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陽初升,溫柔的太陽光照在房頂上。


    房頂上,兩大一小三個人踏著晨光偏偏起舞,空氣中氣機舒緩遊動。


    打完一遍太極遊,陸山民收勢停下,吐出一口濁氣,神清氣爽,體內的傷也好了許多。


    小王媛還在繼續練,海東青對她的要求很嚴格,早中晚必須要打三遍才能休息。


    陸山民看著這個八歲的女孩兒,隨著動作的展開,已經能感知到她周圍氣機輕微的波動,短短不到一個星期時間就能把一套太極遊打得有模有樣,這種天賦也許還不及海東青和小妮子,但已經算是罕見了。


    “你收了個好徒弟”。


    海東青站在圍牆旁,抬頭望著天空,沒有接話。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麽,她的臉話比之前少了很多,臉也冷了很多,仿佛再次回到了初識那個海東青。


    陸山民站在海東青身旁,打趣道:“有什麽不高興的說出來高興高興”?


    海東青沒有看他,冷冰冰的說道:“幼稚”!


    陸山民不知道又是哪裏得罪了海東青,不過他已經習慣了這個風雲多變的女人,也沒有太放在心上。


    “其實你應該高興才對,小媛的天賦比想象中的還要高,這種徒弟可不是隨便就能找到的”。


    “山民叔叔,我打的真的很好嗎”?身後的王媛此時剛好打完第三遍,興高采烈的問道。


    陸山民轉過身,摸了摸王媛的頭,笑道:“當然,比我小時候好多了,我以前可是學了好幾個月才有你這樣的水平”。


    王媛高興得跳了起來,“哇,原來我這麽厲害”。


    陸山民也隨之咯咯直笑,小孩子的世界,高興是那麽簡單,一句簡單的表揚就夠了。


    其實成年人也一樣,隻要不去想成人的世界,跟著孩子一起高興夠了。


    海東青轉過身,冷著臉說道:“有什麽厲害的,不知天高地厚”。


    王媛臉上的笑容立刻消失,委屈的咬著嘴唇,低著頭不敢說話。


    陸山民覺得有些掃興,說道:“別把孩子嚇到了”。


    海東青冷冷道:“是我教還是你教”?!


    陸山民咳嗽一聲,朝王媛使了使眼色,“你下去看看鍋裏的粥糊了沒有”。


    王媛哦了一聲,轉身小跑著朝下樓去了。


    陸山民說道:“小孩子心靈脆弱,太嚴厲會造成心理陰影的”。


    海東青淡淡道:“你又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


    陸山民說道:“以前偶爾在一本教育學書上翻到的”。


    海東青冷冷道:“這種誤人子弟是書還是少看”。


    陸山民眉頭微微皺了皺,“我是在認真跟你討論,畢竟遇到個好苗子不容易,小孩子需要一個溫暖舒欣的環境下成長,那樣才更容易成才”。


    海東青冷冷一笑,“溫暖舒欣”?“陸山民,你沒毛病吧”?“她爸媽都死了,她背負的是一輩子的血海深仇,她哪來的環境?又哪來的資格”?


    陸山民緩緩道:“正因為她爸媽死了,才更應該給她溫暖,給她鼓勵,讓她盡可能的感受到這個世間的美好,難道你希望她變成下一個你”?


    海東青猛的轉過身麵對陸山民。


    陸山民下意識嚇得後退一步,他知道自己的說法有些傷人,但關係到一個孩子的未來,他仍然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她還是一個八歲的孩子,人生還在定調的階段,她以後是在快樂中度過一生,還是背負著血海深仇在痛苦折磨中度過一生,現在都掌握在你手中”。


    海東青說道:“不經他人苦,莫勸人行善。她這一輩子注定沒資格過上平凡正常的日子,她將來的一生也注定會坎坷不平。與其把她養成一隻小綿羊給餓狼撲食,還不如現在就把她培養成一頭獵食別人的狼”。


    陸山民微微搖了搖頭,“你的想法太偏激了”。


    海東青冷冷一笑,“我偏激,那是事情沒落到你的腳上”。


    陸山民不悅的說道:“你這話我就不同意了,什麽叫事情沒落到我腳上,我這些年的經曆,哪怕是些成一本小說也足夠了”。


    “是嗎”?海東青湊到陸山民臉前,陸山民能清晰的看到海東光潔額頭上的毛孔,還有她此時氣機的混亂波動。


    陸山民懵懵中感覺到今天的海東青有些不對勁,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海東青一字一頓的說道:“接下來聽好了,一定要聽好了,希望你也能積極樂觀的接受”。


    陸山民心髒砰砰狂跳,潛意識隱隱感覺到似乎有大事。


    海東青深吸一口氣,微微張開嘴,露出潔白的牙齒。


    “曾雅倩生了”。


    陸山民腦袋嗡的一聲,“生了,什麽生了”?


    “你說什麽生了”?!


    陸山民全身微微顫抖,聲音也隨著顫抖,“誰、、、誰、、的”?


    海東青冷冷道:“你們這些男人都是王八蛋,提起褲子就不認人了嗎”?


    陸山民腳下一晃,差點摔倒,趕緊一手扶住圍牆,突入起來的衝擊讓他大腦一時宕機,過了好半晌才緩過神來。


    “我當爸爸了”。“男的還是女的”?陸山民趕緊問道,震驚之後的驚喜來得稍晚了些,但是很洶湧。


    “龍鳳胎”。


    陸山民止不住低聲輕笑,繼而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


    海東青擦了擦陸山民噴在她臉上的口水,“笑完了沒有”。


    陸山民扶著圍牆,激動的說道:“對不起,太突然,太激動了”。


    海東青冷冷道:“笑完了,就冷靜下來,準備哭吧”。


    “你什麽意思”?陸山民瞪大眼睛盯著海東青。


    海東青轉過身,從風衣裏取出文件袋遞了過去。


    “東海來的,前兩天你重傷連床都下不了,所以我扣下了。今天看你精神不錯,自己看吧”。


    陸山民看了眼海東青,接過文件袋,取出裏麵厚厚一疊的文件。


    文件應該是阮玉寫的,一開始就解釋了為什麽瞞著他,除了曾雅倩不許告訴他之外,還考慮到怕影響到他在天京的布局。


    之後、、、、、、、、、、、、


    海東青沒有看陸山民,也沒有說話,目光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隨著太陽的升起,一天的繁忙又開始了。


    她早就看過這份文件,也遲疑了很久該什麽時候交給陸山民,本來她打算是能拖則拖,能拖多久是多久,但是最後還是決定給他,每個人的人生都有屬於他自己該過的坎,任何人都幫不了。


    她此時不看陸山民,不是不想看,是不敢看,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她特別害怕看到他臉上的痛苦和絕望。


    海東青看似閑散的看著樓下的路人,實際上手心裏全是汗水。


    正如文件裏寫的那樣,陸山民現在不適合回去,他現在回去除了把事情搞複雜之外,起不到實質性的作用,而且,對於陸山民來說,那是一個泥潭,一旦陷進去,一時半會兒是出不來的,天京這邊這條線也就徹底斷了。


    海東青知道陸山民現在很痛苦,很憤怒,很煎熬,其實她也差不了多少。


    如果陸山民執意要回東海,她該怎麽辦,是繼續堅守在這裏,還是跟他一起回去?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除了樓下雜亂的聲音和樓頂輕微的風聲,再也沒有其它聲音。


    海東青微微的閉上眼睛,她寧願陸山民此時放聲大哭出來,他越是默不作聲,她的心裏越是慌亂。


    終於,海東青忍不住了,轉過頭看向陸山民。


    陸山民雙目空洞,臉色蒼白,他的手裏拿著裝好的文件袋,不知道是還沒開始看,還是看完之後重新裝好了文件。


    海東青張了張嘴,她本就不習慣也不太會安慰人,更何況這種情況,她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你、、、”


    陸山民將文件袋夾在腋下,轉過身去,朝著樓下走去。


    “粥應該煮好了,下去喝粥吧”。


    海東青楞了一下,趕緊跟上。


    陸山民一步一步走得很慢,清脆的腳步聲在樓道裏有節奏的回蕩。


    海東青跟在身後,看著陸山民恍若無事的背影,心一直往下沉。


    進了屋,小王媛已經盛好了粥,擺好了筷子。


    陸山民坐在凳子上,端起碗就吃,稀粥在嘴裏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


    海東青坐在一旁,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筷子,卻連一口也沒吃進去。


    小王媛一雙大大的眼睛瞪著陸山民,問道:“山民叔叔,我熬的粥好吃嗎”?


    陸山民扒拉完一碗,說道:“好吃,再來一碗”。


    小王媛高興的接過碗,開心的跑進廚房。


    海東青轉頭看著陸山民,心裏愈發的不安,她了解陸山民了,當年在江州,唐飛死的時候,她是親眼看見陸山民的狀態。


    王媛端著盛滿粥的碗從廚房出來。“山民叔叔,吃了我再給你盛”。


    陸山民摸了摸王媛的頭,微微一笑,“小媛媛越來越能幹了”。


    王媛高興得咯咯直笑,看海東青一口都沒吃,小心的問道:“海阿姨,你是不喜歡我熬的粥嗎”?


    海東青這才回過頭,看著碗裏的稀粥,明顯有些熬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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