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有本事救你,會給你重生,但是你要替我帶句話給夏候爺,就說三日後我與皇帝的大婚隻不過是皇帝為他設下的陷井,大婚當日即生異變,情勢非常,煞氣齊聚,生路斷絕,唯有午時三刻以東而來,才能夠直搗黃龍。”


    阿火向來知道安歌有些本事,特別對於整治她這件事特別拿手,當下雖然不喜歡安歌的語氣,卻隻好點頭,“真的能重生嗎?你可不要騙我。”


    安歌不理會她,隻是繼續卜卦。


    之後向她道:“這個能夠救你的人,可能會是夏候爺,也可能會是別人,但隻要你留在夏候爺的身邊,必能等到他的出現。鞅”


    阿火聽完,鄭重地重複了一遍,道:“我記住了,我這就去找夏候爺。”


    安歌手一揮,光珠已經往窗外飛去,阿火的身影越來越小,聽得她焦急問道:“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安歌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將窗戶緊緊地關閉了起來。


    之後的兩天,異常的平靜,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平靜是表麵的,七月流火間,本該漸涼的天氣卻忽然異常悶熱,城裏的百姓似乎都預感到什麽,街上行人很少,或者坐於陰涼處低聲討論著什麽,而有些百姓提前得到了風聲,已經收拾了包裹,離開安陽,一時間城內氣氛怪異,頗有風雨欲來,惶惶不安之象旎。


    一輛馬車緩緩行於街道的中央,厚重的簾幕遮住車內的景象,車內之內麵色蒼白,卻是黑眸墨發,一張如雕如琢的臉上,帶著淡淡的寒意。


    他掀開簾幕往外看了幾眼,又放下。


    “尹白玉,汾城兩天來都沒有任何的動靜嗎?”


    “是的,不過聽說他們裝不卸甲,飯不坐食,分明是隨時準備出城的樣子。”


    “恐怕夏炚是有什麽軟脅被曹煜拿住。”曹炟說到這裏,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麽,雙拳不由自主地緊握住。


    尹白玉點點頭,“恐怕是的。”


    “明兒就是皇帝大婚的日子,不知道他是否在等這個時機?”


    馬車往前到了城門前,尹白玉拿出一個名刺,交於城衛,城衛上下打量了馬車一眼,道:“原來是尹將軍的人。”


    尹鉉雖然久未回京,可是邾國之人,又有哪個不知尹鉉呢?


    尹白玉道:“那還不趕緊打開門,耽誤了皇上的事兒,有你好看!”


    城衛卻麵無表情,“來人呀,把這輛馬車擋住,無論如何不許他們進去!”


    尹白玉氣得跳起來,“你——你們這是什麽意思?”


    城衛道:“皇上已經親自頒下通行令,朝官一百三十八人,武將七十四位,除非見到皇上親寫的通行書才能夠放行。尹將軍雖然帶來名刺,卻依舊不合規矩,因為不能夠進入皇城之內。”


    尹白玉待還要爭論些什麽,遠遠地看見姬剛的馬車過來,他一把奪過名刺塞入到懷裏,“不讓進就不讓進,以為我們姓尹的願意管這檔子事。”之後立刻打馬掉轉車頭,迅速離開了城門口。


    待到了安全的地方,馬車才停了下來。


    ”爺,您可看見了,不是我沒有想辦法,我冒險出動尹府的名刺,依舊沒用呢。而且現在大戰在即,曹煜肯定防備的很厲害,我覺得您還是別在這事兒上費心了,沒用的,而且現在您可千萬不能有所閃失,萬一您出了什麽事,尹府的人可就完全陷入被動,在這樣的關鍵時刻,不能出這樣的岔子。”


    尹白玉說的有道理,曹炟當然是明白的,他掀開簾幕看著遠處皇城的方向,眸裏染上濃濃的擔憂。


    之後他平靜地道:“回百福樓。”


    尹白玉以為勸到了曹炟,高興地道:“我叔父這次也是親自來了,您的計策可真好,化整為零分批入城,現在已經有很多人化成百姓進入安陽,大部分還停留在廣驛,不過隻要這邊一有所異動,廣驛會立刻也衝入城裏來。”


    “廣驛的位置與汾城正好形成對恃形式,如今大部隊進行廣驛,皇上肯定已經知道了。而汾城……”


    曹炟凝神想了好一會兒,才道:“皇上已經知道廣驛部隊的事情,卻沒有任何的行動,這也是不正常的。”


    尹白玉拿出一隻鳴笛,吹了片刻,一隻鴿子落在他的肩頭。


    從鴿子腳上取下一隻短簽,遞給曹炟,“是我叔父的信。”


    曹炟展開看了一下,才道:“原來皇上已經與尹將軍取得了聯係,說可以不問他私自帶軍入廣驛的事情,但是要他配合他打一場勝仗,設計明日在汾城入安陽的要道伏擊夏炚,因為他確定明日夏炚必須要帶軍入城。”


    尹白玉道:“我叔父絕不會與狗皇帝合作。”


    “尹將軍已經決定與皇帝合作。”


    尹白玉難以置信,“這怎麽可能?這狗皇帝分明是兩麵夾擊式,我叔父這是要上當了!”


    尹白玉說到這裏,將馬鞭打得震天響,“我還是先把您送回百福樓,親自去見叔父。”


    “我讚成


    尹將軍的想法,無論如何,這片江山都姓曹,而不是姓夏。況且夏炚能走到現在這一步,足見比曹煜難以對付得多。我也好,尹將軍也好,要的都隻是家國安穩、和平。一旦夏炚成事,隻怕……”


    “那不是便宜了曹煜?”


    “但是我不讚成尹將軍的做法。你說的對,曹煜此人不可靠,我們在汾城通往安陽的路上設伏,他坐享其成,待尹將軍與夏炚兩敗俱傷後,恐怕便是皇上對付尹氏一門的時候。隻怕那時候,尹氏一門沒有還手之力,若被扣上反判的帽子,則一門都必須無幸。”


    尹白玉立刻道:“還是王爺您聰明,比我叔父聰明多了。”


    曹炟道:“你能想到的,尹將軍自然也想到了,隻是現在除此之後,居然沒有別的辦法能夠阻止夏炚。”


    說到這裏,曹炟的思緒似乎也有些膠著。


    尹白玉道:“那怎麽辦?”


    曹炟深吸了口氣,終是道:“此局已無解,天下兩分是必然。”


    見尹白玉不明白,又繼續道:“廣驛與汾城一樣,乃是重要關隘,與其僵硬攔截,不如前後包抄,可進可退。待明日夏炚的大軍往安陽進軍,便請尹將軍攻入汾城,他的任務便是守住廣驛,攻入汾城,使這兩地不能夠再有軍隊進入或者通過,同時截斷夏炚的退路。我想,應該將選擇的權力交到皇上的手上。”


    尹白玉雖然覺得這個決定很好,但卻沒有完全明白曹炟的意思,曹炟道:“若皇上能夠摒棄前嫌,自會與尹將軍配合,形成夾擊之勢,一舉使夏炚失敗。若是皇上不能夠信任尹氏,不能夠信任我這個兄弟,那麽他會選擇以一人之力,對恃尹氏和夏炚,則夏炚定占安陽,自立為王。”


    尹白玉立刻明白了,反正以現在的形勢,三王之間必有一個炮灰,若是尹氏當了炮灰,那麽夏炚與曹煜依舊可以對恃,各立山頭。


    若是夏炚當了炮灰,則有可能剩餘曹煜曹炟兩兄弟雙贏,以曹炟的性格,會帶尹氏回到原駐紮地,曹煜依舊是皇帝。但若是曹煜反目,則尹氏做為臣子,要麽井水不犯河水,恢複原狀,要麽背上反判罪名,要麽被全門殺死。目前看來,曹煜恐怕不會再願意選擇第一個。因此此事風險太大,曹炟把“信任”和“選擇”的機會,留給了曹煜自己。而使尹氏一脈可進可退。


    若曹煜失敗,曹炟至少保住了廣驛和汾城兩個關隘。


    事到如今,出現了先皇遺旨,曹炟總覺得與君山大陣中,燕氏與曹氏劃分的江山圖也有關係,或許那個圖會在此時出現。而江山圖中,廣驛便是關鍵一站。事到如今,曹炟算來算去,都覺得邾國河山是否碎破兩分,隻看曹煜一念之間,也或許,破碎兩分,勢成必然。


    三虎相爭,必有其傷。隻看你選擇當其中一個虎,還是選擇當炮灰。


    沒有人願意當炮灰,就算是曹炟心係百姓,也不會願意當炮灰。


    尹白玉明白不明白沒關係,反正他極不讚成叔父的意見,於是在曹炟寫好了信後,樂癲癲的飛騎去給尹鉉送信。


    深夜,百福樓內,謝流雲端了親自端了好菜好酒進來。


    曹炟一見,似乎明白了什麽,也並不拒絕,笑笑地坐下。


    謝流雲給二人杯中倒滿酒,“齊王殿下,天下將大亂,或許今夜是最後一個完整的邾國之夜,也是最後一個平靜的夜,來,讓我們好好的享受這個夜晚,不醉不休!”


    曹炟接過酒卻並沒有喝,隻淡聲道:“這樣特殊的夜,本王怎敢醉?謝兄的好意心領。不過想必尹白玉那個臭小子定是向謝兄叮囑了什麽,他一定說,無論如何都要謝兄灌醉本王,那麽今夜到明日,本王便哪裏都去不得,等一醉醒來,天下已然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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