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反話?幹脆點。”李斌覺得有些糊塗了,不讓照顧你打這個電話幹嘛;讓我照顧,你說這番話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我就是想你了,咱們嘮嘮嗑,你就當不知道桑紅是我女人就行了,該咋辦就咋辦。”


    宋書煜爽快地應聲,知道桑紅正處於難熬的過度期,他不想擾了她的進度。


    李斌的臉抽了抽,幹笑兩聲,表示知道了,心道,靠——想我了,恐怕是想你的嬌滴滴了吧,不是她在我這裏,這樣的點上,你能顧上和我嘮嗑。


    “嗬嗬,是不是我現在讓人過去喊她,你們說說話?”李斌很有眼色地建議。


    “不了,她現在訓練正緊,別打擾她了,改天有時間我去那裏看她。”


    宋書煜知道桑紅過的不是那麽愜意,想了想,還是決定讓她一個人度過這個難熬的突破期。


    不然,他要是聽了她哭鼻子什麽的,指不定會說出什麽話,這丫頭這幾天受的苦就白受了,成長很多時候,真的隻能是她自己琢磨努力才能突破的事兒,他瞎緊張不過是幫倒忙而已。


    宋書煜掛了電話,王小帥過來告訴他,整理出來的媒體或者網絡上的有關他的小道消息還不少,那邊已經用文件做好傳了過來,剛才電話占線,那邊的電話就沒有轉接進來。


    宋書煜聞言就抬手晃晃鼠標,桌上的電腦顯示屏亮了,開了郵箱,他看到了一個打包的郵件,還有材料分析的結果。


    他的臉看著很陰沉,一副出乎預料的模樣。


    王小帥瞧著他那少見的精彩的臉色,不由笑著探頭過去瞅瞅。


    宋書煜也不避諱他,往一邊讓讓隻給他看:“你看著主要來源竟然是那個表現得忠心耿耿的副總劉坎,他多方出手,指揮人搞臭我,你看看,私自動用軍用直升飛機求愛、打擊飛車幫隻是因為那群人調戲了我的女朋友,剿滅黑幫老巢隻是衝冠一怒為紅顏的順手工程……真夠清楚的!果然是人精,能麵上笑著背後捅刀子;邢老在我兌現了承諾後挺安分的,我最擔心的趙家,反倒成了力挺我的潛力股了,你瞧瞧這內參上邊的消息,我簡直就成了一匹隱藏在小地方的黑馬,這麽多的功勞,我都覺得這裏寫得不是我了。”


    “嗬嗬,頭兒,要我說,這是好事,趙家要是力挺你,其他的沉渣泛起不值一提,還不是你動動手指頭的事情。”


    王小帥也瞧得瞪大了眼睛,麵露喜色。


    “我有隱隱的不安感,是我這腦子轉出了毛病,還是這些人都抽了瘋,怎麽都不按常規出牌了?”


    宋書煜若有所思。


    “無論如何,這樣的結果不是預期的那麽壞,小矛盾可以暫時往後放放。”王小帥建議道,看著頭兒有些精瘦的麵頰,他覺得這當大官真的不像人想的那麽容易。


    “唔——放放,是,這點小毛病也不至於就要了他的命,關鍵是動了他顯得太無容人之量了。”宋書煜轉而問他,“還有什麽事?”


    “我去醫院看望桑家二老,他們被林老的管家接回了林家,你給準備的讓他們住下來的地方,他們說用不著,硬是讓我把鑰匙帶回來了。”


    王小帥說著把一串新鑰匙放到宋書煜的桌上。


    宋書煜看看鑰匙,眼神忽然變得柔和:“是,回林老家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失散了多年的父女能夠團聚,多好的事情。”


    “頭兒,你怎麽一點都不擔心桑紅?”王小帥看他還有心思笑,顯然是想起了桑紅那小丫頭了。


    “有什麽好擔心的,她選擇的路就要自己走下去,沒準兒她現在已經能如魚得水一般適應了。”


    宋書煜抬手揉揉眉心,這小丫頭能耐,怎麽老是鑽到了他的心窩子裏一樣,讓他一閃神的功夫就能想到她的笑臉。


    桑紅確實是麵臨著嚴重的體能極限,她很多次都覺得要倒下了,可是腦海裏出現宋書煜當初陪著她強訓時候的寵溺無奈的眼神,她咬咬牙,讓自己做到最好,爭取下一次見麵,一拳就能把他砸痛了。


    桑紅這樣魂遊天外地yy片刻,就熬過了那窒息一般的極限,拖著雙腿跑下去。


    她每天傍晚結束一天的訓練之後,倒立三十分鍾當做休息,就掐了時間,提速在三千米的標準環形道上訓練。


    她跟著秦青已經學會了如何製定簡單的體能訓練計劃,離李隊對她的考察隻有兩三天的時間了,雖然,每天都能按計劃達到預期的速度,可是這是標準的環形跑道,和越野的公路路況是不一樣的,誰知道到時候,那家夥會在哪裏考她。


    自從那天發生過那一幕集體受罰的事情之後,很多體能不好的人都開始無聲無息地陪著桑紅跑步。


    白天的組隊訓練裏,強弱搭配也有了變化。


    減去景甜那種絕對的體力壓製,桑紅漸漸對自己的身手恢複了信心。


    氣氛有些陰沉,李斌的體能測試現在成了桑紅每天早上醒來就要麵對的第一個問題。


    桑紅現在壓根兒不會失眠,她累得把身體往床上一丟,眼皮一達蒙,再睜開眼睛時,絕對是被晨練的衝鋒號吵醒的。


    這天晚上,桑紅跑完三十公裏回到宿舍,抹黑把外套一脫,掛上衣服架,轉身就手腳並用地往床上爬。


    這身體如果沒有一口氣提著,壓根兒就動不了,桑紅牙縫裏抽著冷氣指揮著不太聽話的四肢。


    “把裏邊的套頭秋衣脫了休息,不然明天早上你會哭的。”


    景甜的呼嚕聲停了片刻,她窸窸窣窣地翻了身朝著桑紅說話。


    桑紅艱難地抬手摸摸腫痛到麻木的手臂和肩頭,喪氣到想哭,說:“估計是腫了,壓根兒就脫不下,這種老掉牙的重型霰彈槍,不是早該進倉庫了嗎?怎麽又拿出來讓人托舉著遠距離射擊。”


    她第一次羨慕景甜的壯碩,同樣訓練,人家瞧著好像沒事人一樣。


    白天她們扛著那支足足有六七十斤的玩意兒,除了掩體射擊訓練之外,還有伏擊訓練,她累得連槍幾乎都舉不起,到現在身體的神經末梢還是緊張的。


    “這種槍的準頭最好了,不知道從哪一代沿襲下來的訓練項目,我們在底層新兵連訓練的時候,就連過這種玩意兒,每晚上胳膊腫痛得哭爹喊娘的,大家都是淌著眼淚,相互幫著戰友把撐得緊緊的秋衣脫下來,不然血液循環不好,明天哪裏能消腫。”


    景甜說著壓得身下那床嘰嘰呀呀地響動,顯然是要下床。


    “不用麻煩了,我自己試試。”桑紅知道她的話一點都不摻假,可對著一個一直有著敵對情緒的人示弱,讓她有些不得勁。


    桑紅雙手交錯試圖抓住秋衣的下擺,她痛得牙齒都要咬斷了,愣是舉不起來。


    景甜下床走到她身邊:“別死撐了,都遭過這種罪,爬著把身體往床邊靠靠,我幫你扯下來。”


    桑紅垂死掙紮一般把身體蹭到了床邊,景甜結實肥厚的大手,揪住她的衣服下擺,有技巧地就把衣服擼到了她的腋下。


    “手臂抬抬。”


    桑紅用力地把手臂往上舉,痛得呲牙咧嘴地叫,愣是沒有法子舉起來。


    景甜冷眼看著她那半死不活的樣子,寒聲說:“忍著點。”說著抬手抓了她的手腕強力地一彎一拉,就脫下了一條胳膊。


    然後對她的慘叫充耳不聞,又脫下了另一條胳膊。


    “啊啊啊,你是不是把我胳膊上的皮都一起揭了去?”桑紅哭死的心都有了。


    “你今晚不脫,以後再脫的時候,估計就得連皮揭下了。”景甜頭也不回地把她脫下來的汗濕又風幹的秋衣掛到衣服架子上。


    “這日子可咋辦呀!”桑紅拉過被子蓋好小身子,輕飄飄又困痛得說不清是哪裏難受,總之,能這樣躺著,她一根小手指都不想再動了。


    “熬過三五天就好了,你估計不常摸槍,很多實戰武器的後挫力都很強的,這一關要熬過了,以後什麽樣的武器拿到你的手裏,都像玩具一樣,想咋耍就咋耍。”


    景甜話裏有著難以掩飾的驕傲。


    “謝了,這樣躺著果然好多了。”桑紅有氣無力地道謝。


    “勸你以後甭穿這種式樣的套頭衫,一旦你受傷什麽的,會很礙事的,我們都是穿開襟的襯衣,要不就直接穿棉襖。”


    景甜丟給她這樣一句話,嘰嘰呀呀地翻騰到床上睡了。


    直接穿棉襖?


    桑紅抬手摸摸白色的棉質胸衣,無法想象皮膚挨著棉襖的怪異感。


    桑紅這幾天其實都沒有力氣脫了那貼身的秋衣睡覺,汗水濕了又幹,穿著別提多別扭了,她知道自己渾身一定汗氣熏天,好在是冬天,能讓自己喘氣都不賴了,她沒勁兒給自己洗澡。


    當然最關鍵的原因是,浴室裏隻提供冷水浴。


    即便她很勇敢,可是她總擔心這樣的緊要關頭,她要是感冒什麽的,那絕對是要命的事情,躺上幾天,這成鬥成升的汗水就白流了。


    第二天晨練的起床號響起來,桑紅已經恢複了元氣。


    雖然身體骨子裏含有抽不出的困倦,但她清楚隻要稍微活動兩下,她的渾身就能充滿力量。


    真奇怪,每天晚上來臨時,她都覺得身子骨千瘡百孔的到處都痛,不知道明天會不會醒來,可一到早上,她那休息了一晚的身體就能恢複過來,而且這種恢複的效果越來越好。


    見成效了。


    今天,李隊就該按約定檢查她三十公裏越野跑的速度了,老天保佑,上午的訓練強度不要太大,給她留點力氣,還有,中午別太熱了,不然一趟下來,估計她又和落水狗一樣了。


    果然,今天班長的臉色瞧著不太好,他顯然也惦記著那件事,上午開始訓練,他就耐心地指導著桑紅做一些基本的拉伸肌肉韌帶的輕便活動,擔心她體力消耗太多,到時候丟人。


    十點多,李斌的越野車轟轟地開著過來了。


    排長過去簡單地匯報了這兩天的訓練情況,各班就把人都帶了過來。


    李斌說了幾句肯定鼓勵的話,就把目光轉移移到了桑紅的身上:“桑紅出列。”


    “是。”桑紅應聲起步出列,立正敬禮。


    李斌繃著臉打量她,她的神色沒有猶疑不定的擔心,軍容嚴整,小臉嚴肅,目光沉靜。


    “準備好了嗎?”李斌沉聲問。


    “準備好了。”桑紅的聲音裏毫無畏懼,如果她今天的成績不能達標,別說李斌不容她,她自己也沒臉呆在這裏了。


    “好,三十公裏負重越野,是在野外訓練基地跑,還是在這裏的標準跑道跑,你自己選。”


    李斌的話音一落,很多為桑紅揪了一口氣的家夥都放鬆了一些,野外訓練基地,那溝溝坎坎、上上下下的翻騰,兩小時有點玄乎,可在這標準跑道上,完成這個任務就沒有太大難度。


    桑紅想不到李斌會一改那天的不屑態度,少了些咄咄逼人的氣勢,瞧著舒服多了,一時間困惑不已。


    真的隻是嚇嚇她?不可能,那天那臉色簡直她就是整個特種大隊的蛀蟲一樣,恨不得碾死她才好。


    “請李隊下命令。”桑紅沒有選擇,她不想自找苦吃,也不想讓他看輕,就把問題給他踢了回去。


    李斌看著她那有些倔強的小臉,覺得這丫頭有點意思,決定她去留的事情,她竟然放棄選擇權,這不是有恃無恐是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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