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意味著什麽?他也時常會思考,而有時候,死亡距離自己是那麽的近,似乎會感受得到,死神的鐮刀,就抵在了自己的心口處,而那種冰寒刺骨的感覺,甚至會灼傷他,刺寒的骨子裏,是世間最熾烈的存在。


    天空深處,落下腥澀的雨,像是靈魂的盛會,他也時常會聽到,從自己耳畔,呼嘯而過的鬼靈,也會咆哮著,從自己的靈魂裂隙裏,瘋狂的劃過!


    而此時,在女子的刀下,早已沒有活物,隻是一夜間罷了,卻又恍似經曆了萬載光陰,道德上的肅清,令這片世界再次變得旖旎動人!


    而此時,望著女子臉上冷冽的笑意,他的心底竟也會為之動容,寒風從女子的鬢角劃過,青絲隨風而舞,她靜靜地仰視著高空,輕輕地籲了口氣,喃喃自語道:「這皆是你們的命數,勿要怪我!」


    很難想象,女子的武境,究竟達到了一種什麽高度,這原本繁盛的世界,此時,卻僅剩下了一片死亡的餘音,在黑暗的走廊裏,那一聲聲跫音,在耳邊回蕩著,並且在腦海裏,漸漸地形成了一種映像。


    殺戮停息了,風中全是鮮血腥甜的味道,於尊呆呆地仰望著蒼天,不覺間,掌中溢出了些許汗液!


    心底是如此的壓抑,那些難堪的事,在心底作祟,但卻沒有人願意去聆聽,於是,也懶得訴說了,但至少,流淌在風中的餘音,也會隨著風的足跡,被整個世界聽到。


    女子道:「你可是有半分覺悟了?」


    於尊駭然,臉上的表情,在那一瞬間,有些許僵硬,道:「覺悟?難道我也應該去死?」


    「死?不!你不需要,你終會拯救他的,我相信,我也能看得到,因為未來,正枕戈待旦奔向你。而等待你的,會比死亡更加的可怕,所以,你準備好了嗎?」鋒利的眼神,冷冽的言語,女子臉上不苟言笑的表情,以及那鮮紅的唇間,貝齒微露!


    比死亡更要可怕......


    他一臉呆滯,此時的他,似乎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懵懵懂懂的少年,當第一次麵對獄界時,心底的不安與悸動。


    若是比死亡更加可怕......


    他不知道,這種定義,在他的世界裏,該怎麽詮釋!


    他的心,在那一刻間,忽然變得安靜了下來,但,此時,他的手指卻慢慢地蜷縮了起來,因為太用力的緣故,指關節已經有些發紫!


    刀在風中輕吟,刀鋒亂顫,那柄彎刀在他的掌中,是有靈性的!而刀魂的名字叫做行天!


    女子笑道:「隨我來罷!」


    而此時,當聽到這句話時,婼荷的身體,卻在微顫,她呆呆地望著天幕上的那個女子,喃喃自語道:「她......難道是?妙師姐?」


    妙痕......


    方才,她是真的沒有看明白,而此時,當女子的身影,離她隻有數十丈時,她漸漸地看清了女子,她不禁有些開心的呐喊,道:「妙師姐!」


    女子心底一愣,呆呆地望著地麵上,那個滿臉清淚的少女,那一刻,她的身體,是那麽的僵硬,「婼荷?可是......婼荷?「


    「嗯!師姐,是我,是我啊!」仰著頭,心底是那麽的激動,而此時的妙痕,原本冰冷的雙瞳,此時,卻變得熾熱起來。


    真的是婼荷......


    原來,真的是她......


    「婼荷,來師姐的身邊......」


    「來......」


    那一刻,聲音突然變得顫抖,甚至連想要表達的話,也說不明白了,喉嚨裏,似乎有什麽堵塞物,聲音悶悶的,嗓子眼裏有些癢!


    而站在一座山坡上的婼荷,身體亦在顫抖,是因為愛,是因


    為熾烈的愛意!


    「師妹,這麽多年,你是怎麽熬過來的......」言及此,妙痕的心底,亦有些感傷了!


    婼荷的眼底,早就噙滿了淚水,之前是因為於尊,被感動。而此時,卻是因為能夠遇到妙師姐,才會感動,這兩種愛,在她的心底,生根發芽,或許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這份愛,都會茁長成長,直至某一天,變成一棵蒼天大樹!


    望著眼前的小師妹,望著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師妹,望著此時小師妹一臉委屈的樣子,妙痕可以在婼荷的眼底,找到了一種叫做堅強的影子!


    對!她長大了,小師妹已經長大了,或許小師妹需要的不再是當年,諸位師兄師姐對她的寵溺,她同樣擁有了屬於自己的人生,雖然,那種過程,或許是艱險乃至困苦的!


    可,在這裏能夠偶遇小師妹,看到她滿臉的清淚,實際上,妙痕的心底,的的確確是不好受的!


    可即便再憂傷,也掩蓋不了心底的喜悅,那種躁動不安,也漸漸地歸於沉寂,會一臉平靜的麵對一切,看到彼此的心底,那分沉沉的想念,以及對未來時光的憧憬,而妙痕至始至終都相信,未來是充滿陽光屬性的!


    或許,某一天會死在路上,可一個人的終點,卻不是死亡,而是更浩瀚的星辰大海!


    「我們離開這裏罷!」婼荷輕聲呢喃,道。


    「好!我帶你們去看他!」沒有人知道,妙痕是如何出現的,但今夜便是月圓之夜,這片世界,在很長一段時光裏,是無法看到月亮棲身的。


    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凡世之人,是無法看到月族之人的出現的!


    即便是月族的使徒......


    在剩餘的大把大把的時光裏,月族之人,皆在沉睡,而能夠僥幸醒著的人,也定是時間所恩準的天命之人!就比如說,守護在婼荷師傅麵前的那位女子!


    浩渺的長空間,月華如銀,幾人在長空間漫舞,慢慢的去接近,那些恍若夢境般的時光!


    天空忽明忽暗,而在幾人的身後,皆綴著一行長長的月華,那麽的明淨,那麽的刺眼!


    時間無聲無息,總之,在自己的眼神裏,掠過的某些流質般的風景,便是時光遺留下來的痕跡!


    於是,那片繁華的景物,流失的愈來愈快,飛濺的時光,打在眼底下,激蕩起一片片波紋,恰似春水,微微的波動著。


    而霧色裏,那片曼妙的景致,離自己也愈來愈近了,但此時,他的心底,卻突兀間,湧現出一片至為霸道的能量,能量是如此的浩瀚,如此的寒烈。


    那時的他,再一次有幸品嚐到了死亡的味道。他也隻是在那一刻,微微有些神滯罷了,一刻後,他的麵色恢複如常,回頭望向的前輩青雲,見他無喜無悲的臉上,亦是那麽的從容,他的心,變得更堅定了!


    可,慢慢地,他發現了此處的可怕之處,因為隨著慢慢地深入,他漸漸地發覺,那恐怖的能量,竟已指數的形勢,瘋狂的遞增著。


    這......又該如何令人接受呢?


    很可怕的一幕......


    這片黯然銷魂的夜......


    無盡的殺機,伴隨著頭頂上清冷的月輝,慢慢地墜落下來,而於尊方知,隨著自己慢慢地深入至那座蒼山後,所謂的掘仙門,隻是一個可笑的笑話罷了,什麽掘仙門?什麽雲沉門?什麽煉天教?什麽亂鬼門?什麽百獸窟!所有的一切,隻剩下了一個蒼白的符號——毀滅!


    原來,這一切皆是這片世界的表層罷了,更隱晦,更可怕,更令人感到驚悚的事,卻沉在了底層!


    那長夜裏,瘋狂的詭笑聲,在耳畔,不斷的重複著,夜色愈發的淒寒刺骨,可


    白日裏的光陰,卻依舊是一片盛夏時光。而入了這方世界,這淒寒的夜,當真是與白晝裏的氣息,乃是針尖對麥芒的存在!


    陰沉沉的天空,心頭上,那些令人感到壓抑的時光,當腳掌慢慢地踏足在這片世界時,風聲怒號,鬼嘯曆天!


    厚重的大霧中,那如流銀般的月華,綴在幾人身後,或許是得到了月族的認可罷!


    此時,倒是不知,該感到慶幸,亦或者該感到一絲絲的僥幸!


    殘枝敗葉,鋪在幹淨的白玉石上,半山腰上,一座偌大的行宮,其房屋的築造方式,乃是行了七星陣!


    所以,即使在黑夜裏,這座行宮,也依舊會被星輝慢慢地點亮,但,即便是見慣了大場麵的於尊,此時亦被眼前的景致而驚駭到了。


    這片斑斕的世界裏,星辰在頭頂上,慢慢地行走著,而星輝靜靜地灑下,卻與大地間,那座偉岸的行宮散發出的星輝,融為了一體!


    可謂是大地接引了天空,如此鬼神之作,又豈會不讓人心底感到驚駭?


    但,更加詭異的,卻等待在後麵!當那座白玉石搭建的行宮,慢慢地升起時,行宮的背麵,竟是一片片明亮的圓月!這一刻,於尊的心底,亦有些犯怵,低聲喃喃自語,道:「難道,這片圓月,乃是傳說中的月魂?」


    當一輪至為龐大的圓月,自那座行宮中,浮現而出時,那一刻,行宮的殿頂,竟因那輪圓月,而慢慢地啟開了!


    而於尊也漸漸地看清了,棲身於那輪明亮的圓月之上,一張竹編的躺椅上,是一個麵色蒼白的男子,而男子正處於圓月之央,可此時的他,卻一動不動的躺在了躺椅上。


    這一刻,婼荷失聲痛哭,道:「師傅......師傅......」


    悲慟的嗓音,亦感染了站在此處的數人,一臉茫然地望著深空,望著那個被命運奪去了三魂的男人!


    而當再次望向長空時,令於尊心底一怔的卻是天幕之上的另一輪圓月!


    長發隨風而舞,或許,這一縷縷長發,亦可以丈量曆史罷!


    女子手中抱著一隻玉兔,靜靜地守護在男人麵前,那曼妙的身姿,如畫如娟!她用手指輕輕地捋著玉兔的毛發,她輕輕地將手中的玉兔,放在地上,而玉兔則一蹦一跳的逐漸消失在黑暗之中!


    女子的笑容,是那麽唯美,世間難有詞匯,可以惟妙惟肖的將她刻繪出來,而人的腦海,總是存在著無限可能的!所以,在夢境裏,才會遇見,如此絕世的女子罷!


    她的美與雪琪兒的美是一致的!因為,在她們的身上,皆有一分清心寡欲,或者說乃是楚楚動人的仙氣。


    但,雪琪兒即便美如謫仙,但至少,在於尊的心底,這是真實存在的!


    可當他望向蒼天時,他卻恍覺,靜坐於天畔的女子,離自己的距離,卻恍似天涯海角般!


    而此時,女子卻微蹙蛾眉,靜靜地打量著站在她身下的少年,或許,於尊就是如此的特別罷!


    無論何時何地,他都是那個最為特別的存在!這或許便是一個人的氣質罷!


    冰冷如斯的妙痕,靜立在於尊身畔,她眼中的痕,是那麽的鋒利,就像破風的長劍,那瞳子裏的銳芒,瘋狂的破風而去!


    妙痕對眼前的女子,是有敵意的!然而,在於尊的心底,這絲微妙的情緒,卻恍似一杯淡茶,需慢慢地品味!


    她們之間是有故事的......


    靜依在躺椅邊緣,女子的懷中,抱住一把琵琶,她輕輕地彈奏著,曼妙的音律,令人的心緒,慢慢的平靜下來!


    她似乎有意訴說某件事,或者是某段往事,某段故時的光陰!


    指尖劃過琴弦,樂律猶如仙


    樂,但這一刻,妙痕卻忽然間,自於尊的身畔消失了。


    微妙的清風,輕輕地拂過於尊額前的長發,長風浮起,又輕輕落下,而此時,他也再次嗅到了那股血腥氣!


    令他作嘔的血腥氣......


    看到一片血海,自頭頂上那兩輪圓月間,蔓延而出,而此時,行宮之後的圓月,此時卻盡數升至天空之央!


    所以,令人感到動容的是,那一輪輪彎月竟浸泡在血海之中。


    所有人都沒察覺到婼荷臉上的猙獰,她的牙齒,在慢慢地磨合著,發出一聲聲刺耳的異響!


    而此時,原本站在於尊身後的婼荷,亦消失了!


    當於尊望向身後的那一刻,他的心底,便已經有了微妙的感觸!


    他忽的大喝一聲:「婼荷姑娘,勿要著了他們的道啊!」


    冷冽的笑容,掛在立在天幕正央,女子傾國傾城的容顏上,那一刻,她的笑容,是那麽的歡喜!


    所以,她贏了嗎?所以,那些浮現在半空的圓月,究竟代表了什麽?


    當少女的胸口被洞穿的一刻,她的身體,便猶如斷線的風箏,慢慢地墜在了地上。


    那是婼荷,一個秉性若水的姑娘,可此時,婼荷卻躺在了自己的腳下。


    是誰幹的......


    是你嗎?


    清冷的笑聲裏,有著對生命的褻瀆,那片刺眼的銀輝,在浩瀚的血海中,時起時落!


    所以,那片血腥的滄海,來自何方?


    當看到站在雲端上的妙痕,當看到她臉上難過的笑容時,這一刻,他似乎全都懂了!


    他不會醒來了......


    他不會再次醒來了......


    那個男人,那個躺在躺椅上的男人,睡過去了,他......睡過去了......


    雪亮的白光,照亮了於尊晦暗的瞳子,後來,他的眼神裏,也充滿了明亮的銀輝!


    是你們幹的罷!


    是你們將他的靈魂分解了罷!


    聽,那故時的嗓音,「我是月族最偉大的王!」


    「可,你已經沉眠於此,你不要再醒來了!我會守護在你的身邊,一直......一直......但請你不要再次醒來了!」


    臂彎裏是胸口處被捅出一個窟窿的少女,她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婼荷!


    可此時的她,卻躺在於尊的臂彎裏,一動不動,她大概睡著了罷!她也像她的師傅一樣,隻是睡著了......


    在往後的餘生裏,又會是誰守護在你的身邊呢?


    聽到,心髒慢慢地跳動,似乎也依舊能夠聽到她動人的嗓音,她說,「那是個壞女人,她奪走了師傅的一切!」


    可此時的她,已經睡著了......


    誰會叫醒你?可以告訴我嗎?


    婼荷......婼荷......


    聽!雨後的天空,陽光會在幾個時辰後,輕輕墜地,可我要在太陽出現之前,將你們全都解決掉!


    他鋒利的眼神裏,藏著些許殺機!隻是,他將心底的殺氣,隱藏的很好很好!


    他立在血海之中,望著離他不遠的妙痕,輕輕的衝著她,微微的點點頭,那難言的感動,或許隻會在最危急的時刻,湧現出來罷!而那種感動,也定然是世間一處最唯美的風景!


    血海是因你而起的!


    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我也知道你是一個剛正不阿的人,而這些我也自始至終都知道!


    所以,我知道,你會讓我看到心的顏


    色,而我也會將最熾烈的情感贈予你!一直......一直......


    我們一起去拯救他罷!


    我知道,他還未死!


    你肯定想問我,你知曉的事情,為何那麽多?


    而我也隻會衝你微微的眨一眨眼,因為,我住在了他們的心上,所以!我才知道......


    我知道,總有一天,我會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寧願告訴他們我的名字,我不會再將曆史重複一遍,我會輕輕地道聲晚安,從此故事裏的一切,都將塵封在過去的時光裏,再也不會發光發熱!


    因為啊!那些故事裏的餘罪,都是那麽的冰冷,我實在是不想講給你們聽啊!


    你看,那片血海,又開始翻湧了!我知道,這是最好的機會。


    你看著我,看著我,在風中起舞的樣子罷!我會飛,我真的會飛哦......


    這似乎已經是一個頗為久遠的故事了,不知延伸到何處,也不知道何處才是盡頭!


    掌間,清冷的風,慢慢的路過手掌上,每一條複雜的紋路,那些幸福的砂礫,在明亮光線下,也總會像金子一樣閃閃發光!


    手掌輕輕地拂過血海,而此時,站在圓月之央的女子,以及那成千上百的累贅,亦靜立於天!


    他們的眼神裏,是驚悚,於尊知道,這些人是缺乏信仰的!


    沒有信仰的人,對於生命的認知,也僅僅是褻瀆了生命而已,但願,下一世,你們會成為一個善良的人!


    手中的刀,蠻橫且霸道,血海乃是因妙痕而起,但他一點都不覺得,妙痕乃是窮凶極惡之輩,他看得清,他也拎得住!


    他早已發現了,婼荷師傅無法醒來的原因,或許不是簡簡單單的缺失了三魂!


    更糟糕的原因,大抵就是因為站在自己麵前的這些人。


    手持黑鐵彎刀,生冷的空氣裏,蔓延著濃鬱的血腥氣!


    那些清冷的月光,似乎無意肅清這片渾濁的血腥氣。隻是,後來,當清風從鼻息間劃過時,那片血腥氣,卻慢慢地化為了一片清香!如茶水般,飲之,方有苦澀,漸有餘香!


    說到底,他也認定了,窮凶極惡之人,也正是守護在婼荷師傅麵前的女子罷了......


    而此時,那女子卻在輕輕地親吻著躺在躺椅上的男人,亦是此時,於尊才覺,這片看似浩瀚的世界,竟漸漸變得幹癟!


    他心底一怔!是她的吻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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