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是挺多的。”


    書香齋外,曾毅笑著打量著這座三層樓的書香齋。


    從外麵來看,書香齋共有三層,占地麵積也是不小的。


    而且,看起來,也的確是充徹著書卷的氣息,整個書香齋,全都是書架般的暗紅色,且,門口兩旁,更是懸掛著一副對聯。


    上書:文華風骨滿書香


    下書:正氣浩然此間藏


    這副對子,雖說算不上什麽佳對,可是,卻也正合適書香齋的行為,是以,掛在這裏,到也算的上是合適了。


    不用進去,隻是在外麵,就能聽到書香齋內傳出的吟詩作對的聲音,倒是給這周圍,都增添了幾分的雅興。


    在看門口,進進出出的,到也都是些明顯文人打扮的。


    “大人放心,咱們錦衣衛的人已經在周圍都安排好了,絕不會出現什麽安全問題的。”


    司徒威在旁邊小聲告訴曾毅。


    “恩。”


    微微點了點頭,對於司徒威的小心,曾毅並沒有說什麽。


    雖說進了南京城,肯定要比在路上的時候安全的多,就算是有白蓮教或者什麽人想要截殺他,在城內,也隻能是暗殺、刺殺。


    是絕對不會出現大批人馬圍攻的,那,可就是形同造反了。


    雖說截殺欽差本來就如同造反,可是,在城內,留下蛛絲馬跡的可能性太大了,是以,若非必要,是沒人會選擇在城內動手的。


    隻不過,有些時候,小心些,並沒有錯,總比大意了的好。


    曾毅到了門口,就已經有人迎了過來。


    “曾大人,諸位大人已經到了。”


    這迎了上來的人,曾毅雖然不認識,可司徒威卻認識,正是之前前去欽差行轅傳信的人,怕是在曾毅來的時候,也不知道從哪瞄了一眼,亦或者,是認出了司徒威,所以,猜出了曾毅的身份。


    “帶路吧。”


    曾毅點了點頭,就算是他性格和善,為人謙謙有禮,對待下人也是如此,可是,在剛來南京,對待國公府的仆人,曾毅可就沒那麽謙和了,雖說並沒什麽倨傲,可是,卻也表現出了高不可侵的氣度。


    若是熟悉了,你對下麵的人和善,或許,下麵的人會承情。


    可是,初拉乍到,南京,曾毅可是第一次來,之前都沒來過的,若是他對一個國公府的下人都表現的十分的友善,怕是立時就會被人瞧不起的。


    這聽起來十分的可笑,可卻又是真的。


    雖說曾毅是欽差,可是,還有那麽一句話,強龍不壓地頭蛇。


    這句話,雖說有些不恰當,可卻也有那麽幾分意思,在南京的地界上,曾毅這個欽差,本來,肯定就是被南京諸官聯手糊弄的對象。


    若是他這個時候在不表現的強硬點,高貴些,怕是更會被南京諸官心裏所瞧不起,甚至,讓他們更加的抱團的。


    書香齋的一樓,座位多不勝數,一張桌子挨著一張桌子,熱鬧的很,撒眼望去,每張桌子上的酒菜卻也不多。


    幾乎都是一壺酒,三兩個小菜,而且,都是十分普通的那種,然後,幾個文人聚在一起,指點著周圍牆上掛著的字畫,不時的說出自己的看法,或者是兩相考校,等等,熱鬧非凡。


    而二樓,空間雖說還是和一樓一樣的空間,可桌子,卻是少了不少的。


    幾乎隻有一樓桌子的一半,甚至還要上,相對應的,也安靜了不少,桌子上的酒菜,更是精致了不少。


    空間足了,甚至,有的桌子上雖有酒菜,可卻並沒有人坐著,而是站起身子,在牆邊懸掛著的字畫前指點談論。


    二樓的字畫,比之一樓牆壁上懸掛著的字畫,卻是更要精致不少。


    且,能上二樓的人,似乎更注重自身的形象,是以,說話的聲音,都不算大,雖然這麽多張桌子,坐了這麽多人,可是,卻並沒有多少雜亂的聲音、


    “這些字畫一半都是新的?”


    曾毅使勁吸了鼻子,二樓的空中,都彌漫著一股的墨香氣味。


    看曾毅停下了腳步,那領路的國公府仆人也趕緊停了下來,站在曾毅的身邊,小聲道:“能上二樓的,都不缺銀子的,是以,這裏麵的字畫,留下來,也都是刻意的,之後,用不了多久,也許一天兩天,也許十天半月,準有人買走,而且,肯定還是比當初抵用的價格要多不少。”


    曾毅點了點頭,已經明白這話是什麽意思了。


    可以總的說一句,那就是,這些能上二樓的,都是些銀子多的沒地方用,燙手的主。


    或者,就是有權利的,能夠讓旁人巴結的主。


    之所以吃酒菜不付銀子,而是以字畫抵賬,怕多數都是存了賣弄的心思。


    而對於這些個不在乎此的公子哥們來說,互相捧場,也是很重要的,怕是今個,我把你的字畫買了,你就要承情,明個,你也該買我的字畫了。


    這就是相互捧著,為的,不過是出去了,說出來,在書香齋內,本少爺的字畫有多搶手,等等。


    這看似是一樁銅臭的交易,可是,若是把這事情的緣由給說出來,知道了經過的,怕會說這是一樁美談了。


    而在這其中,書香齋,怕是因為此,而暴力了。


    對此,曾毅直說笑笑罷了,年少輕狂,誰都有這個的時候,甚至,若是有哪幾個公子少爺,強起來了,怕是一副字畫,更是能出現一個高價。


    就如之前還未出欽差行轅時司徒威的所說,甚至,有一幅字畫千兩銀子上的,若是遇到這種事情,書香齋的主子,怕更是樂得嘴都要咧開了。


    “這書香齋的掌櫃的是誰啊?”


    曾毅看著魏國公府的仆人,笑著道:“這書香齋的掌櫃的,倒是有著一顆元寶心,竟然能想出這種法子來,該是一位經商奇才了。”


    “這奴才就不知道了。”


    那仆人搖了搖頭:“這種事情,小的平時是打聽不到的。”


    “走吧。”


    曾毅點了點頭,也沒在二樓耽擱,畢竟,剛才聽這仆人說,南京的諸位大人都到了,唯獨剩下他曾毅沒到了。


    若是在耽誤的久了,就是他曾毅失禮了。


    “諸位大人都到了。”


    剛上三樓,曾毅就拱手,衝著坐了兩張桌子的官員拱手笑道:“是本官來遲了,該罰,該罰。”


    “見過欽差大人。”


    所有官員都站了起來,衝著曾毅拱手。


    雖說他們都是六部的尚書、侍郎,且這也是接風宴,可是,畢竟他們不熟悉,這該有的禮節,卻是不能少的,而且,隻是起身,拱手罷了,並沒什麽難的。


    “曾大人來的可不晚。”


    魏國公徐俌站了起來,走到曾毅的跟前,拉著曾毅的胳膊,笑道:“曾大人你這可是掐著時間來的,正巧,酒菜剛上,你就到了……哪像我們,來了,還要先等一會。”


    說完這話,魏國公就哈哈大笑了起來。


    旁邊的南京的諸官,也都跟著陪笑了起來,官場上就是如此,都是要互相捧場的,尤其是魏國公的麵子,那是不能落的。


    “來,來,曾大人,坐。”


    魏國公徐俌拉著曾毅就往剛才就一直空著的主位上坐。


    這個位置上,剛才就一直空著的,就連魏國公徐俌,也是在旁邊的椅子上坐著的。


    “這可使不得。”


    曾毅堅決不坐。


    怕就是北京的吏部天官奉命欽差來了南京,也不能在魏國公跟前坐諸位的。


    有時候,作為的排序,並非是按照手中權力的大小排序的,還有長幼尊卑,等等,各方綜合考慮的。


    而魏國公,是國公了,是勳爵,朝中的大臣見了,都要禮遇的。


    而曾毅,雖是欽差,可卻還是頂著吏部考功清吏司的官職的,且,其年紀不大,在做不論哪個官員揪出來,年紀都要比曾毅大一輪的。


    今晚,能坐在這裏的,都是南京六部的官員了,而六部的官員,就算是受排擠的,也是熬了不少年,才能有這個空職的。


    並不是南京六部是閑差,任誰就可以來了。


    南京六部的閑差,是相對北京六部而言的,任何事,都擋不住相對兩個字。


    若是今晚,曾毅真的不知好歹,坐在了主位上,就算是魏國公心胸寬曠,不會說什麽,可是,總會有人背後議論,說曾毅小小年紀,成了皇帝跟前紅人,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曾毅雖不懼這些言論,可是,卻也沒必要如此,隻是一個座次罷了,沒必要因此而給自己找麻煩。


    “您為國公,又為長者,這主位,下官是玩玩不敢坐的。”


    曾毅笑著搖頭,推辭著,卻是站在了一邊,反手拉著魏國公徐俌的胳膊,就往主位上送:“下官來看,今日在的諸官,單屬您魏國公最為德高望重,這主位,當由您坐的好。”


    說完,不等魏國公落座,曾毅就在旁邊魏國公剛才的位置上坐下,緊挨著主位,是左邊第一個。


    古代,都是以左為尊的,曾毅坐在魏國公徐俌的左下手,也是在展示他的態度,對於魏國公,他可以謙讓,但是,也是有一定程度的,並非是他性格就是軟弱了。


    魏國公徐俌,對此隻是笑了笑,然後,就順勢坐下了,他坐這個位置,其實是最為合適的了,之所以一直給曾毅留著,其實,就是為了試探曾毅的態度。


    不僅六部的官員在猜測曾毅的來意。


    就是魏國公徐俌,也在猜測曾毅的來意,這座位留著,其實,也是對曾毅的一種試探罷了。


    雖曾毅說他來這,並沒什麽事,隻是聽聞了南京好風光,可是,這話,他說出來,卻是沒人信的。


    “曾大人從京城而來,一路奔波,此杯酒,老夫敬你。”


    魏國公端起桌子上早就滿上了的酒杯,一飲而下,卻也豪爽的很。


    “國公大人,您這是折煞下官啊。”


    曾毅無奈,魏國公徐俌已經先把酒給喝下去了,無論如何,這杯酒,他都是不能推辭的,必須要喝下去的,若不然,就是不給魏國公徐俌的麵子了。


    甚至,往大了說,這杯酒,也是徐俌代表南京六部諸官的,若是曾毅不接下了,就等於是和整個南京六部鬧別扭了。


    隻是,喝了這第一杯,就有第二杯。


    一輪下來,就算是這酒味不算重,曾毅也有些頭腦發暈了。


    他原本就不善於飲酒,這具身體的年紀,更是不大,之前,家裏的情況,更是拮據,哪有閑錢買酒喝的。


    是以,曾毅的這具身體,酒量並不算大。


    原本,他就想著,來了,至多,飲幾杯,絕對不能把自己給喝暈了,喝酒誤事,酒後亂言。


    喝酒誤事,曾毅到是不怕,他本來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在身上,也沒什麽必須要查的案子,隻不過,是南京諸官不信罷了。


    可是,酒後亂言,曾毅卻是有些擔心的。


    畢竟,他這具身體,還真沒喝醉過,曾毅也不知道他喝醉後是什麽樣子。


    隻不過,酒精能夠刺激大腦神經,容易讓人興奮,很容易胡言亂語的。


    是以,感覺腦袋有些發暈,曾毅就不在喝了,腳下一個嗆咧,原本站著的身子,直接蹲坐在了椅子上,嚇得旁邊還等著敬酒的六部官員都是心裏猛的突了一下,若是真把欽差給灌酒灌出了什麽差錯,他們可全都吃罪不起的。


    且,傳了出去,怕是南京官場,也是要丟人了的。


    “不能喝了,不能喝了。”


    曾毅一手在額頭上擦了幾下,搖了搖頭,眯了眯眼睛,一副發蒙的模樣:“實在是不能在喝了,不然,真醉了。”


    “算了,算了。”


    魏國公徐俌,在一旁趕緊開口,衝著剩下的還準備等著敬酒的六部官員笑著道:“咱們的欽差年紀可是不大的,這酒樓,也不如你們,這次,依老夫看,就算了,你們手裏的這杯酒啊,不妨等下次,讓欽差大人在給喝了,也是可以的嘛!”


    “是,這也行。”


    有了魏國公徐俌給撲出的這個台階,曾毅也緊跟著道:“等下次,下成本官自請雙倍罰酒!”


    魏國公徐俌、欽差曾毅,兩人都連續開口了,而且,也給了剩下端著酒杯,還等著敬酒官員一個很好的台階。


    這些個官員也沒有不識趣的,看著都醉了,哪還能真灌啊。


    尤其是剛才,看曾毅喝酒時候的麵色,其,怕是本來就不喜飲酒的,這些個官員們,大多數都是酒中好手了,是以,看的明白。


    既如此,也就沒必要在灌了,也免得真個把欽差大人給灌醉了,因為這點小事,給得罪了。


    要知道,這些個官員,雖是被從北京城排擠出來的,可卻也都個個精明的很,隻是一眼,就能看出是在真推辭,還是假意推辭。


    若是假推辭的,自然是要繼續了,可若是要真推辭,就要懂得適可而止了。


    “曾大人可記下了,等下次,可是要自罰的!”


    剩下等著敬酒的官員中,有帶頭了的,立時,幾個人也就都散了,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了。


    “大人。”


    司徒威從後麵靠近曾毅,扶住了曾毅有些下滑的身子。


    “沒事,沒事。”


    今日赴宴的官員當中,也就曾毅帶著司徒威這個侍衛長上來了,其餘的官員,都是沒帶仆人上來的。


    隻不過,這也算是合情合理的,曾毅,畢竟是客人,帶個仆人來,也是正常的。


    “曾大人可不能強撐著啊!”


    魏國公徐俌有些擔憂的看著曾毅,剛才還沒醉的這麽明顯,隻是幾句的功夫,在看曾毅,連坐都坐不穩了。


    不少官員的眼中都閃過一絲喜色,尤其是旁邊的兵部尚書,雖其權利重,可是,魏國公徐俌右手第一,做的還是吏部尚書,畢竟,這算是明麵上的規矩了。


    而兵部尚書,則是左手緊挨著曾毅的,此時,見曾毅明顯已經醉了,可嘴上還在逞強,自然是高興了。


    醉了就好,醉了就好。


    醉了,就能從曾毅的嘴裏,問出不少事情了,要知道,官員們接風,為的,其實,也有灌醉對方,好從其嘴裏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要知道,地方官員想從欽差的嘴裏掏出東西,可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平日裏,見麵了,也都是規規矩的,有上下尊卑之分,哪敢隨意問什麽。


    而接風宴,則是最好的機會了。


    一大群官員以各種理由敬酒,這是最好的灌醉對方的機會,也是最好的套話的機會,就算問錯了什麽,也有大夥頂著呢。


    而現在,曾毅明顯已經被灌醉了,這種機會,兵部尚書離的又是這麽進,豈能錯過了。


    “曾大人說沒事,那就是沒事了。”


    南京兵部尚書扶著曾毅的胳膊,衝著司徒威道:“你先退下吧,本官在這扶著曾大人呢,不會有事。”


    司徒威默然,退了下去,他是侍衛長不假,可是,有些時候,也不能放肆的。


    “曾大人這肯定著急趕路,身子吃不惜,才不勝酒力的。”


    兵部尚書扶著曾毅,卻是已經開始有引到話題的意思了。


    “曾大人這麽急著來南京,可是南京出了什麽下官不知道的事情?”


    為了能從曾毅的嘴裏套出話兵部尚書竟然也以下官自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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