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風冷不丁地崩了一句。


    “嗬嗬,大哥,就憑她一個鄉下野丫頭,敢抽嫣然的巴掌,我早就記下了,動不了姓宋的,動她不過就是一閃念的事情,你就瞧著宋家那小子哭吧!”


    趙楷風顯然覺得自己找到了導致女兒不幸的罪魁禍首。


    有他這麽關照著,桑紅的日子當然很不好過了。


    她那天在萊利的耐心幫助下,終於避免了第二天爬不起來的命運,可是集訓時黑眼窩照樣嚇了萊利一跳。


    原來她被安排和一個部隊基層挑出來的女兵景甜同一個宿舍。


    那女的塊頭又大,拳頭又猛,睡覺時呼嚕響得震天,還說夢話,桑紅被她擾得壓根兒都睡不穩。


    她無奈地出聲提醒了景甜,被那家夥惱羞成怒的嗆聲差點氣死:“我從來不打呼嚕的,更不會說夢話,再吵,我說不定會夢遊,打著什麽人,我可不管。”


    桑紅捏捏小拳頭,隻好氣得白眼直翻跳下床練倒立了。


    第二天她拿著手機錄出來的那貨的呼嚕聲,去證給她聽,被她一巴掌把手機拍掉地上摔壞了:“你還敢私藏手機,這樣機密的地方,誰給了你拍照的權利?誰給了你隨時聯絡外邊的權利?”


    說著彎腰撿起就要去匯報到班長那裏,氣得桑紅捏著小拳頭,那小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紫,隻聽她嗷地一聲縱身過去,關了門,反身就和那家夥來了個肉搏。


    借著靈活的巧勁,她倒是也打了個過癮,可是身單力薄的她哪裏能占到多少便宜,她練的狠手都太狠了,這點矛盾不至於要人命,可不下狠手她打人家好幾拳,人家打她一拳她都有些受不了。


    所以桑紅隻是抽空奪回手機後,就停手了。


    景甜看來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看她退出了近身攻擊的距離,就不再纏鬥了。


    桑紅看著那漂亮的機子轉眼屏幕就裂開菊花紋,心疼得不得了,卻警惕的記得不準在部隊裏帶手機這事,啊啊啊,她隻好眼淚汪汪地摳出手機卡,忍痛出去把那機子給銷毀到安全的地方了,不能在讓人挑出錯來了。


    這梁子算是結下了。


    白天一組訓練,景甜的敵意毫不掩飾,桑紅也打定主意要給她個教訓,卻常常被她硬碰硬地打個今天鼻青,明天臉腫。


    以桑紅的性子,哪裏能受這欺負!


    可是,實力在那裏擺著,人家屬於重量級的,她屬於輕盈閃躲型的,訓練實戰對打,一人一輪,動作整齊規範,班長的眼皮底下,哪裏能使其他的手段,都要挨打的,就說這點可以避開,散打訓練的時候,她真的不是對手。


    桑紅覺得這幾天的日子簡直堪比地獄。


    而且她有苦無處訴,找班長請求調換寢室,班長對她說:“都是戰友,你怎麽能嫌棄她打呼嚕呢?調換寢室更不利於團結,你不喜歡聽呼嚕聲,別人就喜歡了?你還是想想你能不能在這裏呆下去好了,過兩天李隊要驗收你的三十公裏越野跑的速度,不抓緊時間苦練,來我這裏瞎聒噪什麽;果然是學生兵,一點點苦頭都委屈得能掉眼淚。”


    桑紅有些無地自容了,她曾經是學生兵裏的驕傲,如今被他這樣埋汰恥笑,抽自己耳摑子的心思都有了。


    她咬咬牙,忍了,不忍能怎麽著,人家說得多振振有詞啊!


    大隊長李斌還給了她一周時間考她的三十公裏越野跑的速度,不知道到時候會怎麽羞辱她,所以,她隻能憋著勁地練。


    學生兵的日子都不好過。


    每天傍晚集合匯報訓練情況的時候,簡直就是學生兵的恥辱展示時間,挨打的情況很普遍,大家錯隊而過的時候,都能明顯看到自己同學或者校友臉上的傷痕。


    這些天之驕子們哪裏能忍受這樣的待遇,於是其他學校的學生兵就想著聯合去向隊長打小報告,被自己的班長發現截住,直接就殺雞駭猴了。


    這不,看著訓練場上那群連隔夜飯都被揍得吐出來的家夥們,依然被逼著一邊唱歌一邊做體能懲罰,桑紅一陣心寒,部隊的等級秩序果然是最嚴明的,這些小小的班長排長都能掌控著你的命運。


    那些電視裏演出的那種戰友情誼,果然是理想化的幻影。


    “你們這群自命不凡的大學生,來到這裏就給我豁出命來練,是龍你給我盤著,是虎你給我臥著,練不出真本事,還想翻了天,不願幹脫了身上這身軍裝滾出去!這麽幾天就受不了了?你們的敵人會不會和戰友一樣,點到即止?現在不玩命,將來就會丟了命,對敵戰鬥的瞬間,就能決定你的命運,遇到個功夫和底子好於你的對手,你難道就要屈身投降嗎?都給我聽好了,聰明勁用到訓練上!部隊不興小報告,再來這一套,練死你們!”


    副隊張鐵惡狠狠地說完,轉身就走了。


    張鐵大步走到李斌的宿舍,一副氣呼呼的模樣。


    李斌應了聲“進來”,眼皮一撩起,看到進來的是張鐵,笑著招呼他坐下,這才小心地把手中一根有女人小胳膊粗細的潔白的獸牙掛到擱物架上。


    放的時候發出了聲響,顯然那東西不似外表這麽輕靈,有點重量。


    “不過是一顆蛇牙,你沒事拿那東西看個啥?”張鐵穩穩地在沙發上坐了。


    “千年蛇成龍,這蛇牙可不一般,你去弄一個給我看看。”李斌笑著過去坐了,抬手給他倒茶。


    “弄一個不是也得有遇到那東西的機會嘛,別給我倒,要整整大杯的,別弄那麽一個小杯子,不解渴。”


    張鐵說著把茶幾上的大搪瓷茶杯推到李斌麵前。


    “誰惹你了,來我這裏發什麽邪火?”李斌嗬嗬笑著把紫砂壺裏泡好的茶水給他倒滿。


    張鐵抬手端了仰頭咕咚咕咚地灌下喉嚨,這才覺得胸中的惱意少了些。


    “李隊,沒事瞎折騰招什麽學生兵啊,一群奶娃子一樣,還沒有動他們一指頭呐,就鬧哄哄地要去告惡狀了,訓練時嗯嗯啊啊地隻會慘叫,壓根兒和咱從下邊挑出來到人沒法比,整天鬼哭狼嚎的,什麽時候訓過這樣讓人窩火的病。”


    李斌抬頭認真地看了他一眼:“鐵子,現在時代不一樣了,犯罪分子的作案和逃逸手法越來越高科技化,特種兵的配備越來越新,要求會的高科技知識越來越多,文化底子薄,發展後勁兒不足,憑著肌肉拳頭,很難順利完成任務;想想這些孩子們過五關斬六將,才能到了這個地兒,都是百裏挑一的人尖子,有點脾氣在所難免,耐著心打磨,都是好材料。”


    “耐著心打磨,哪一回帶兵不耐心,這也看組織紀律性吧?”


    張鐵想到新兵們整天嘀嘀咕咕地說著老兵欺負他們什麽的,火都不打一處來。


    “軍校還是以學習文化課為主的,雖然是軍事化管理,但組織紀律性哪裏能和部隊的基層士兵相比,有個把月整的,他們就安分了。”


    李斌說著抬手給他添茶。


    “新軍長特別重視這批士兵,說補充高素質人才的思路很好,給咱們部隊的特種兵進行一次大換血,有什麽需要盡管上報。”


    “裝備啊,要高端新裝備,向國外的配置看齊,看看現在那些海盜毒匪的裝備,眼紅呀。”張鐵一聽來了勁兒,興奮地攛掇。


    李斌嗬嗬笑了:“瞧你那模樣,不練出來拿得出手的兵,拿什麽去要啊!”


    “怎麽繞來繞去又繞到我身上來了?”張鐵也陪著傻乎乎地笑,不過這回那笑裏就有了躍躍欲試的味道了。


    “你身上責任重大,給手下的排長班長多嘮嘮嗑,交流一下管理方法,訓練多少要有些變化,如果訓練那強弱對比太明顯,可以流水換隊,至於態度,冷熱交替變化比一股勁地下猛藥要好。”李斌隨意地提著建議。


    兩人隨意地又聊了一些芝麻綠豆的小事,桌上的電話就響了起來。


    張鐵知趣地點頭,起身擺擺手就走了。


    李斌抬手拿起話筒:“宋部長好,你春風得意的,怎麽忽然想到我了?”


    “說什麽得意啊,忙得焦頭爛額的,你這是說什麽風涼話啊。”


    宋書煜客氣道。


    “真心的羨慕,真心的恭喜,我那晚上偷偷翻了遍檔案,你是第一個脫了軍裝介入政府部門的高層領導,這意義非凡啊,看來這屆班子是狠下心來做實事了!”


    李斌也正色道。


    “脫了軍裝才明白自己有多眷戀,在部隊,一是一二是二的,命令發下去,絲毫折扣都不打,哪裏有這裏這種做事推諉邋遢、毫無責任意識的風氣。”


    宋書煜這幾天顯然是深有感觸,對著老戰友也不掩飾小牢騷。


    “聽說你訂婚了,也沒有撈到你的請柬,老早都讓我包了紅包了,這揣著紅包送不出去算什麽事兒啊!再說你這算雙喜臨門了,啥時候一起坐坐,見見什麽樣的女孩有這樣的魄力,能收了你。”


    “隻是小範圍的兩家人一起吃了頓飯而已,你什麽時候能抽出身來,我隨時恭候,對了,說起來,你認識她的。”


    宋書煜一聽提到桑紅,他心裏就有些暖暖的。


    “我認識?誰呀?”李斌那大腦電腦一樣嗖嗖地翻著自己認識的女孩子。


    “那個帶頭打死大蛇的女的,叫桑紅,別說你沒有印象啊!”宋書煜覺得這家夥是不是關在部隊裏忙傻了,那天那麽明顯的意思,他都看不出來?


    “啥?”李斌大腦裏出現桑紅那張可憐兮兮的滿布汗水的小臉,“我當時是想了,可也沒有往她身上想,那丫頭太嫩了,你這典型的老牛啃嫩草了,那草也太嫩了,你交流著沒代溝什麽的?”


    “嗬嗬,這丫頭去你那裏,這幾天狀態怎麽樣?”


    “嚄,不怎麽樣,第一天報到就遲到了,我罰她輕裝跟在車後跑到了營地,不過三十公裏而已,她竟然跑了三個多小時,咳咳,她能到這來,是不是你給一路開著綠燈?對了,我記得,選拔賽的時候,最後一輪你可是混進去參加了,你怎麽解釋?”


    李斌毫不避諱地一五一十地說了情況,這種事情,從他嘴裏說出去,比宋書煜從那丫頭那裏聽到會好得多。


    “這樣啊,怎麽可能?她是我親手訓出來的兵,三十公裏三個多小時,她怎麽可能弄出這樣的成績來?”


    宋書煜抬手摸摸下巴,聽得也有些發毛了,體能真的差那麽遠嗎,壓根兒不可能的事情啊。


    “你親手訓出來的兵!這兩個月假期你怎麽訓的?在床上訓的吧,你昏了頭了,自己看上的小丫頭,嬌滴滴地捧在手心裏護著,你丟到這裏幹嘛?”


    李斌搞不懂這家夥大腦裏裝著什麽玩意兒。


    宋書煜被他說的有些臉紅,遲到?額——床上?額——貌似他真的以為她身體資質好,掉以輕心了呐。


    “她想去,從我認識她開始,她就一門心思地往那兒努力;這麽小的年齡,就把她囚係在婚姻的牢籠裏,有些太自私了,咱們的世界大天大地的,憑啥不讓人家飛高點長長見識?”


    宋書煜嗬嗬笑著掩飾尷尬。


    “這樣啊,明白了。”李斌的話裏帶著點遺憾,來這裏長見識來了,他可怎麽對這個姑奶奶啊。


    “你明白什麽了?這丫頭悟性好,是棵好苗子,你別看她有時候汗流浹背看著可憐兮兮的,其實那就個屬彈簧的,壓力越大,她反彈得就越高;我還是狠不下心,不然,她就不是這樣;這回到了你那裏,沒事,你盡管訓,別搞特殊化,讓她知道會不自在的。”宋書煜聽出他話裏有照顧的意思,連忙提醒他別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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