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女人如水,水利萬物而不爭,所以女人最大的武器是溫柔,是示弱。而這個姑娘看似柔弱,實則倔強不屈,看上去是一副楚楚可憐誰都可以欺負的樣子,然遇到關鍵的問題則分毫不讓。


    季唐看著穀雨離去的背影緩緩地喝茶,心裏默默地想著自己這個傻兒子這回是真的遇到克星了。


    穀雨從茶室裏出來,季唐的司機便上前拉開車門讓她上車,把她送回醫院去。


    回去的路上,穀雨給護工阿琳發了個短信讓她十分鍾後到醫院門口等自己,然而阿琳沒回信。回到醫院下車後也沒看見她,在病房樓下等了一會兒,穀雨看自己出來的時間太久了,便一個人上樓去。


    季冬陽的病房在這棟病房樓的最高層,穀雨按下電梯後看著數字一路上升直到16層停住。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穀雨往外邁了一步便看見季冬陽的保鏢。


    “穀小姐。”保鏢麵無表情的跟穀雨打招呼。


    穀雨點了點頭,徑自往前走。然後在季冬陽的病房門外,遇到了護工阿琳。


    “阿琳?”穀雨愣了一下,瞬間就明白了。


    阿琳點了點頭,忙扶著穀雨進了病房。


    病床上,季冬陽正閉著眼睛養神,房門被推開他也沒睜眼,不知道是不是睡著了。


    穀雨走到自己的病床跟前坐下,小聲對阿琳說道:“我有些渴了,麻煩你去幫我倒杯水來。”


    “好來。”阿琳答應著出去,倒了一杯溫熱的白開水回來。


    季冬陽這才睜開了眼睛扭頭看著穀雨,等她喝了一杯水之後,方問:“我爸爸找你了?”


    “嗯。”穀雨轉身躺在床上,出去這一趟雖然沒幹什麽事兒,但真心累。


    “說什麽了?”季冬陽問。


    “沒什麽。”穀雨看著屋頂,淡淡的說道。


    季冬陽抬腿下床,光著腳跑到穀雨的病床上挨著她躺下,近距離的看著她。


    “小心點。”穀雨忙往另一邊撤了一下,離開季冬陽的左胳膊一段距離。


    季冬陽皺了皺眉頭,又下床去轉到另一邊,再次挨著她躺下。


    “……你想幹什麽?”穀雨無奈的挪回去。


    “這樣你就碰不到我這隻受傷的胳膊了。”季冬陽側身躺著,伸出右胳膊搭在穀雨的頭頂上。


    他這樣的姿勢,讓穀雨有一種依偎在他懷抱的感覺,呼吸之間都是他的氣息,有如實質。


    “你爸爸問我怎麽打算。”穀雨低聲說道。


    “嗯,我也想知道你是怎麽打算的。”季冬陽的手指勾起她一縷長發輕輕地繞在指尖。


    穀雨沒說話,輕輕地閉上了眼睛。


    “怎麽不說了?”季冬陽問。


    “說什麽?”穀雨反問。


    “我爸爸問你怎麽打算的,你怎麽回答?”


    “我說,我怎麽打算有用嗎?”


    “……”季冬陽抬頭看著她,笑問,“你就這麽問他?”


    “嗯。”穀雨睜開眼睛,“不行啊?”


    “他沒生氣?”季冬陽納悶的問。


    穀雨想了想,說道:“好像是生氣了。”


    “我爸生氣還是蠻嚇人的。他沒把你怎麽樣吧?”季冬陽忙問。


    “沒有,他立刻轉了話題。”


    “噢?”季冬陽眨了眨眼睛,歎道,“有意思啊!老爺子也有服軟的時候?他又問什麽?”


    “又問我跟許寒以後會怎麽樣。”


    “……你怎麽回答他?”季冬陽低頭看著穀雨修長的睫毛。


    “我說我跟許寒的事兒跟他沒關係。”


    “……”季冬陽籲了一口氣躺在了枕頭上,直直的盯著屋頂不說話了。


    穀雨這回沒等他問,就直接說下去:“然後他生氣了,我就回來了。”


    “小雨啊!”季冬陽伸手握住了穀雨的左手,悠然歎道,“我有一種預感。”


    “說吧。”穀雨也看著屋頂,心想任何事情都不會比現在更糟了。她甚至隱約的希望季唐出來橫加幹預幹脆拆散她和季冬陽,這樣她就可以安心的離開這一團亂麻的狀況。


    “我爸爸會很欣賞你的。”季冬陽說道。


    穀雨輕聲冷笑。


    “你不信?”季冬陽側轉了身子看著她。


    穀雨搖了搖頭,她當然不信——堂堂季氏集團的董事長,季家的當家人被自己一個小姑娘嗆了兩次,還能欣賞自己?除非他有自虐傾向。


    季冬陽卻對自己的感覺相當自信,他的父親,在季氏猶如帝王般的存在,還從沒有在誰的麵前吃過癟。而這次居然任由穀雨擺了他兩道卻什麽都沒做什麽都沒說?這太不正常了,除了他也喜歡這個姑娘之外,沒有別的理由能說得通。


    “小雨。”季冬陽的手指穿過穀雨的秀發,輕輕地捏了捏她的耳垂。


    “嗯。”穀雨懶懶地應了一聲。


    “跟我去美國吧。”季冬陽低聲說道,“我接下來要負責季氏在南北美洲的生意,你跟恩我一起過去,剛好可以治療你的嗓子。”


    “不去。”穀雨淡淡的說著,轉了個身用後背對著季冬陽。


    “那你想去哪裏?”季冬陽問。


    “哪裏也不去。”穀雨抬手把季冬陽搗亂的手推開,“我要睡一會兒,別鬧。”


    季冬陽無奈的苦笑,又是這樣——這幾天隻要他一說將來,她不是睡覺就是出去走走,根本不想談這事兒。


    穀雨的確不想談,因為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談,談什麽。


    剛開始被季冬陽強行從訂婚宴上帶走的時候她心裏是氣憤,氣他如此莽撞,氣他的不管不顧。


    後來發生車禍,他撲過來護住自己的那一刻她五味陳雜,所有的怨氣所有的憤怒都煙消雲散,隻擔心他的安危。


    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兩個人都安全了,她心中塵埃落定隻有,那股怒氣又漸漸地翻上來,再加上季唐跟自己說的那些話,她心裏窩著一股火,都發到季冬陽的頭上去了,她覺得今天這個局麵都是他季冬陽造成的!


    其實不知不覺間,穀雨又回到了十年前的狀態,心裏有什麽不滿都往季冬陽頭上賴,反正隻要自己不開心都是他的錯,沒什麽道理可言


    ——這一點跟所有戀愛中的男女沒什麽差別。


    隻是她自己還沒有意識到而已。


    季冬陽一動不動的躺在穀雨身後,聽著她的呼吸聲漸漸地沉穩悠長,知道她是真的睡著了。想要起身回自己的病床上去,又有些舍不得。想留下來貼著她,又怕她睡不好。正猶豫不決之時,病房門被推開了。


    誰呀,這麽討厭!季冬陽抬頭瞪過去,對上季唐那張冷峻的臉。


    “……爸?”季冬陽忙坐起身來,又看了一眼睡著的穀雨,赤腳踩著地毯應著季唐走過去,低聲說道:“我們出去談吧。”


    季唐看了一眼睡著的穀雨,嘴角挽起一抹冷笑,無聲的轉身去了病房外邊的小會客廳。


    “咖啡,還是茶?”季冬陽問。


    “不必了,白開水就可以了。”季唐淡淡的說道。


    季冬陽轉頭對護工阿琳說道:“倒兩杯白開水,然後你們都可以出去了。”


    兩杯白開水放在小茶幾上,屋裏所有的人都出去,季冬陽正襟危坐看著季唐,等候父親大人的訓示。


    “本來我是不想來找你的,不過……你先看看這個再說吧。”季唐進門的時候拿著一本雜誌,季冬陽一時也沒注意。


    “《財貿經緯》?”季冬陽看著雜誌上的英文字,納悶的問,“這個怎麽了?”


    “自己翻開看看。”季唐冷笑道。


    季冬陽低頭翻開雜誌,在其中一頁上停住——季氏總裁勇闖舊情人訂婚宴,劫走準新娘路上遭車禍。


    標題如此顯眼如此八卦,完全不是歐洲人的作風,而且這篇文章裏麵配著相關圖片,那是圖文並茂,簡直比愛情小說都吸引人,完全不是財經雜誌該有的風格。


    季冬陽猛然抬頭看著季唐,“這種新聞怎麽會上這個雜誌?!”


    “你現在問為什麽,是不是太晚了?”季唐反問季冬陽。


    季冬陽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緣故,抬手把雜誌合上卷在手裏,冷笑道:“爸,你的後院不安穩,你是不是該回去了?”


    季唐皺眉道:“你先別管旁的,你知道這篇報道一出來,季氏集團的股票一夜之間跌了兩個點。”


    “兩個點?這麽多……”季冬陽的腦子迅速轉起來,心也有點疼,季氏集團的兩個點可是不少不少的錢呢。


    “你也覺得有點多?現在除了我之外你是集團的最大股東。其他的股東都要求開會,給他們個說法,你說怎麽辦?”季唐問。


    “您也說了,我隻是第二股東。”季冬陽輕笑,“所以這件事情怎麽處理,自然還是由董事長你說了算。”


    “你是未來的繼承人,你說吧。”季唐說道。


    “是不是得表示一下對總裁的懲戒才能平複眾怒呢?”季冬陽反問。


    “怎麽懲戒?”季唐又問。


    “免去總裁的職務吧。”季冬陽淡淡的說道。


    季唐盯著季冬陽看了半晌,問:“你這話是心甘情願的嗎?”


    “自然是。我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回去上班,免去總裁的職務,一來平息董事會的怒氣,二來也讓我好好地養傷,剛好一舉兩得。”季冬陽淡淡的說道。


    季唐點了點頭,說道:“那就這樣吧。”


    “好,解職的事情就麻煩爸爸你了。”季冬陽微笑道。


    季唐看著季冬陽輕鬆的笑臉,皺眉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事兒了?”


    “沒啊。”季冬陽搖頭,“我一直在這裏養傷,我手機都被宋奕拿走了,我這過的是與世隔絕的生活啊。”


    季唐來的時候也想過讓季冬陽暫免總裁的職務,但卻沒想到會這麽痛快。兒子這麽痛快了,反而讓他這個當老子的有點莫名其妙。


    季冬陽淡然一笑,解了季唐心裏的疑惑:“為季氏辛苦了這麽久,我終於可以休個假了,謝謝你了爸爸。”


    原來這小子是想要為美人放棄江山。季唐不滿的哼了一聲,起身說道:“隨便你吧。想要休息就休息,不過,別閑下來無事生非就好了。”


    季唐說完起身便走,季冬陽隨之起身相送。門口的保鏢剛打開病房門,宋奕便急匆匆的衝了過來,迎麵見到季唐,宋奕忙欠身問候:“董事長好。”


    “嗯。”季唐點了點頭,什麽也沒說,帶著自己的秘書保鏢走了。


    宋奕看著季唐進了電梯,方拉著季冬陽急匆匆的進了病房,焦急的說道:“董事長來做什麽?”


    季冬陽把手裏的雜誌丟給宋奕:“自己看。”


    宋奕一看雜誌頓時一臉挫敗:“原來董事長已經知道了!”


    “我已經提出辭職了。”季冬陽轉身坐在沙發上。


    “什麽?!”宋奕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季冬陽好整以暇的看著宋奕,輕笑道:“我借此機會休個假,不好嗎?”


    宋奕看了一眼裏間病房的房門,忽然明白了:“你休個假是挺好,可……公司的事情怎麽辦?你怎麽就不想想這個雜誌怎麽會忽然做出這樣的報道?而且有圖有文,這不是西方人的做事特點,這完全是國內八卦!”


    “是啊!”季冬陽得意的笑了笑,“噯,你說這事兒如果寫個劇本拍個電影什麽的,會不會賣座?”


    “季總你沒事兒吧?”宋奕好笑的看著季冬陽。


    季冬陽笑了笑,說道:“算了,不說笑話了,一點都不好笑。”


    “的確不好笑。”宋奕苦笑道,“你辭職休假了,那我這個特助怎麽辦?是不是也要跟著你一起辭職休假?”


    “看董事長安排吧。”季冬陽沉吟道,“亞洲區的工作離不開你,我估計你還得繼續做苦力。”


    “那接下來你有什麽打算?”宋奕說著,回頭看了一眼房門,壓低了聲音問,“要不要我幫你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跟穀女神好好地度個蜜月?”


    “我倒是想。”季冬陽半躺在沙發裏,自嘲的笑了笑。


    “怎麽,穀女神還沒鬆口?”宋奕小聲問。


    季冬陽點了點頭:“生氣呢。”


    “生氣是應該的,你把人家從訂婚宴上強行給拉走,還出了這事兒……換做是我我也生氣。”宋奕哼道。


    “嘖!怎麽說話呢?”季冬陽瞥了宋奕一眼。


    宋奕忙收起玩笑之色,低聲問:“那你打算怎麽辦?這得好好地哄一哄啊。”


    “哄啊!”季冬陽犯愁的揉了揉眉心,“可是怎麽哄啊?真愁人。”


    “你現在這個樣子,也沒辦法出去。對了,你這傷還疼不疼了?”宋奕關心的問。


    “這都半個月過去了,已經不怎麽疼了。”季冬陽看了看打著石膏的左臂。


    宋奕想了想,又湊近了季冬陽的耳朵小聲說道:“其實在這病房裏也挺好的,兩個人靠在一起聊聊天敘敘舊,你再趁機撒個嬌裝個不舒服什麽的,女孩子嘛,別的沒有,同情心肯定有。你一喊疼,一不舒服,她心裏再大的氣也先放一邊兒了。”


    季冬陽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兒,點頭道:“有道理。”


    宋奕又點了點雜誌,低聲問:“這事兒就這麽算了?”


    “怎麽可能?”季冬陽冷笑,眼神瞬間犀利起來,“在背後這麽算計我,我若是不計較,他們不說我大度,肯定以為是我無能呢。”


    “那?”宋奕濃密的劍眉微微一挑,等著季冬陽發話。


    季冬陽也壓低了聲音:“這些圖片他們在國外是搞不到的,先查查是哪家媒體把這些賣給了他們,給我好好地收拾一下。然後……再找人給我盯著季秋晚。記住,不要輕易出手。”


    “明白!”宋奕點頭道,“還是老規矩,不出手就罷了,出手務必狠準穩,打準她的痛點才行。”


    季冬陽淡淡的笑了笑,沒說話。


    “哎呀!一想你這位老板都要休假了,我這打工仔還繼續忙裏忙外的,心裏就覺得不平衡。我也想放假啊!整天當牛做馬,累成狗了!”宋奕歎道。


    季冬陽抬手拍拍宋奕的肩膀,悠悠的說道:“行,等你哪天要談戀愛了,我一定好好地放你的假,把你這些年攢的假都給你。”


    “行,就算是為了假期,我也得抓緊了。”宋奕拍了一下大腿,起身說道,“我就不打擾老板談戀愛了。先撤了。”


    “辛苦了。”季冬陽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說道。


    “為老板服務。”宋奕朝著身後擺了擺手,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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