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水榭錦苑。


    溫矜循著對方給的地址,準時到達了目的地。


    敲響門鈴,沒等多久,就聽到門內一陣忙碌的腳步聲。


    “您好,我是...”


    溫矜習慣性地彎了彎眼,招呼還沒打完,就被人熱情地迎進去了。


    “您好您好,竹卿老師是吧,我是汪彭與,我哥的助理。”


    來人笑臉相對,殷勤地讓她坐在沙發上,又忙前忙後地端來茶水和水果。


    簡直像一隻興奮的大金毛。


    溫矜不太適應跟人這麽熱切地交往,接過茶後,主動問道:


    “請問你們想約什麽樣的歌?”


    聞言,汪彭與順勢往對麵一坐,立馬拉下臉,苦笑著說:


    “不瞞您說,我哥現在的處境不太好。”


    “您知道內地演唱會的舉辦流程嗎?其實網絡上說的有一點確實沒錯,我們的確是跟資本起衝突了。”


    “而且,不止一個。”


    溫矜前些日子一直在家閉關,對網絡上的那些傳聞毫不知情。


    但看著助理滿臉苦澀的神情,也不好打斷,隻能點點頭,讓他繼續說。


    助理從為何會被資本打壓,一直說到了身處絕境時,薑梨送來了溫矜的聯係方式。


    最後他道:“我哥在樓上等您。”


    溫矜適時抬頭看了眼,嗯了聲。


    走在樓梯上時,垂著眼,心裏還在思索著方才助理說的那些話。


    從汪彭與的話裏,溫矜提取出了兩個關鍵點。


    其一,她這位老板專業且挑剔,而且正處於被打壓中。


    其二,她這位靠嗓子吃飯的老板,鐵飯碗出了問題。


    來之前,薑梨沒跟她說這人是誰,她也就不問。


    到了這之後,助理忙前忙後,雖然話說了不少,但硬是連她雇主的半個字都沒透露。


    就那麽眼巴巴地看著她,仿佛她是救世主一般。


    隻是她自出車禍後,就一直沒關注過娛樂新聞。


    一時半會的,還真想不出來令這兩人這麽頭痛的人是誰。


    溫衿歎了口氣,深覺工作不易。


    不多時,抬頭一看,三樓到了。


    而那道在樓梯上就隱隱約約的鋼琴聲也逐漸清晰起來。


    溫衿循著鋼琴聲往裏走,最後停在一扇門前。


    腦海裏陡然回想起上樓前助理說的話。


    對方似乎憋了許久,實在沒忍住,苦哈哈地說:


    “竹卿老師,我哥脾氣不太好,麻煩您多包容些。”


    脾氣不太好?


    推開門前,溫衿心想,總不能比江鶴眠那位大明星的脾氣還臭吧。


    推開門後,反應迅速地躲開迎麵砸來的手機後。


    一抬眼,對上了傳說中某位脾氣不太好的bki


    g之王的臉。


    溫矜:“........”


    怪不得薑梨和助理一個字都不說,原來是怕她望名生畏,直接跑路。


    也是,脾氣不太好,專業,還挑剔。


    再加上還是薑梨口中都難辦的藝人。


    除了他還能有誰?


    溫衿的目光從掉在地上的手機,逐漸移向坐在鋼琴前,背對著窗戶身影模糊的人身上。


    江鶴眠。


    紅遍大江南北,頂流中的頂流。


    溫矜並不陌生。


    林憑還沒跟她分手之前,時常帶著怨氣和嫉妒的口吻談論起這個人。


    隻是在今天之前,她還從沒真正見過。


    林憑口中,這人性格惡劣,脾氣極差,常耍大牌,矯情的要命。


    平時在鏡頭前裝模作樣的,其實私下裏煙酒都來。


    包括薑梨偶爾閑下來找她聊天時,提到這位大明星也崩潰的不行。


    彼時溫衿隻是笑笑不說話,她又不跟人接觸,倒也不必在意。


    眼下真真切切地跟人打了照麵,溫衿總算有了些現世報的感覺。


    江鶴眠此時正麵無表情地打量著站在門口的人,語氣惡劣,“你誰?”


    “.......”


    溫衿不言,撿起腳邊的手機,走上前,把東西遞給江鶴眠。


    在人古怪的目光下,毫無退卻,語氣平靜:“江先生,你好,我是您花五十萬約來的。”


    “我是竹卿。”


    聞言,江鶴眠興致缺缺地轉過身,隨意撥弄著琴鍵。


    “有什麽本事?說來聽聽。”


    他雖然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但語氣裏毫不掩飾對竹卿的輕蔑。


    沒見到溫衿前,江鶴眠承認,在他那個向來眼高於天的經紀人薑梨的極力推薦下,他確實有那麽一絲期待。


    因為薑梨知道他的實力,卻還是斷言單靠他自己,那是一條死路。


    在這種絕境下,反而搬出了一個毫無名氣的路人甲,然後告訴他,那是他的唯一翻盤點。


    這讓被捧上天的江鶴眠難得地感興趣了些。


    於是,他花了五十萬,找來了他的‘翻盤點’。


    然而.....


    江鶴眠打量著麵前的溫衿,心底嗤笑。


    女人一身衛衣牛仔褲,腳下踩著白色板鞋,柔順的黑發紮在腦後,幾縷碎發蕩在臉側,襯得人更加白嫩溫和,眼眸清亮,嘴角揚著笑意。


    這甚至算不上女人,隻能說是個女孩子,而且看上去頂多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


    能寫出什麽東西?


    他的唯一翻盤點?他的救世主?


    放屁。


    他自己就是。


    然而不管江鶴眠內心如何不屑,溫矜對此都毫不在意。


    她看向江鶴眠麵前那份被保存完好的琴譜,良久,溫吞出聲。


    “江先生傾向什麽類型?我可以試....”


    “回去吧,我現在不需要你了。”


    江鶴眠瞥了眼溫衿撿起來的手機,麵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神情冷淡,毫不留情地打斷她。


    他的手重新覆在琴鍵上,專心彈奏,等著旁邊的人自覺難堪離去。


    溫矜話說到一半被噎了回來也不生氣,站在一旁打量起這位傳聞中脾氣差到爆的大明星。


    難怪要她多包容點,就這臭脾氣,誰都得被氣走。


    但是.....


    聽著耳邊熟悉又陌生的琴聲,溫矜麵上泛起古怪之色。


    半晌,江鶴眠還沒聽到動靜。


    他停住動作,琴聲戛然而止。


    扭頭看去,眉頭緊皺。


    “你怎麽臉皮這麽....”厚,還不走?


    煩躁的話剛說一半,就見人把自己的手機放置在一邊,朝自己點了點頭,往門口走去。


    對方神情自若,臉上還帶著進門時清淺溫和的笑意。


    江鶴眠錯愕了一瞬,很快又恢複平靜。


    在娛樂圈待了幾年,他什麽牛鬼蛇神沒見過,此刻輕易地就被人帶偏情緒,心裏也不由得帶著惡意揣測起來。


    難不成這人被自己的話刺痛了,又自覺沒本事,所以想以退為進地吸引他注意力?


    真是荒謬。


    江鶴眠眯了眯眼,不作他想,視線放在麵前有些老舊的樂譜上,剛按下一個琴鍵,在房門即將被關上的同時,傳來一道聲音。


    語氣很平淡,似乎隻是路過時隨手指導了一下。


    “江先生,這張譜子您總共彈錯了二十四個錯音,如果您實在喜歡鋼琴的話,建議您可以從初級樂譜入手。”


    在別人聽來,言外之意就是:你水平太差,別彈了。


    江鶴眠頓住,眼底閃過一絲詫異,下意識皺起眉。


    “你說什麽?”


    他的話隨著一聲悶響,被關在了房間內。


    “這人...”


    迅速冷靜下來後,江鶴眠盯著麵前擺放的樂譜,麵上泛起一絲驚疑。


    這張譜子是薑梨在他出道時送他的禮物。


    寧靜舒緩的節奏,動聽悅耳的音符,從未展露在世人麵前的完美樂譜。


    薑梨說,這是她專門找大佬,求了很久才求來的譜子,讓他有空就多琢磨,能學得毫厘就很好了。


    而且這首曲子江鶴眠從未在外人麵前彈過,根本不存在會被聽出錯音的可能性。


    除非,他剛才是在創造這張樂譜本人麵前彈奏的,否則不可能會被人聽出他彈的是錯的。


    所以,竹卿就是那個素未謀麵,但很厲害的大佬?


    江鶴眠驚疑不定,神色變換。


    幾秒後,猛地起身。


    “竹卿老師,要不您再等等,我哥可能犯病了,但您可以跟我聊啊!”


    客廳內,助理看著收拾好背包準備離開的溫衿,幾乎要哭出聲來。


    他好不容易把這位救星盼來,結果人家麵帶歉意地說他哥不太信任她,所以沒法合作,得麻煩他們另找高人了。


    他早知江鶴眠脾氣大,但硬是沒想到都這種時候了,他哥還能以貌取人,聊都不聊就直接趕人。


    這叫個什麽事啊?


    溫衿看著攔在前方的助理,無奈道:“汪先生,麻煩您讓一下。”


    作為一名特立獨行的詞曲家,溫衿一直都是按照自己的方式來。


    她需要對方給出特定的範圍,才能順利地交出一份完美的令人滿意的答卷


    可眼下江鶴眠聊都不想跟她聊,她也沒辦法。


    總不能她要為了那五十萬,就死皮賴臉地給人寫歌吧?


    不過倒也不是一點機會都沒,她在離開琴房前,給江鶴眠留了提示,這就要看對方能不能發現了。


    助理沒法,隻能眼睜睜看著溫衿離開。


    就在溫衿搭上扶手拉開門時,樓上傳來一道急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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