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冬陽看著穀雨的空寂的神色,沉默的伸手去攥住了穀雨的手。他本來就不是能言善辯之人,此時心中萬分愧疚,更不知道該如何說。


    手機鈴聲又響,季冬陽看了一眼屏幕接起電話:“喂,爸爸。”


    穀雨聽見這個稱呼,忙把手從季冬陽的手裏抽了出去,轉身想要推開車門下車,卻又被季冬陽給抓住了手臂。


    “我在景市……我知道。晚秋也過來了……好,我知道了。辦完事情我就回去了……沒有忘記,就這樣,再見。”季冬陽掛掉電話後順手按了靜音,方對穀雨說道:“你不必躲開,我沒有什麽事情是需要瞞著你的。當初我離開留你一個人在國內,讓你吃了不少苦,這,是我終生不能彌補的錯。可是小雨,你要給我一個機會去彌補,好不好?”


    穀雨輕輕地搖了搖頭。其實她的心裏想著的是他永遠不要回來,永遠不要見到現在的自己。她不需要彌補,隻要能在他的心裏留下一個美好的健康的自己。當他想起自己的時候,一直是快樂的,那就足夠了。


    季冬陽攥著穀雨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沉聲說道:“小雨,我沒有忘記我們的誓言,當初我們發誓要永遠在一起,所以我回來了,你放心,我們以後再也不分開。”


    穀雨用力的搖頭,躲避著季冬陽的目光。


    “小雨,不管這十年發生了什麽事情,在我心裏,你一直是我的未婚妻。這次我正好回來了,我們結婚吧。我回照顧你一輩子,好不好?”季冬陽說著,伸手攬住穀雨的肩膀,把她拉進懷裏。


    車門被人猛然從外邊拉開,田靜和看著被季冬陽緊緊摟在懷裏的穀雨,頓時驚的長大了嘴巴。


    穀雨聽見動靜,拚命地掙紮。季冬陽怕傷著她,隻好放開手。


    “啊,那個,我我我……我好像忘了買燒餅了。不好意思,你們再等一下哈!”田靜和把手裏拎著的帶子往穀雨的懷裏一塞,轉身跑了。


    穀雨看著她比兔子還快的身影,一時哭笑不得。


    片刻後,穀雨的手機響,她從包裏拿出來一看,竟是田靜和打過來的,剛接起來,電話那邊就傳來田靜和的喘息聲:“穀總啊!我忽然想起還有點急事需要回公司處理一下,我先打出租車回去啦!那個,反正你還在休假期,不急著回來,好好吃飯哈!”話音一落,電話便被掛斷了。


    季冬陽輕笑:“你朋友不錯。”


    穀雨則打開手裏的袋子,發現裏麵居然有四份土豆粉,還有十個麻醬燒餅!季冬陽看了一眼袋子裏的食物,轉頭降下車窗對守在外邊的司機說的:“回去。”


    回去,自然指的是回別墅去。


    司機得到指令上車,發動車子直接開回了別墅。


    穀雨從車裏下來,站在外邊看著這棟美麗的小洋樓。


    家裏剛出事的那陣子,她曾經無數次一個人偷偷地跑到這裏來逗留,看著季冬陽臥室連著的那個露天陽台一呆就是一整天或者大半夜。後來許寒為了讓她振作起來,瞞著許向天以公司的名義給她報了工藝美院陶瓷設計研修班把她送去了省城,她才沒辦法經常回來了。


    後來考入美院,學業和工作雙重壓力逼得她也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這些事情。


    再後來,隻要她人在景市,許寒就形影不離,為了不讓他著急,她也隻是一個人偷偷地想一想,算起來卻又好幾年沒來過這裏了。


    看來季家沒有拖欠過這裏的物業費,不管是花草還是房屋,都有人修建搭理,一切還都是舊時的樣子,黑色鐵藝圍牆上的薔薇花枝比之前更茂盛,清風徐來,花雨繽紛,宛如童話裏的場景,甚是美麗。


    “進去吧。”季冬陽上前來攬住穀雨的肩膀,並順手從她手裏把裝食物的帶子接過去遞給旁邊的司機。


    穀雨輕輕地點了點頭,被季冬陽帶著進了別墅的大門。


    裏麵的家私陳設也絲毫沒變,那張大大的紅木餐桌依然擺在明亮的餐廳裏。


    司機拎著袋子進廚房,把吃的東西裝了盤子端出來擺在餐桌上。


    “喝點什麽?”季冬陽問了之後不等穀雨有什麽反應,便自行回答:“牛奶。等下。”


    見過吃土豆粉喝牛奶的嗎?穀雨無奈的搖了搖頭,心中湧起一股酸澀混雜著甜蜜的情緒。


    季冬陽用微波爐熱過牛奶給穀雨端過來,輕聲叮囑:“小心燙。”


    穀雨用手語表示感謝,季冬陽伸手揉了一下她的後腦勺。之前總是亂糟糟的短發現在已經及腰,但依然很軟,一如記憶之中的手感。


    季冬陽坐在主位上,穀雨坐在她的身邊。他拿了筷子把她的那份土豆粉調拌均勻然後推給她。


    氣氛十分的和諧,如果穀雨的手機不響的話,這將是一頓平靜而愉悅的午餐。


    “小雨!你跟季冬陽在一起?”即使沒有開啟免提,許寒的聲音也十分清晰地鑽進季冬陽的耳朵。


    季冬陽伸手把穀雨的手機從她手裏拿過來,冷冷的回了一聲:“打擾別人吃午飯是十分不禮貌的行為。有什麽事情請你一個小時後再打過來。”說完,便把電話掛掉。


    穀雨嗔怪的瞪著季冬陽。季冬陽把牛奶杯往她麵前推了推:“先喝點牛奶再吃,這個放辣椒太多了,傷胃。”


    麵對這樣的季冬陽,穀雨從來都是沒辦法的。


    這邊兩個人安靜的吃東西,那邊被掛了電話的許寒卻瘋了。


    他是剛好看見一個人跑回辦公室的田靜和才知道穀雨跟季冬陽在一起的,偏生田靜和還添油加醋,說季氏集團的大boss好溫柔,居然屈尊就位陪著自己跟穀雨去吃土豆粉,許寒當立刻就暴躁了。


    “他們去了哪裏?”許寒捏著手機,憤憤然問田靜和。


    田靜和忽然意識到許少這是吃醋了,忙安慰道:“許總您別生氣啊!不過就是吃個土豆粉而已,沒啥的。”


    “他們去了哪裏?!”許寒追問。


    “就,就那個陳記土豆粉店呀。你知道的。”


    許寒罵了句髒話就往外走。田靜和忙把他拉住:“哎,你等等啊!他們沒下車,土豆粉是我去買的!你想啊,季總那樣的身份,肯定不能去那樣的小店就吃一碗土豆粉吧?”


    “他們到底去了哪裏?!”許寒氣得眼睛都紅了。


    “我,我,我也不知道啊!”田靜和嚇得放開了許寒的手臂,往後退了兩步。


    “你怎麽能把她一個人丟下自己回來?”許寒拍著桌子。


    “季總也不是什麽壞人啊!”田靜和小聲辯駁。


    “在你眼裏,有錢人都不是壞人,是吧?!”


    “沒,沒錢的人也不一定是壞人啊!”


    “你……”許寒惡狠狠地點了點田靜和,抓了車鑰匙風風火火的走了。


    許寒跑出辦公室急按電梯,匆匆忙忙的到了停車場把自己的那輛奧迪q5開出車位,風馳電掣般衝出藍鳳集團。


    車窗玻璃降到最低,風從車窗裏呼嘯而入,把許寒微長的頭發吹散。


    他如火燒眉毛一樣衝了一段路之後,忽然心裏湧起一股酸澀,一腳刹車,把車子停在了空曠的馬路邊上。


    從小到大,許寒都是在鄙夷和指責之中長大。小時候他不是乖孩子,學習成績也不好,老師不喜歡他,但又受不了他的作惡多端,隻好讓他當班長,用班長這一頭銜把他卡住,讓他盡量不要惹事。而他的父親每天都忙著賺錢,找情婦,找情婦,賺錢。根本沒時間管他。


    初中三年級的時候許寒就發現自己喜歡上了穀雨。然而那時候穀雨身邊有個季冬陽。


    許寒對季冬陽並不陌生,那個不喜歡跟人說話的天才少年躍級讀書,明明可以被保送去北大,卻放棄了機會參加高考進了省大數學係。這種做法讓老師們扼腕,讓許寒這樣的少年恨的牙根兒癢。


    不過,許寒沒想到季冬陽會那麽護著穀雨,甚至因為他們幾個男生圍著穀雨逼著她跟他們去爬山,季冬陽差點被掐死自己。


    從那以後,許寒就把穀雨從自己的視線裏劃了出去。


    在季冬陽麵前,他許寒想不自卑都不行。


    可是時隔十年,一切早已經天翻地覆,甚至季冬陽那混蛋把穀雨弄得遍體鱗傷,家破人亡!為什麽他許寒在季冬陽麵前還是這麽沒底氣!許寒憤憤然砸了一下方向盤,又頹然歎了口氣,伏在方向盤上。


    他守在穀雨身邊十年,都沒能走進她的心裏。而季冬陽即便離開景市十年,穀雨的心裏依然留著他的位置。


    這一場戰爭從一開始他許寒就沒贏過。


    *


    許向天原本想憑著自己過人的酒量把宋奕灌醉,然後占得先機讓他幫自己解決bbn的那個麻煩。卻完全沒想到宋奕的酒量比他好多了,他自己喝的爛醉,宋奕卻隻是熏熏然而已。


    “老弟!厲害!”許向天看著眼前的有五六個宋奕在晃,卻依然死撐著不倒下去。


    “不行,我醉了。”宋奕連連擺手,“頭暈。”


    “沒事兒,醉了就去睡。”許向天堅持把服務生叫來,吩咐他扶宋奕去房間休息,然後自己就死豬一樣趴在沙發上,一動不動了。


    宋奕被服務生扶到房間,關上房門扯掉領帶往床上一趟,拿出手機來給季冬陽打電話。


    “季總。”


    “說。”季冬陽看了一眼端著碗筷進廚房的穀雨,低聲說道。


    “現在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你,穀雨的父親是被夫人逼得辭去了陶瓷廠的職務去下海賺錢的。至於夫人用什麽借口去跟穀雨的父親去談的,許向天這老狐狸也不知道。”


    “什麽?夫人逼的?”季冬陽皺眉,歐陽文倩逼得穀雨的父親辭職去下海去賺錢?然後穀雨的父親才因此遭遇車禍喪生,然後引起後麵藍靜摔成腦溢血,癱瘓在床,然後自殺以及穀雨因此自殺等一連串的事情來?!


    “許向天說了個數字——八十萬。這應該是穀雨家欠夫人的錢數。為了這八十萬,穀雨的父親才去深圳的。”


    “八十萬?”季冬陽冷笑反問:“他們家要這筆錢做什麽?簡直荒謬。”


    “以穀雨的家庭背景,自然不可能跟夫人借八十萬,就算他們開口,夫人也絕不可能借給他們。我覺得應該是有別的什麽事兒。”


    “嗯,我知道了。”季冬陽回頭看著穀雨從廚房裏出來,又問,“你怎麽樣?”


    “喝多了啊!派司機來接我吧,boss。”宋奕悠悠的歎道。


    “好,我叫人去接你。”季冬陽說完,便掛了電話,把司機叫進來吩咐他去接宋奕。


    穀雨用手語告訴季冬陽自己要回去了。


    季冬陽握住她的手,柔聲說道:“司機去接宋奕了。等他們回來才能送你走。”


    穀雨搖搖頭表示不用司機送,自己可以回去。


    “這裏是叫不到出租車的。”季冬陽溫和的笑著把穀雨耳邊的一縷碎發順到她的耳後。


    穀雨拿出手機,點開上麵的滴滴打車的地圖。


    “你不是在休假嗎?陪我一會兒,好不好?”季冬陽把穀雨的手機搶過來,把軟件退出。


    穀雨安靜的看著他,不搖頭,也不點頭。


    季冬陽坐在椅子上仰著臉跟她對視了一會兒,最終敗下陣來:“好吧,我送你。”


    穀雨忙搖頭,又從季冬陽的手裏拿過手機,打字:我自己可以回去。


    “可是我不能讓你一個人回去。”季冬陽握著穀雨的手,歎道,“我不放心。”


    穀雨抿了抿唇,又用手機打字:你不在的這十年,我不是一樣過來了?


    “……是我不好。小雨你恨我吧,你恨我也是應該的。”季冬陽忽然伸手摟住穀雨的腰,把臉埋進她的懷裏,悶聲道:“但不管你怎麽恨我,我都不會放手的。”


    穀雨緩緩地伸出手撫摸著季冬陽的短發,從心裏歎道:如果能恨你,或許就好了!可是為什麽我一點都不恨你?


    過了許久,季冬陽的情緒慢慢的平複下來,穀雨方把他從懷裏輕輕的推開。然後拿過手機繼續點開打車軟。


    十分鍾後,一輛私家車停在別墅外邊。


    季冬陽送穀雨上車的時候非要跟進去送她,穀雨卻把他推下了車。


    “到了之後給我打個電話。”季冬陽不放心的叮囑道。


    穀雨點頭應允,抬手把車窗玻璃升上去,隔開了季冬陽*辣的視線。


    ------題外話------


    希望包養我的人突飛猛漲!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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