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靈璧道:“離開春意坊他在先,你在後。又怎麽會來侯府殺你?”


    “這個……”馮古道呆住。


    小道另一頭傳來腳步聲。


    薛靈璧皺了皺眉,伸手將馮古道往樹叢深處一帶,自己走了出去。


    來的是宗無言。“侯爺。”


    “又有什麽事?”


    宗無言見他此刻的態度和先前判若兩人,不敢磨蹭,趕緊道:“史太師登門求見。”


    薛靈璧微愕,“史太師?”


    宗無言苦笑道:“不錯,史太師又來了。”


    薛靈璧想起袖中的紙團和馮古道手上的人頭,抿了抿唇道:“請他書房等候。”


    “是。”


    薛靈璧等他走遠,立即轉身回樹叢。


    馮古道探出腦袋,失色道:“史太師不會是知道了吧?”


    薛靈璧心念電轉。


    眼前有兩條路。一條是將人頭之事隱瞞下來。史太師無憑無據絕不能搜查侯府,而且就算他搜查侯府,他起碼有一百種方法讓他乘興而來敗興而歸。但是史太師既然會在短短的時間內得到消息,就說明暗中一定有人在通風報信。有他暗中煽風點火,史太師絕不會就這樣善罷甘休。


    另一條是將人頭交出去……


    他望著馮古道,眸色幽深。


    馮古道苦笑道:“侯爺,你該不會是想將我交給史太師吧?”


    “你覺得我會?”他淡淡道。


    馮古道沉默良久,道:“我若是侯爺,我會考慮。”


    薛靈璧麵露詫異。


    馮古道自嘲道:“史太師是朝廷重臣,權傾朝野。而我不過是個靠著侯爺苟且偷生的小嘍囉罷了。”


    薛靈璧轉身,“帶著人頭跟我來。”


    馮古道趕緊把人頭重新包起來,急匆匆的跟了上去。


    月亮終於從雲後擠了出來。


    銀光灑落,正好照在馮古道微揚的嘴角上。


    若說頭一次來,史太師的臉色難看歸難看但還有所克製的話,那麽這一回他可算難看得相當放得開。


    “史太師。”薛靈璧走進來,不等他開口便趕緊道,“你快來看看,這是否是令公子的……遺容。”


    馮古道二話不說將雙手捧頭,遞到他麵前。


    史太師來雖然事先也收到了紙條,但畢竟是將信將疑,現在聽薛靈璧如此一說,心中衝擊之大可以想象。他慢慢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眼睛死死地盯著那隻裹在桌布裏的圓形物,嘴唇不自禁地痙攣,兩隻手試了好幾次才抬起來。


    馮古道雙手又酸又累,但是看著眼前這個痛失愛子的父親,滿腹的話也隻能吞回肚子裏去。


    史太師的手顫巍巍地放到了桌布上。


    他的手指很細,很長,掀桌布的動作也很優雅。


    馮古道想:如果捧著這顆腦袋的人不是他,他大概會很有心情欣賞他的優雅的。


    最後一層布終於被揭開。


    含在史太師眼眶的淚珠在刹那墜下。


    他猛然抱住頭,悲愴地退了兩步,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痛哭道:“我兒……”


    即使馮古道心中知道這兩父子平日裏沒少做天怒人怨的事情,但在此時此刻,心中也生不出幸災樂禍之心。再壞的壞人,也有一絲良心未泯處。


    薛靈璧歎氣道:“太師節哀。”


    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史太師便像被踩了尾巴的貓,頓時跳起來,惡狠狠地瞪著他道:“為何我兒的頭會在你手裏?”


    薛靈璧道:“凶手將它放在本侯睡房的桌上,本侯也是剛剛回去才發現的。”


    馮古道偷偷地瞄了他一眼,他滿臉坦然。


    史太師咬著牙根,雙眼瞪得像要吃人,“你認為老夫會信你這種鬼話?”


    “太師如此想,無異於成全了凶手一片用心良苦。”薛靈璧道,“相信以太師之智,絕不會做親者痛,仇者快的糊塗事。”


    “老夫不知道什麽親者痛,仇者快!老夫隻知道我兒的人頭在你手上!”史太師抱著頭的手不住顫抖,上半身微微前傾,好像隨時會撲過去。


    馮古道不動聲色地插在兩人之間,用身體半擋住薛靈璧,衝史太師低聲道:“太師,若是侯爺做的,又怎麽會將人頭交出來?”


    史太師一手抱頭,另一隻手猛然抬起,朝他的臉揮過去。


    馮古道下意識地縮頭。


    但是史太師的掌卻遲遲沒有落下。


    薛靈璧抓著他的手腕,強硬地放下,“太師,夜深了。恕本侯不再招待。請!”


    史太師的手掌在身側慢慢攥成拳頭,眼中滿是惡毒憤怒,半晌才恨恨轉身朝外走去。


    馮古道看著他的背影,擔憂道:“侯爺,隻怕太師會將這筆賬強加在你頭上。”


    “放心。他不會。”薛靈璧老神在在道,“他看我不順眼已久,所以剛才才會失態。等回去睡一覺腦子清醒之後,明天就會帶著禮物上門賠罪了。”


    馮古道聽他這樣說,緩緩鬆了口氣道:“若真是如此就好。”


    薛靈璧道:“你很擔心?”


    “此事多多少少算是因我而起,若是連累侯爺,我於心難安。”馮古道這句話說得真心實意。若非薛靈璧將此事扛上身,史太師絕不會與他善罷甘休。


    “我不怕被你連累,我隻怕……”薛靈璧凝視著他,自發地收了後麵半句。


    馮古道尷尬一笑道:“侯爺怕我不爭氣,給侯府丟臉?說起來,我請了好幾日的假,明日若再不去戶部,隻怕要被除名了。”


    “說得也是。”薛靈璧收回目光,“既然要去戶部,便快去歇著吧。”


    馮古道應聲,轉身要走,卻聽他又緩緩道:“等等。”


    馮古道一怔回頭。


    薛靈璧想了想道:“在史太師登門之前,你還是留在府裏吧。”


    馮古道道:“侯爺不是說史太師一定會登門賠罪?”


    薛靈璧道:“世事總有意外。”而有些意外的後果,是他極不願承擔的。


    馮古道眼瞼低垂,掩去眼中的複雜,默默告退。


    此刻外頭月光大放,天地非黑即銀。


    他望著天上明月,努力將雜亂的思緒排出腦海。


    無論過程如何,人頭之事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至於將來……且留待明日再煩惱吧。


    作者有話要說:棗紅大氅……飛了。


    馮古道同學還是一件黑的穿到老。orz


    撲朔有理(五)


    翌日清晨,史太師果然派人送厚禮登門致歉。


    薛靈璧閉門不見,隻是讓宗無言出麵收了禮,算是一頓鞭子一顆糖,回複得不冷不熱。


    至晌午,馮古道被請去一道用餐。


    飯後,薛靈璧將史太師送來的東西放在茶幾上把玩。


    馮古道見他將一盆白玉芙蓉愛不釋手,不由笑道:“看來太師很擅長投侯爺所好。”


    薛靈璧道:“你可知我為何喜歡它?”


    馮古道目光移到他手中芙蓉上,眸色微沉,眯著眼睛笑道:“羊脂白玉,潔白無暇,晶瑩剔透。兼之玉匠雕工出神入化,將這朵芙蓉雕琢得栩栩如生,可謂是上品中的上品。侯爺喜愛它實在是人之常情。”


    薛靈璧道:“你若是喜歡,我就將它送給你。”


    馮古道受寵若驚道:“君子不奪人所好,我怎麽敢讓侯爺割愛。”


    薛靈璧將白玉芙蓉放在桌上,“我喜歡的並不是這塊玉,而是這塊玉的意義。”


    馮古道故作沉思,須臾恍然道:“侯爺人品高潔,自然喜歡無瑕之物。”


    薛靈璧頗覺無趣,揮手道:“我既然送給你,你還不快快拿走。”


    “侯爺真得舍得割愛?”


    “我舍得的,便非心頭所愛。”薛靈璧說得意味深長。


    馮古道上前,望著玉雕的雙眼幾乎要放出光來,兩隻手近乎虔誠地將芙蓉捧在手中,“果然是極品,極品。這塊玉可用來做家傳之寶,讓馮家子子孫孫代代相傳。”


    薛靈璧臉色微變。


    宗無言在門外道:“侯爺。”


    薛靈璧緩了緩麵頰,“進來。”


    宗無言走到近前,意有所指地看了馮古道一眼。


    馮古道識相道:“侯爺,我先告退了。”


    “不必。”薛靈璧揮手道,“欣賞玉器多的是時間,暫且留下來聽聽京城動態,對你日後為官多的是好處。”


    馮古道這才在一旁找了把椅子坐下。


    如此一來,堂中三人隻有宗無言是站著的。“侯爺,衙門已經將此案交予大理寺審理。”


    “哦?”薛靈璧嘴角一彎,“這倒有意思。若是本侯沒有記錯,大理寺卿是顧相門生,與史太師向來不對盤。以史太師為人,斷然不會同意才是。”


    宗無言道:“此事倒不由太師不同意,是皇上親自下的旨。”


    薛靈璧微訝,“皇上?”史太師近幾年已經是皇帝身邊的第一親信。史耀光被殺這麽大的事,皇帝沒有理由不向著他的。“案子是否有新的進展?”


    宗無言道:“有。聽說衙門已經定了兩個嫌疑犯。一個是血屠堂的堂主,一個是魔教暗尊袁傲策。”


    薛靈璧蹙眉,“袁傲策?”他腦海裏突然閃過一個古怪的念頭。皇帝既然能夠為了魔教出爾反爾,將為他父親報仇的事情暫時壓下,當然也能為了魔教打壓史太師,讓他不得再追究魔教下去。


    ——但是皇帝為何這樣偏袒魔教呢?是因為輝煌門?還是……另有原因?


    他問道:“史太師有何反應?”


    宗無言道:“史太師今早已經進過宮了,聽說吃了閉門羹。皇上說體恤他年老失子,特準他告假在家。”


    “隻是如此?”以史太師的為人,一路不通定然還會去另一路。


    宗無言又道:“史太師又去了趟大理寺。聽說大理寺卿避出去了。”


    薛靈璧默然。


    隻怕史太師此刻一定悲憤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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