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征也看著屏幕,很是震驚:“大哥?”


    屏幕上的陸昊看著陸征,讚揚地說:“老五,這次你做得很好,這裏沒你的事了,你下去休息吧?”


    陸征看看他,又看看陸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大哥你早就知道他是……”


    “這不是你該問的事。”陸昊淡淡地說,隨著他話音落下,又不知從哪裏出來兩個人,把陸征連拖帶押地弄走了。


    左安安低喘著氣看著,這艘小小的飛機上到底有多少人?


    終究是她太自大了嗎?


    陸昊隔著屏幕看著陸決,遺憾地搖頭:“真是的,既然猜到是我主使的,又何必做無謂的掙紮呢?我要對付你,什麽時候失手過?弄得現在這麽難看,看看,你的小姑娘也多受這麽些苦,本來我們挺看好她的,現在也是用她不得了。”


    話落,機艙前後兩道門口就各出現了兩個端著槍的人,槍口對準陸決和左安安,意味十分明顯。


    對陸決,陸昊就是喜歡做這些功夫,明明已經有兩個精神師在場,還非要另外再弄四個人來端槍,仿佛在告訴陸決,他有著無窮無盡的人,層出不窮的手段,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一般。


    他品著美酒盯著陸決的表情,一挑眉問:“怎麽,不準備求饒嗎?”


    陸決眸中微微一閃,看著左安安,因為銀盔精神師攔在他麵前,他過不去,也不敢輕舉妄動:“陸昊,你要殺就殺,她不喜歡看到我卑微的樣子。”


    陸昊嘖嘖兩聲。似乎很是遺憾,聽說剛才陸決可是跟個砧板上的肉一樣,任陸征處置的,可惜沒有看到那個場景。這個堂弟,一輩子也見不到幾次軟弱屈服的模樣,他這麽多年來做了這麽多,不止是要徹徹底底毀滅他。更想在精神上摧毀他。這才是最有成就感的。


    可惜唯一見證過的一次,也隻是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臉上一閃而過的絕望和心寒。


    他就有些舍不得就這麽殺了他了。


    他歎氣:“你說你要是沒有從那個研究所裏逃出來多好。為利國利民的研究項目做點貢獻不是很好嗎?我也能夠保證你下半輩子衣食無憂,我們兄弟兩個也不至於就走到今天這一步。”


    陸決神色漠然地聽著,又似乎根本就沒聽,他隻是看著左安安。好像要在死前把她的模樣深深刻在腦海,留待下輩子找尋。


    “你小時候多討人喜歡啊。那時候還沒有阿辰和阿然兩個,你是家裏最小的,老爺子把你當眼珠子,五叔五嬸以你為傲。叔叔伯伯沒一個不喜歡你,老爺子還說,我們十個兄弟捆起來。將來的成就都未必及得上你一人。”


    陸決抬起手臂,將一絲半掛著。因為缺血而已經蒼白壞死的肌肉扯下來,血從傷口裏慢慢沁出來。


    他流血過多,人都幹了,仔細看去,臉上表現出來的脫水貌已經很重,以致於這麽大一個傷口,隻流了這麽點血。


    他眼窩因為失血而凹陷,垂著眼眸,眼神冷漠,卻是看著左安安,接著手裏的動作給她打了個手勢:“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開始提防我?”


    當時陸昊作為同輩中最大的,都快成年了,在部隊裏表現出色,品學兼優,一日日地嶄露頭角,如同新星升起,長輩們已經開始給他鋪路了,誰能知道他竟然會因為忌憚而算計才剛上小學的最小的堂弟?


    哄著他不務正業,哄著他吃喝玩樂,哄著他離經叛道,哄著他對故事中那些間諜臥底產生無比的向往,又帶他接觸到了毒販的世界。


    他一步步走到如今,全是最初陸昊一步步誘導的。


    “是啊,你太聰慧,天賦太高,受寵太過,若無意外過個十幾二十年成就絕不在我之下,我又怎能容你?”


    雖說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可還有一句話叫做一山不容二虎,陸家隻需要一個繼承人。


    他也做到了,“陸決”意外死亡,城郊的暗巷子裏多了一個小混混,小毒販,若幹年後,一個叫禿鷲的人讓世界震驚和恐慌,驚歎而仇恨。


    本來隻是他陸昊一個人的對手,他讓他站到了所有人的對立麵。


    之後的事情,還不是他說了算?


    甚至他不但毀掉了他的人生、前程,還毀壞了他的身體,讓他變成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我贏了!”陸昊忽然激動起來,“最終還是我贏了,陸決!你終究不是我的對手!”


    “是嗎?”


    “所以你也該消失了,你現在隻是一個大罪人,是陸家的汙點,你的身份絕對不能公布,我不能讓你回到京城,抱歉。”


    陸昊把自己都感動到了,正要下達擊殺命令,這一刻還很遺憾到底沒看到小十一對自己屈服的情景,可比他更快一刻,陸決忽然厲喝一聲:“動手!”


    動手什麽?叫誰動手?


    下一刻他就看到那個趴在地上跟死了一樣一動不動的,好像叫做左安安的人一躍而起,手裏不知何時多了一把金黃半透明的長刀,朝著製服她的精神師劈了下去。


    簡直可笑,那可是精神師,他花了無數心血培養出來的精神師,有著全國一流水準,如今已是四階。


    看你一眼,就能把你定住。


    可那精神師偏偏就是站著不動,好像石化了一樣,左安安的刀高高舉起,重重劈下,穿著特製盔甲刀槍不入的精神師瞬間被劈成了兩半,頭和一個肩膀被斬了下來,幹脆利落。


    這個時候陸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陸決表麵上和自己對話,暗中卻控製了兩個精神師,或者說用精神力攻擊了他們。


    果然,在左安安暴起之後,陸決也動了。一把扭斷了他麵前精神師的脖子。


    “開槍!開槍!”陸昊吼道。


    左安安抓過精神師的無頭屍體,擋住雨點一樣的子彈,手掌一豎,兩把金色小刀已經出現,揮手一射,兩個槍手立時斃命。


    又一抬手,又是幾把小刀。她看著屏幕。冰冷至極地說:“去死吧,死變態!”


    一把刀子紮在屏幕上,畫麵頓時消失。其餘小刀毀壞了幾個攝像頭。


    陸決已經結果了另外兩個槍手,但兩扇門飛快落了下來,槍口從特有的洞口伸進來,噠噠噠地開火。這次是機關槍。


    “靠!”


    左安安暗罵了一句,被陸決拉到死角。她啪的一下把一個東西甩在身後的艙壁上:“阿金,快!”


    陸決一看,是那隻噬金蟲。


    阿金一被扔出來,還暈頭轉向著呢。不過大概也感覺到氣氛緊張,主人都吼起來了,連忙張口就啃。喀喀喀嚓嚓嚓,鋼鐵艙壁被迅速啃出一個大洞。氣流從機艙裏麵唰啦一下地灌出去,探頭向下一看,下麵是繚繞的白雲,依稀可以看到山脈、田原,高度夠嚇人。


    左安安臉色難看:“怎麽辦?”


    那些人開始往這裏扔毒氣彈了,煙霧直往他們這衝。


    陸決凝視著她的雙眼:“看來我們還是逃不過跳機的命運,敢跟著我搏一把嗎?”


    左安安突然就鎮定下來,笑了:“有什麽不敢的?”


    陸決用力抱了抱她,帶著她從阿金啃出來的那個洞裏翻了出去。


    一瞬間的失重。


    持續的失重。


    高空冰冷的狂風,左安安臉皮要被撕裂一般,耳鼻嘴巴眼睛裏都灌滿了風,整個人就像一個膨脹的氣球,感覺自己在急速墜落的東西還被風吹得歪歪斜斜。


    險些被丟下的阿金六腳並用,死死扒拉著左安安的頭發,兩根觸角和綠豆大的眼珠子都快要被風吹走。


    “跟著我做!”陸決的聲音吼著傳來,耳邊滿是風嘯聲,他離這麽近,左安安都幾乎聽不清他的話。


    到底他用力地扯著她的手臂,她才努力睜眼看去,學著他的動作,張開四肢,懸浮在空中。


    雖然還是在降落,但速度減慢了很多。


    左安安笑了起來,太刺激了,電視裏看過那些跳傘的人,原來是這種感覺。


    她抬頭看那越來越遙遠的飛機,心頭湧上一陣不甘,掏出了一把狙擊槍,一槍開過去,遠遠的根本連個邊都沒擦掉。


    陸決不錯眼地看著她,對於她憑空變出一把槍來並沒有什麽意外,再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她身上發生,她依然是那個左安安,是那個理解他、明白他、與他並肩作戰,願意和他共同赴死的左安安。


    “我來!”見她一臉憤憤不平,他失笑地抓過槍,讓她抓緊自己,舉槍朝飛機瞄準。


    人在空中,急速下落,氣流又大,要瞄準幾乎不可能。


    可陸決就是有非同一般的能力。


    他第一槍也射空了,第二槍打中了機身,第三槍直接擊中引擎,那架小型飛機砰的一下一側爆炸,就在兩人眼前,壯烈而絢爛,看得人無比解氣。


    看著飛機遠遠地墜落開去,她還有些遺憾,空間裏沒有更高級的武器,不然來個槍榴炮,一槍叫他們解體。


    她抓緊陸決的手:“他們會死嗎?”


    “或許吧。”飛機上一定有降落傘的。


    “那個陸昊在上麵嗎?”


    “……不在。”陸昊那個人,怎麽可能千裏迢迢來犯險,最謹慎惜命的一個人了。


    穿過雲層,兩人下降的速度開始加快,已經完全失控,看著下方越來越接近的地麵,左安安大聲道:“我不甘心!我要他們都去死!”


    一個個不是自私就是變態,她算是看錯陸征了,那麽愚蠢又天真的一個人,甚至還帶點懦弱,看他最後被陸昊的人輕易拖走都不敢反抗,她對那男人是厭惡到了骨頭裏。


    還有那個陸昊,隔著屏幕都恨不得戳爛他。


    陸決看她咬牙切齒,自己心裏的恨意反倒消散了。


    他將她抓緊,努力調整著墜落的姿勢,也大聲道:“我也不甘心,不甘心就報複回去。”


    “可是我沒有準備降落傘。”


    空間裏那麽多東西,就是沒有降落傘,她根本想不到要買這個。自身難保了,還談什麽報複別人?


    “沒關係,我有。”


    左安安疑惑地看他,以為風太大自己聽錯了,他身上明明什麽都沒有啊。


    陸決看看下方,差不多了。


    他忽然拉過她,緊緊地摟住她的腰,吻上她的雙唇。


    左安安睜大眼睛,全身都僵直了,腦海中一片空白。


    然而這個吻很純潔,他隻是將雙唇貼在她的上麵。


    一動未動。


    過了好幾秒才離開,眼神幽深得嚇人,就那麽看著她:“安安,你……”


    你要好好的。


    如果我無法繼續陪伴你。


    沒有等她說話,他攬住她的腰,調整了一下姿勢,右手朝下方撐開,一道無形的精神力屏障迅速張開。


    兩人的速度頓時就減慢下來。


    左安安怔然,還可以這樣啊。


    忽然有冰冷的液體落在臉上,一摸,是血。


    她抬起頭,看到了令她魂飛魄散的一幕。


    鮮血從陸決的眼角、鼻子裏、耳朵裏、嘴角湧出來,因為正在下落,鮮血就被向上拉起,像一道道鮮豔的紅線,讓他因為失血而深陷的英俊麵容顯出一種病態琦豔的極致美感。


    這個抱住自己的男人就像一隻走到生命盡頭的大鳥,為了找到一個安全的地點好安放自己懷裏的寶藏,燃燒自己的鮮血,燃燒自己的生命力,拚命地飛翔,拚命地掙紮,隻為在最後一刻到來前完成自己最重要的使命。


    “陸決,停下來!停下來!!”左安安要瘋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可以發出這樣尖利的聲音,她用力地要掙脫出來,卻發現自己的身體連同雙臂都被他錮在臂彎裏。


    大約一個人到將死之時,激發出來的意誌力是無窮的,左安安接連使用真氣,現在也到了枯竭的時候,竟然掙不開他。


    “我有辦法!陸決我有辦法的!我有辦法!”她聲嘶力竭地呼喊,但陸決根本就聽不到,不是摒棄了所有的感官,集中所有精神,他無法將精神力用到這個境界。


    眼淚湧出來,瞬間被風吹得破碎,左安安哭得要喘不過氣,她用力仰起身體,夠到了他冰冷的下唇,舔了一下,又重重咬了下去。


    陸決的身體一震,手臂力道有所減緩。


    就是現在!


    左安安抬起手閃電劈在他後頸。


    陸決雙眼大睜了一下,隨即就身體就軟了下來,同時精神力屏障消失。(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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