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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侯得到消息,血屠堂精英已在近日來到京城。”


    史太師冷然道:“侯爺的意思,小兒是死在血屠堂之手?”


    “血屠堂堂主身份神秘,從未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但本侯打聽到他的武器是鉤子……”薛靈璧頓了頓,見史太師聽到‘鉤子’二字臉色驟變,才接下去道,“或許是巧合,不過未嚐不是一條線索。”


    史太師強自按捺住湧起的恨意,道:“老夫和小兒從來不過問江湖中事,與那血屠堂毫無過節,他為何要殺他!”


    薛靈璧道:“血屠堂是殺手組織。太師以為他們需要什麽理由?”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雇傭他們?”史太師霍然起身。


    薛靈璧道:“這隻是一種可能。”


    史太師的拳頭鬆了又緊,緊了又鬆,半天才瞄著薛靈璧道:“那侯爺認為,誰最有嫌疑呢?”


    薛靈璧徐徐道:“這恐怕隻有史太師才知道了。”


    史太師腦海中猛然閃過好幾個名字,皇後派係的、顧環坤派係的、還有……眼前這個。


    薛靈璧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也成了嫌疑對象,“本侯相信再精密的計劃都一定有破綻,更何況春意坊人多嘴雜,凶手不可能毫無痕跡留下。怕隻怕凶手也想到了這點……”


    史太師猛然一省,換做平時他絕對不會想不到這點,隻是看到愛子無頭屍體之後的他心緒大亂,乃至於失了方寸,他拱手道:“多謝侯爺提醒,老夫還有事,告辭。”


    馮古道見他跨大步往外走,連忙側身讓路行禮。


    等史太師腳步聲遠去,他才慢慢地轉過頭來道:“侯爺為何會想到提血屠堂?”


    “除了血屠堂堂主用鉤之外,本侯說的話句句是真。”薛靈璧微微一笑,眼中說不出的狡黠,“能夠借史太師的手除去血屠堂,何樂不為?”


    馮古道垂眸道:“侯爺高明。不過史太師若真去春意坊深究起來,袁傲策和紀無敵恐怕是包不住了。”


    薛靈璧道:“這就看他們的造化。”


    ……


    造化?


    那他床底下人頭又該如何造化?


    馮古道微微皺眉。他身邊如今有八大高手保護,一舉一動備受矚目,想偷溜也是不能。但是人頭有血腥味,就算他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血屠堂的確給他出了個難題。


    他若是將人頭叫出來……那麽難題自然過渡到了薛靈璧手中。但是他會如何看待人頭突然出現在他房間裏的原因呢?而且若有朝一日身份暴露,他是否會以為這個人頭也是他的一個局?


    馮古道越想越覺得床底下的那個不是人頭,是燙手芋頭。


    “你在想什麽?”薛靈璧溫聲道,“眉頭皺得像橘子皮。”


    “橘子皮其實不是很皺,腐竹更皺。”馮古道回神,隨口敷衍道。


    薛靈璧淡然一笑,“你若是困,便先回去睡吧。”


    “侯爺英明,我正困得眼皮都睜不開了。”馮古道揉了揉眼睛,故意裝出一副瞌睡連連的樣子朝外走去。


    薛靈璧跟在他身後。


    “侯爺?”馮古道疑惑地轉頭。


    “你既然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要如何找回去的路?”薛靈璧笑著問。


    馮古道訝異道:“侯爺要送我?”


    “順便散步。”薛靈璧負手,行得緩慢。


    夜間冷風吹過,馮古道打了個寒戰。


    薛靈璧見他衣衫單薄,那間黑色大氅有沒有穿,不由搖了搖頭,解下身上的大氅順手披在他肩上。


    “侯爺?那你……”肩膀和背上傳來的暖意差點將他灼傷。


    薛靈璧輕嘲道:“我可不想從侯府出去的人日日都要請假。若是如此,那我這個雪衣侯還有何麵目去領戶部的俸祿?”


    馮古道幹笑了一聲,“我隻是過意不去。”


    薛靈璧似笑非笑,“哦?你也會過意不去?”


    “因為我房間裏的大氅越來越多,而你房間的大氅卻越來越少。”馮古道微囧。


    薛靈璧負手笑道:“說的也是。看來我隻好一路散步至你的房門口,才能阻止我的大氅繼續減少下去。”


    馮古道連忙道:“其實,我認得路,不敢勞煩侯爺。”


    薛靈璧嘴角微揚,“馮古道,你在害怕什麽?”


    “怕?”馮古道心中一凜,“侯爺何出此言?”


    “沒什麽。”薛靈璧淡然道,“隻是覺得某人閃閃躲躲吞吞吐吐得太過辛苦,忍不住問問罷了。”


    馮古道眼珠一轉,便知他相岔了,卻也不反駁,隻是悶頭走在前麵。


    薛靈璧則慢悠悠地跟著。


    眼見著房間越來越近,馮古道的心也越來越緊,以薛靈璧的靈敏,未必聞不出房中味道。他在台階前停下腳步,轉身解開大氅,親自為薛靈璧披上。


    薛靈璧一動不動地站著,任由他收拾。


    “侯爺,時辰不早,你不如早點休息。”馮古道鬆開手,腳步稍稍後退。


    薛靈璧微微笑道:“好。”


    馮古道見他仍站在原地不動,忍不住問道:“侯爺?”


    “馮古道。”薛靈璧突然道,“我聽到你今日在春意坊說要拿下紀無敵,讓袁傲策不戰而降。”


    馮古道微驚,不由回憶今天是否說了不該說的話,但是仔細看他臉色,卻又不像。


    “無論是何原因,我很高興。”他定定地望著他,慢吞吞地說完這句話,才轉身往回走。


    月光照在那件棗紅色的大氅上,鮮豔得刺目。


    撲朔有理(四)


    馮古道回到房間。


    空氣裏飄蕩著若有似無的血腥味。


    他看著床底,神情若有所思。


    薛靈璧的心情很不錯,連帶著看到迎麵走來的宗無言都順眼起來。“何事?”


    宗無言手中拿著一封信,雙手遞於他道:“侯爺,您的信。”


    薛靈璧猶疑地接過,“誰的?”有誰會半夜三更送信給他?


    宗無言的聲音輕卻清晰道:“血屠堂。”


    薛靈璧一楞,低頭看落款,果然是血屠堂。


    “侯爺放心,屬下已經檢查過,上麵無毒。”宗無言道。


    薛靈璧皺眉道:“本侯與血屠堂素無瓜葛……”他的聲音微弱,一個念頭從腦海中閃現,莫非是因為馮古道?他迅速拆開信封,抽出信箋展開。


    紙上隻有九個字——


    人頭何處尋?古道森森。


    薛靈璧捏信的手猛然一緊。


    宗無言見他臉色突變,忙問道:“侯爺?可是出了什麽事?”


    薛靈璧將信揉成一團,塞進袖中,輕描淡寫道:“不過是血屠堂自不量力地挑釁罷了,不必理會。史耀光之案可有新的進展?”


    宗無言搖頭道:“我已經派人進衙門打探,目前依然在審問那些在場的目擊者。根據他們的口供,他們進房間後不久,突然從窗戶外跳進一個戴麵具的怪人,武功奇高。一個照麵就將史耀光的頭勾下來了。他們由於驚慌失措,統統向外逃竄,並不知道後續事情的發展,不過……”他頓住。


    薛靈璧挑眉道:“說。”


    “似乎有人見到袁傲策和紀無敵在春意坊出沒。”他邊說邊看薛靈璧的臉色。


    薛靈璧麵無表情道:“再探。”


    袁傲策和紀無敵的暴露他早有所料。春意坊耳目眾多,袁傲策又是近日裏京城風頭最健的人物,各大勢力哪個不眼巴巴地盯著他。在這種敏感時刻,他不被認出來才叫奇怪。


    宗無言從他臉上沒看出什麽,隻好領命而去。


    薛靈璧的手慢慢地伸進袖子,抓著那隻紙團的五指根根縮緊。


    夜色漸深,月慢吞吞地隱藏在了雲後。


    馮古道披著大氅從房間裏悄悄出來。他的大氅微微隆起,似是抱著什麽東西。他躡手躡腳地掩門,不安地朝四周看了看,才急匆匆地朝外走去。


    走出院子,道旁響起樹葉被風吹拂的沙沙聲,清冷而寂寥。


    “這麽晚去哪裏?”薛靈璧站在樹下。


    棗紅的大氅隱沒在陰影中,一片暗沉。


    馮古道先是一驚,看清是他,方舒出口氣,低頭湊近他道:“侯爺,我在房間裏發現了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薛靈璧的精神微振。


    “這個。”馮古道的手從大氅裏伸出來,手裏捧著的是一團厚厚的桌布。


    薛靈璧耐心地看著他抽絲剝繭,最後露出一顆人頭。


    馮古道的手往上抬,露出史耀光那張死不瞑目的臉。


    “史耀光?”薛靈璧捏著紙團的手微微一鬆,重新將它塞回袖口,不緊不慢道,“人頭怎麽會在你手裏?”


    馮古道察言觀色,心中暗道好險!


    幸虧他最終選擇坦白,不然恐怕就中了血屠堂的計。


    仔細想想,如果血屠堂殺史耀光是為了警告他,那麽冒險將人頭送進侯府又是所為何來?答案隻有一個,栽贓。所謂捉奸成雙,捉奸拿贓。栽贓之後要做的自然是揭發。


    想通這一層,他就忙不迭地捧著人頭來找薛靈璧交代。不管日後是否會被誤解,至少目前他要將難關度過去。


    如今看來,他這一步是走對了。


    薛靈璧這麽晚在他的院子外絕對不會隻是散步這麽簡單,想必血屠堂果然下手。


    馮古道定了定神,道:“我也不知。回房之後就聞到股淡淡的血腥味,我找遍整個房間,終於在床底下找到了這個。”


    薛靈璧目光從人頭轉回馮古道的臉上。


    夜幕森森。


    僅有的光隻夠勾勒眼前人五官的輪廓。但是那人的表情即使不看,他也可以在腦海中想象中來。


    永遠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猥瑣和狡黠——明明他最討厭這種表情,但是在這個人臉上卻該死的好看。


    薛靈璧緩緩將手負在身後,“你猜血屠堂將人頭丟在你房間是何用意?”


    馮古道將史耀光的頭輕輕掂了掂道:“我想了一路,會不會是血屠堂的殺手殺完他緊接著來殺我,誰知我還沒有回來,就順手將人頭丟在我房間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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