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陽看宋奕離開,方起身進了病房。穀雨還在睡,依然側臥著,季冬陽走到病床跟前低頭看著她白皙纖細的手腕上淡青色的靜脈血管,輕輕地歎了口氣。


    到晚飯的時候,穀雨還沒醒。護工阿琳想要叫醒她,季冬陽擺擺手說道:“不要叫她,讓她睡吧。天熱,飯菜就不要留了,等她醒了再去買。”


    “好的。”阿琳答應著,先把季冬陽的飯擺在床桌上。


    季冬陽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叫司機把自己的平板電腦拿過來上網,隨手翻看新聞谘訊並處理一些私人郵件。


    開始的時候季冬陽還偶爾轉頭看看睡在旁邊的穀雨,沒過多久他自己也累了,便靠在床頭睡著了。不知睡了多久,隱約聽見哽咽聲,季冬陽猛然驚醒,轉身看見穀雨抱著薄被哭得喘不過氣來。


    “小雨?”季冬陽忙翻身下床,走到穀雨床邊,“怎麽了?”


    穀雨沒應聲,依然抽噎著。


    守在外邊的護工聽見動靜也趕緊的進來,和季冬陽一起叫穀雨。然而穀雨卻隻是哭,好像根本聽不見兩個人的聲音,阿琳恍然道:“她在做夢。”


    “小雨!小雨!醒醒!”季冬陽忙用力的推著穀雨。


    穀雨被推醒,猛然睜開眼睛,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的人。


    “做了什麽夢啊哭的這麽傷心。”季冬陽伸手把人摟進懷裏輕輕地拍著。


    穀雨忽然抓住季冬陽的襯衣用力的貼在他的肩膀上,失聲痛哭起來。


    季冬陽頓時失措,一時顧不得左臂的疼痛,忙抱住穀雨連聲安慰:“小雨怎麽了?乖,先別哭,沒事了,隻是個夢而已……”


    然而穀雨哭的一塌糊塗。眼淚很快滲透了季冬陽肩頭的襯衫涼涼的黏上他的肌膚。


    “小雨啊……”季冬陽心疼不已,又不知如何安慰懷中痛哭的姑娘。


    護工,護士以及司機等人圍了一圈兒,穀雨對周圍的一切都渾然不知隻管伏在季冬陽的肩頭哭得暈天暈地。


    季冬陽無奈之下朝著眾人擺擺手,讓大家都先出去。


    病房裏隻剩下相擁的兩個人。


    穀雨依然在哭,季冬陽隻是無聲的順著她的後背,任憑她哭個痛快。


    苦到終於累了,穀雨開始靠在季冬陽的肩上抽噎。


    季冬陽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小聲安慰著。


    許久,穀雨的氣順了,方啞聲說道:“我剛剛做了個夢,夢見抱著個小嬰兒,嬰兒是冰冷的,已經死了,我想要救他,不知道該怎麽救,又像是有壞人追,也不知道該往哪裏逃,後來我又莫名其妙的想著反正孩子已經死了,不如幹脆埋了吧,於是跑到一片說不清是什麽花的花根下慌亂的用手挖土,土好冷,明明花都開了,草都長出來了,可那土還是冷的刺骨……我就想,如果孩子睡在這樣的地方,得多冷……”


    季冬陽一時心如刀割,眼淚也止不住的滾下來:“好了,都過去了,沒事了……十年了,孩子應該早就投生到更好的人家,再世為人了……”


    “他會恨死我的……”穀雨說著,又嗚嗚的哭了起來。


    “不會的。他要恨也該恨我。”季冬陽吻了吻穀雨的烏發,低聲說道,“是我不好,是我的錯,都怪我……”


    穀雨哭成這樣,自然也沒辦法吃飯。季冬陽也沒勸她,隻是靠在床上摟著她慢慢的跟她說話,說當初在美國讀書的時候聯係不到她有多著急,終於能透一口氣了想要回來找她的時候季氏在墨西哥的投資又出了狀況需要他趕過去處理,以至於後來拜托宋奕的媽媽來景市找她無果時自己有多難過,等等。


    情人之間的細語呢喃並沒有什麽真正的內容,有時候隻是一個簡單的語氣詞也透著濃得化不開的情愫。


    穀雨開始的時候隻是聽著,後來也漸漸地開始說起自己當時的處境,母親自殺,自己承受不住悲痛一個人反鎖了門在家裏哭倒暈過去,被痛醒之後發現自己躺在血泊裏,血浸染了床單甚至流到地上,那時候的她真的以為自己要死了,後來被許寒送到醫院才知道自己原來已經懷有兩個多月的身孕,因悲傷過度身體虛弱導致了流產。


    提及過往,自然不可避免的提到了許寒。


    穀雨忽然想到季冬陽對許寒的惡劣態度,因埋怨道:“沒有他,我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我知道,我一定會好好地謝謝他的。”季冬陽忙承認自己的錯誤,“我之前不知道這些,再說了,是他每回見了我都罵我——不過我是該罵,讓你受了這麽多苦,我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不怪你。你也是沒辦法。”穀雨悠悠的歎了一口氣,又說許寒,“其實他是個很好的人,這麽多年了,明知道我心裏的人是你,卻依然對我不離不棄。他媽媽給他找了多少姑娘他都看不上,為了我做過不少荒唐事。”


    季冬陽揉著穀雨的後腦勺說道:“我知道了,他是我們兩個人的恩人,以後見到他,我一定任打任罵絕不還口。”


    “他就是那個脾氣,跟誰說話都像人家欠他多少錢一樣,你犯不著較真。”


    “是是是……”隻是那小子每回見了你就像是見了主人的哈巴狗一樣搖頭擺尾,盡心的太好。季冬陽嘴上應著,心裏卻沸反盈天的。


    “我沒事了,我明天要出院。”穀雨忽然說道。


    “嗯?”季冬陽立刻欠身看著她,納悶的問:“你這麽著急出院幹嘛?”


    “我要辦個小畫展,已經叫許寒幫我去把畫都拿回來了。”穀雨低垂著眼瞼不看季冬陽。


    “辦畫展?”季冬陽想起穀雨畫的油畫,忙道:“辦畫展是好事兒,不過也不用這麽著急吧?”


    穀雨抬眼翻了季冬陽一個白眼,不滿的說道:“被你這一攪合,藍鳳我是回不去了,我總要有事幹,不能失業在家。”


    季冬陽失笑:“失業在家怎麽了?難道我還養不起你?”


    “我不要誰養。”穀雨倔強的說道,“我自己養自己。”


    “好好好!你自己養自己!”季冬陽又側身靠在床頭,笑問,“你上次在小別墅還甩給我二十萬呢,怎麽,這麽快那二十萬就花完了?”


    “沒啊!事實上我也隻有那二十萬。”穀雨犯愁的歎了口氣,“如果我不在藍鳳工作了,肯定不能繼續住在職工宿舍了。我還要找房子,二十萬服了房租再收拾一下,買點家具什麽的……根本不夠用吧?”


    “那不如這樣?反正我也剛被董事長給解職了,正沒事兒幹呢。你畫展的事情還有租房子什麽的,都交給我來辦唄?我給你做助理,不要工資。怎麽樣?”


    穀雨往後躲開尺許,詫異的看著季冬陽。


    “怎麽,不要工資都不行?”季冬陽笑問。


    “你為什麽會被解職?”穀雨問。


    “你都不好意思回藍鳳上班了,我怎麽好意思還做季氏的總裁?那件事情可不僅僅是滿城風雨,現在是全球風雨了。”


    “不是吧?”穀雨心想季冬陽這事兒做的是過分了些,可也不至於驚動國外的媒體吧?季氏一個跨便全球的大集團也會因為這樣的事情而影響了生意?


    “我從讀書的時候就開始為季氏做事,差不多八年了都沒休假過,如今受了傷,也該休息一陣子了。”季冬陽揉亂了穀雨的一頭長發又以指代梳慢慢的給她梳理順滑,“更何況,我在追女朋友呢!我爸爸就算是為了季氏的千秋大業著想,也該給我幾天假期的。”


    穀雨審視季冬陽的表情,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總覺得這人的話不可全信,但又找不出哪裏不對勁兒,所幸也不多問了。


    “你再等兩天,咱們一起出院好不好?”季冬陽柔聲問。


    “再等兩天你這樣子也不能出院啊。”穀雨皺眉道。


    季冬陽歎道:“俗話說傷筋動骨一百天!我可不能在醫院待一百天吧?明天叫醫生再給檢查一下,差不多我也可以出院了。等會兒我叫宋奕幫我們找一處房子,讓人過去先收拾一下,等咱們出了院也就有落腳的地方了。”“誰說我要跟你住一起了?”穀雨扁了扁嘴巴。


    季冬陽忙道:“是我要跟你住一起,你看,我在景市一個親人也沒有,你總不能不管我吧?”


    “你一個大男人,還要誰管?”穀雨好笑的問。


    “我是男人不假,可我受傷了行動不便啊!作為人家的女朋友,你是不是得對男朋友表示一下關心呢?”季冬陽一臉的理所當然。


    “你那麽一大堆人圍著,想要什麽沒有?還需要我照顧?不對——誰是你女朋友?我們早就分手了。”


    “我不記得我們什麽時候分手了。我說過這話嗎?你說過嗎?我答應了嗎?沒有吧?”季冬陽一臉的純良無辜,“小雨你不能這麽嫌棄我。”


    “你這話若是讓你爸爸聽見了,還不知道怎麽罵我呢。堂堂季氏的繼承人想要什麽女人沒有?”穀雨想起季唐跟自己說話的神色,忍不住冷笑搖頭。


    季冬陽忙低頭吻她的額角:“我隻想要你。”


    ------題外話------


    兒子回來了,小崽子兩個禮拜沒回家了,終於放寒假了……老娘我給他洗澡洗衣服洗鞋子,累成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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