讓你進來,就說明之前你我的恩怨我已經放下了”。


    山貓稍稍鬆了一口氣,這才緩緩的說道:“大公子,您要小心防範呂文則”。


    說完這一句,山貓停頓了下來,一雙小眼睛緊緊的盯著呂漢卿的背影,他看到呂漢卿的肩膀明顯的抖動了一下,但很快又平靜了下去。


    山貓接著說道:“禍起蕭牆,再堅固的堡壘也抵擋不住內部的攻破,影子最擅長此道,我相信他們下一步肯定會對此有所動作”。


    “混賬東西”!呂漢卿突然轉身,嚇得山貓下意識後退了一步。


    呂漢卿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憤怒。“禍起蕭牆”?“你就是蕭牆之內最大的禍端,挑撥離間!搬弄是非!妄圖破壞呂家團結”!


    山貓趕緊解釋道:“請大公子不要動怒,跟之前不一樣,我們現在是盟友,我沒有害呂家的動機”。


    呂漢卿冷冷道:“你沒有?那他就有?他姓呂,與呂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的動機在哪裏”?“你今天不給我說清楚,就殺了你”!


    山貓哆哆嗦嗦的後退兩步,“大公子,我死了不要緊,破壞了您和山民哥的同盟後果不堪設想”。


    “少拿陸山民嚇唬我,他的野心很大,會在乎你的死活”!


    山貓抬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緩緩說道:“大公子,影子所某並非高躍科技,而是以此為契機圖謀整個呂家”。


    “這還用你說,你真把我當白癡嗎”?“僅僅一個高躍科技,我呂家大不了不要了,我還用你來提醒”。


    山貓趕緊說道:“大公子,那您仔細想過沒有,高躍科技事件幾個月了,除了股價大跌之外並沒有什麽實質性影響,為什麽影子隻是在市場上放出些負麵事件,而並沒有實質性的行動。還有,高躍科技的創始人趙靜被影子從國外弄回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麽到現在都沒有正式提起訴訟”?


    呂漢卿冷冷道:“那是因為他們根本拿不出直接證據,當年收購高躍科技,白紙黑字,合同上有趙靜的簽名,又他的手印”。


    “他們是在等”!山貓繼續說道:“他們在等一個契機,之前老爺子在,呂家如鐵板一塊,分化難度很大,現在老爺子走了,這個契機出現了,我相信他們很快就要開始行動,您必須提前有所應對”。


    呂漢卿冷冷道:“這跟你剛才說的防範大伯有什麽關係”?


    山貓說道:“當年負責收購高躍科技的正是呂文則,也是他讓人綁架了趙靜的老婆孩子才逼得趙靜不得不賣了高躍科技,老爺子在的時候影子即便逼迫都沒用,因為老爺子鎮得住,但老爺子不在了,影子肯定會拿這件事逼呂文則”。


    呂漢卿冷冷道:“我剛才說了,收購合同白紙黑字,至於綁架逼迫,大伯當年用的都是呂家自己養的人,絕對信得過,他趙靜拿不出直接證據證明是呂家做的”。


    山貓焦急的說道:“大公子,千裏之堤毀於蟻穴,影子針對幾大家族幾十年,有心算無心,滲透之深不可想象,不得不妨啊”。


    呂漢卿眼中終於透露出一抹疑慮,問道:“如果影子真掌握了大量的直接證據,為什麽不直接全部甩出來,何必要步步為營小心謹慎”。


    山貓說道:“直接垮掉的呂家並不是他們想要的呂家,他們是想盡可能完整的掌控呂家的一切資產和資源,一個稀巴爛的呂家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呂漢卿怔怔的看著山貓,嚴肅的問道:“你說他們會逼迫大伯,以你看,他們會逼迫大伯做什麽”?


    山貓想了想說道:“說逼迫並不準確,如果單單是拿他做的過的事逼迫他搞垮呂家,他未必會就範。但是逼迫加上利誘就不一定了”。


    “什麽利誘”?呂漢卿眉頭緊皺。


    山貓抬眼迎接呂漢卿的目光,緩緩道:“比如說家主,呂文則雖然這些年盡心盡力輔助你爸,但並不能說明他的內心沒有想法。而且,他服你爸未必就服你。或者說老爺子在的時候服你,不再了未必會服你”。


    呂漢卿腦袋嗡嗡作響,心髒怦怦狂跳,“不,爺爺死前他答應了要好好輔助我,他承諾了要團結一致共渡難關,他當時的語氣和神態我記憶猶新,不可能是說假話”。


    山貓說道:“他當時的話未必就假,但那是在沒有外力幹預的情況下,影子擅於挑撥人心,不得不防”。


    呂漢卿緊咬著牙關,死死的盯著山貓,“你是陸山民的人,告訴我,我該怎麽去相信你”。


    山貓深吸一口氣,冷靜的說道:“正因為我是陸山民的人,你才應該相信我。影子想利用最小的代價和影響拿下呂家,以此避免暴露出過多的線索,山民哥所要的是呂家和影子這場戰爭打得越慘烈越好,以此獲得更多影子的線索。如果影子利用呂文則快速控製了呂家,不符合山民哥的利益。所以我是在幫您,也是在幫山民哥,我的動機很符合邏輯”。


    呂漢卿咬牙切齒的說道:“你對陸山民還真是忠心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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