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我得去問問馮紫英。上回他倒是說他家裏的妹子要請教養嬤嬤了,隻是那宮裏出來的怕是不好請。”


    夫妻二人說了會子話,鳳姐兒見賈璉有些倦了,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二爺,先別睡。年前莊子上送年例來,太太把我叫過去。說是如今府裏進項太少,想出了個一本萬利的法子,既能給府裏填些進項,又能自己得點子實惠。”


    賈璉興致缺缺地問道:“竟有這樣的好事?且說來聽聽。”


    鳳姐兒猶豫了一下,道:“太太說,好些府裏都這麽辦呢,就是放貸。”


    賈璉“噌”地一下做了起來:“你應啦?”


    鳳姐兒忙也起來了,給他披上襖:“沒呢,我想著還是先跟你商量一下。”


    賈璉冷笑道:“真是個好二太太!竟讓自己的侄女兒去幹這斷子絕孫的事情!”


    鳳姐兒忙問:“怎麽?這事兒莫不是做不得?”


    賈璉摟著她躺下,慢慢地給她分說利弊:“且不說朝廷嚴禁這重利盤剝之事,但說那利子錢,哪枚銅子上沒沾了血肉?你年輕,不知輕重。我就不信那二太太也不知道!這是傷陰德的大事!”


    鳳姐兒撫著心口,道:“幸虧我沒有一口答應下。”說著咬著嘴唇,眼圈紅了。


    賈璉知道她是因著王夫人難過,不由得笑道:“剛進門的時候隻見你說你那姑媽好,怎麽這次倒沒有聽她的?”


    鳳姐兒歎道:“我雖厲害些,卻不至於到糊塗的地步。剛進門那會兒,你身邊又有兩個小妖精似的丫頭,大太太待我也不親,我自然是向著姑媽的——便是後來管了家,也都是聽她調度。倒是後來,林妹妹姐弟來了,二太太讓我冷了心。”


    賈璉忙問端的。鳳姐兒道:“自從林妹妹林表弟來了以後,太太這一出又一出的你又不是沒看見。”說著一撇嘴,“便是我,也看不上那些個不入流的手段。又讓周瑞家的去傳人家姐弟白吃白喝,又怕林妹妹阻了寶玉的好姻緣,忙忙地弄出個金鎖來不算,每日裏指著這事兒那事兒的拘著寶玉,不叫他往老太太那裏去——也不想想自己的兒子能不能配的上林妹妹呢。”


    賈璉笑道:“她糊塗了不成?妹妹在旗,怎麽可能到咱們家來?”


    鳳姐兒歎道:“想來也不過是老太太的一點子想法呢。還有呢,年前林姑父打發人來送年禮,比往年豐厚了一半,二太太還隻道不足,竟說什麽把女兒兒子都送了來,府裏頭又是丫頭又是婆子的伺候著,這點子夠什麽的?”說著,不由得又長歎一聲,“我算看出來了,她那眼裏也隻認得錢罷了。我這個侄女兒再算不得什麽的。”


    賈璉笑道:“正是了,你好歹是咱們大房的媳婦子,日後隻自己多留幾分兒心眼子,免得被你那好姑媽哄了去。”


    鳳姐兒躊躇道:“雖如此說,好歹現在賬房都在二太太手裏把著,她又慣會說些場麵上的話,這放利的事兒怕是沒那麽容易就放過去的。”


    賈璉冷哼了一聲:“這個弄不好就是個削爵抄家的罪名,你也別怕了,實在不行就回了老太太去。”


    鳳姐兒想了想,隻有如此了。


    薛姨媽和寶釵回了梨香院,薛姨媽一進屋子便將桌子上的東西全都掃了下去,瓷器碎裂的聲音在夜裏顯得分外清晰。


    寶釵含著眼淚,拉了拉薛姨媽的衣袖,勸道:“媽快別這麽著,讓人聽了……”


    薛姨媽怒道:“聽了又怎麽樣?我們住在他賈家,又不是平白住的。你聽聽那老東西說的是什麽話?”


    寶釵哭道:“我原不願意這麽著,你和姨媽隻說如此才好。現下裏被人家一口一句‘沒廉恥’的罵著,終究有什麽意思?媽,不如咱們搬出去罷。”


    薛姨媽見女兒哭了,忙給她擦眼淚,寬慰道:“我的兒,你且別哭,隻哭得媽心裏邊難受。”說著也哭了,“我知道你心裏想著過兩年的小選呢,可你年紀小,不知道。那小選不過是選些個宮女女侍之類的,即便選上了,也不過是伺候人去。哪裏有這府裏的做當家奶奶的風光?”


    寶釵低頭啜泣不語。薛姨媽接著說道:“我知道你自來心高,可你也應該知道,咱們雖對外邊說是進京待選的,實則也是因著那金陵不好再住下去了。如今你哥哥這個樣子,若是你真進了宮,誰還能幫襯著媽?”


    寶釵低聲道:“難道女兒進宮就不能有出頭之日麽?”


    薛姨媽歎道:“談何容易?你看你元春表姐,還是國公府的大小姐呢,隻是因著包衣的身份,進宮三年多了,不還是個女官?若就這麽下去,放出來時候都二十幾歲了,哪裏還能嫁得好人家?不過是填房繼室,再不就是那小家子的。你姨媽如今為著你大姐姐急的什麽似的,到底得拿出東西來打點那宮裏的太監,不過就是給你大姐姐鋪條路罷了。年前那宮裏的夏太監打發人來,說是看中了一個什麽東西,張嘴就是一千兩,我看的是真真的。”


    寶釵心裏一動,忙拭淚問道:“媽說的是真的?剛剛媽還說咱們沒白住了這裏,可是姨媽跟咱們借銀子了?”


    薛姨媽猶豫了一下,道:“本來我不打算讓你知道。就是那日夏太監來,你姨媽隨給了銀子,到底又和我哭了一場,隻說這些太監如今胃口太大,隻好盼著元春真能出頭了。又說今年雪大,各處莊子的進項竟遲了好些日子,府裏竟有些轉不開了。所以跟我借了五萬銀子。”


    寶釵吃了一驚:“五萬兩?姨媽竟一下子跟您借了這麽多?就算是今年這府裏一點子進項都沒有,也不至於罷?”


    薛姨媽歎道:“這我還能不知,可你姨媽也說了,現在府上正是用錢的時候,所以借的多了些,不過等過了年就要還的。“


    寶釵心裏可不這麽想,自己家的這五萬兩銀子,隻怕是要打了水漂了。想了想,寶釵道:“若是姨媽過了年還了這銀子,媽隻收了。否則,姨媽再跟您借銀子,您隻說咱們家鋪子裏一時周轉不開罷。“


    薛姨媽笑道:“你這小人兒倒是想多了,她是我姐姐,還能昧了咱們的銀子不成?”


    寶釵咬著嘴唇,低聲道:“媽,隻怕是姨媽跟您說的不盡不實。不說別的,那天我去請安,林家打發人來送年禮,光銀子就有五千兩,隻說是給自家姑娘哥兒在府裏的花費了。這錢姨媽可沒交了給老太太,有這錢過年總夠了罷?姨媽卻跟您張口就是五萬,這麽一大筆銀子做什麽去?若是以後姨媽隻跟您訴苦,府裏沒銀子還,難道您能逼著姨媽當東西去?所以我才這麽想,媽也別怪我。”


    薛姨媽想了想,拉著寶釵的手道:“我的兒,倒是你想的周到。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了。倒是你,別隻想著今兒那老太太的話,該怎麽著還怎麽著,這也是他賈府該我們的。咱家的銀子可沒那麽好用呢。”


    寶釵無法,隻得罷了,隻是想著自己一般的也是個千金小姐,卻受了這說不出的氣,又是羞愧自己平日裏舉止不妥,又是暗恨賈母冷嘲熱諷,到底又嗚嗚咽咽地哭了一個晚上,第二天看見眼睛紅腫,就沒敢出門。


    王夫人這裏又是一番情形。賈政本來就不喜王夫人近年來越發地古板木訥,輕易不在她屋子裏歇著。隻是今兒是十五,大家子規矩,凡初一十五,是必要歇在嫡妻那裏的。


    賈政和賈赦等人酒席上散了後,便自己回了院子。在趙姨娘那裏說了會子話,便去了王夫人正屋。一進去,就看見地上有個碎杯子,金釧兒正在那撿呢。


    賈政皺眉問道:“這是怎麽了?”


    王夫人見他進來,忙道:“沒事兒,原是茶熱了,我不小心打翻了杯子。”又叫金釧兒,“快些收拾了出去,給老爺倒上新茶來。”


    金釧兒出去了,王夫人心裏想著今兒老太太的話,心裏尤未氣平,隻是對著賈政也不敢露出來,略想了想,便試探著問:“老爺,如今過了年,寶玉又大了一歲,他的親事是不是該慢慢看著了?”


    賈政皺眉道:“他如今也不過才八歲,學文不成學武不就的,哪裏有這麽早便想著些的?倒是先讓他安下心來好生讀兩年書是正經的。”


    王夫人見他並無不悅,有了些底氣,便笑道:“雖然這麽說,到底咱們這樣的人家定的都早,若是再玩幾年,我怕是那好的姑娘都被人挑走了呢。再者,又不是讓他成親,隻是咱們心裏品度著,若有那知根知底的好姑娘,先定下來倒好呢。”


    賈政看著她,問道:“聽你這話兒,心裏是有了人選了?”


    王夫人忙道:“哪裏的話,寶玉的終身大事,自然得老爺拿主意的。”


    賈政哼了一聲,道:“我也沒什麽說的,我能見過幾個姑娘家?隻聽老太太的罷。”


    王夫人麵上一頓,手裏的帕子緊了一緊,強笑道:“雖如此說,到底老太太有些年紀了,還是咱們先看好了,再請老太太把關的好。”


    賈政眯著眼瞪著王夫人:“你有什麽話便直說了罷,沒的藏頭露尾的。”


    王夫人心裏氣苦,又不敢發作,隻好陪著笑臉道:“我是看著寶丫頭,雖說比寶玉大了兩歲,可人模樣沒的說,就是咱們家來往的這些女孩子,都沒她這麽沉穩端莊的。又是我妹子家的孩子,家裏將來陪嫁也豐厚,所以……”


    話未說完,就被賈政喝斷:“你發昏了不成?她家縱是你的親戚,可寶玉是你兒子,你就給他找個商女?真不知你是疼寶玉還是害寶玉!”


    王夫人目瞪口呆,隨即哭道:“寶玉是我生的,我怎麽害他了?老爺這話太過誅心!寶釵除了出身,性


    情品貌有哪樣差了?平日裏又知道有盡讓,又能勸著寶玉讀書,真是難得的好孩子!”


    賈政冷笑道:“別打量我不知道了,你那陪房周瑞家的為的什麽挨了板子?滿府裏誰不知道是寶丫頭多嘴挑唆的!這樣小小年紀就如此犯口舌,你還隻說她品行好?再有那個打死人的哥哥,寶玉能有這樣的大舅子?我知道你打的什麽主意,今兒我隻告訴你,但凡我有一口氣,那薛家的丫頭就別想著進門!你隻歇了這心罷!”


    說完,也不待王夫人說話,甩袖便出去了。隻剩下王夫人這一晚上咒罵不已,又在心裏盤算後邊的怎麽辦才好,直鬧得一晚上沒睡好。


    這一年的正月十五,榮國府裏真是幾人歡喜幾人愁了。


    作者有話要說:下一章,林如海就要進京了,四四終於有機會出場了!


    第 14 章


    今年有些倒春寒。已經進了二月了,天還是冷冷的,前兩天又飄了場雪,今兒個雪雖然停了,卻起了風。呼呼的北風掠過,直吹得樹上的枯枝嗚嗚作響,令人心煩不已。


    黛玉擔心父親這樣的天氣上京,會不會在路上太過辛苦?這在放了幾個火盆的屋子裏坐著還覺得涼呢,一路上又是坐船,父親那副文弱的身子能受得了嗎?


    王嬤嬤見她這幾天坐立不安,知她是擔心父親,心裏又是欣慰又是好笑:“姑娘,這個時候上京雖然辛苦些,但管家他們誰會不用心伺候著老爺?一般的和咱們在家裏也是一樣的,火盆暖爐樣樣不少的。你就隻放下心罷!瞧姑娘這兩天,竟是吃不下睡不好,這樣下去,老爺還沒到,姑娘倒先把自己折騰病了。”


    黛玉想了想,覺得也是。原本是原著之中父親在母親去世沒多久也就撒手人寰的,自己實在擔心。如今自己年紀尚小,瑾兒又還不懂事,若是林如海真的照原著所寫,那麽自己姐弟的日子可不會像現在這麽悠閑了。這榮府……


    黛玉心裏冷笑,那二太太好歹也是大家子出身,想那護官符上說的好,“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請來金陵王”,果然不假,王家出來的人眼裏竟隻認得銀子錢!


    那日自己和迎春姐妹寶玉瑾兒等人都在老太太那兒請安,忽聽得平兒讓人來說鳳姐兒這兩天隻是頭暈目眩,惡心反胃,剛剛早上起來竟要暈倒了,多虧了平兒扶著方才沒有摔了。


    賈母聽了,臉上露出喜色,忙讓人去請太醫,又叫婆子去鳳姐兒那兒,叫她好生地躺著,不準亂跑亂動,隻等太醫來看過了再說。


    一時人來回太醫已經來了,正由賈璉陪著給鳳姐兒診脈。跟著又有婆子來給賈母道喜,原是鳳姐兒把出了喜脈——已經兩個月了。


    賈母大喜,便帶著一幹小姐妹們來看鳳姐兒。寶玉原本也要跟著,賈母略一思索,便道:“你跟著瑾兒他們在這裏玩罷,現在你鳳姐姐不同往日,你們這些個小爺們去了有些不便。”


    說著,也不顧寶玉扭股糖似的不依,帶了黛玉迎春等就走了。


    賈璉正在屋子裏拉著鳳姐兒的手說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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