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曾經有一個傳言,是有關一個女子的,說是得此女者得天下。當然,這個女子也在到處尋找真正的真龍天子,是以當初有多少人想成為被她選中的男子呢?為的便是將來能得天下。後來,這女子做出了選擇,而她選擇的男子,也真的成就了天下,為當今聖主。”


    “聖主不敢當,夏炚你說的這個故事裏的兩個人,男的是朕,女的是朕的敬和皇妃,何必繞彎子?此事眾人皆知。”


    “敬和皇妃已被消籍,她不再是您的敬和皇妃了,如今被供在齊王曹炟的府裏。眾人看起來,似乎皇上贏了,但其實皇上沒有贏,幫助皇上的女子,畢竟成為了別人的人。”


    這的確是曹煜的痛處,他當即麵色難看,“你到底想說什麽?鱟”


    “可是世人卻並不知道,那女子其實並沒有死。”


    “你,你怎知?你想說什麽?”


    看到曹煜驚訝卻不茫然的神情,“想必皇上也已經知道了,果然紙包不住火,這樣的大事終究還是會傳出來的。那女子沒有死,你猜,她現在變成了誰?”


    曹煜其實已經不止一次聽到這件事了,而他也曾懷疑安歌的來曆,與沈婥實在過於相似襤。


    隻是哪一次的聽聞,也沒有這一次令他震驚。


    因為這話出自夏炚之口,便顯得格外與眾不同。


    “你這樣說,隻是不想讓安歌嫁給曹炟罷了,朕不會上你的當。”


    “她不是我的,當然更不能是齊王爺的,皇上這裏麵的厲害關係你應該最明白,不必我提醒。該怎麽做,皇上自已選擇。”


    夏炚說完,似乎覺得已經沒什麽可說的了,自顧自地喝酒吃飯起來,一邊還說:“這酒和菜不能浪費了,夠我今晚享受一晚的。皇上知道我在這裏缺吃少穿,實在難得有這樣的美食美酒……”


    其實這時,曹煜已經走遠了。


    夏炚扭頭沒看見他,忽然就放下了筷子,過了半晌,一下子把酒菜都掃在了地上。


    ……


    第二日,安歌接到聖旨,成為三品侍詔,陪侍皇帝左右,將會安排專門的行宮,從此以後住到宮裏去。


    得到消息的她,一時五味陳雜,愣了很久。


    史英傑和方濟都在她的身邊,此時方濟道:“宮裏定是不好,這兒的人都詭計多端,到了宮裏失了自由身,過得不好。”


    史英傑道:“皇命難違,隻怕難以拒絕。”


    末了卻又道:“或許安姑娘應該進入皇宮裏去,安姑娘自進入到安陽,便成為這裏的風雲人物,或許等的就是這一天呢?我早看出安姑娘來曆不凡,隻怕是有著別的目的,不管安姑娘你如何決定,我史英傑都會支持你到底。”


    安歌卻是什麽都沒說,揮揮手道:“你們出去吧。”


    這時候,渝白川並不在場,他已經飛鴿傳書,將此間情況告訴了安歌。


    傍晚的時候,渝白川把一封信遞到了安歌的手中。


    安歌折了信看過,就出去了。


    *


    晚上的煙雨橋格外冷,轎下麵卻行著一條窄船。


    此時河麵結冰,根本無法滑動,船的下麵卻是裝著滑鐵,曹炟一用力,船就如離弦之箭往前劃去,安歌耳邊都是呼呼的風聲,大聲笑道:“曹炟,這船在冬日裏劃居然比在夏天還快,這到底是什麽道理?”


    曹炟道:“沒道理可講,很多事不需要道理。”


    安歌點點頭,“那倒是!”


    二人這樣在冰上劃了一陣子,船的速度漸漸慢下去,大霧起來,小船被淹沒在夜裏的黑色中,再加上能見度低,刹那間讓安歌想起了神之門那個巫陣,說實話她雖然沒有方濟那麽害怕,畢竟也是給她造成了一些心裏陰影,此時不由地縮成一團,曹炟一過來,她便把自己送到他的懷中。


    “曹炟,我們走吧。”


    “害怕了?”


    安歌點點頭,“害怕。”


    未等曹炟說什麽,又馬上道:“不害怕,因為有你在,倒沒那麽可怕了。”


    曹炟笑了笑,輕輕地刮了下她的鼻子。


    “是的,沒什麽可怕。”


    “可是,我就要進宮去了。”


    “你不是一直想要進宮嗎?安氏之死,還有曾經的很多事,你並沒有放下,你來安陽便是想著有朝一日可以名正言順再進宮。不知你初時打的什麽主意,總之現在你的想法便要實現了。”


    “你也讚成我進宮?”安歌驀然生起氣來,站起來就下了船,在那麽滑的冰上,她居然迅速地跑出去百十米。曹炟見狀也追了出來,追到她後兩人一起滑倒,倒在冰上,安歌喘著粗氣,怨恨地瞪著曹炟,“你身上王爺,不會不知道一旦進宮意味著什麽吧?三品待詔,是時刻要伺候在皇上身邊的,你不是說要娶我嗎?這樣的情況你如何娶?”


    曹炟將她狠狠地抱在懷裏,半晌才道:“我們今晚就走,離開這裏再不回


    來了。”


    安歌推開他,“你明知道是不可能的!我不可能走,你更不可能走,我們走不了,走到哪裏去?”


    “歌兒,不管你是侍詔,還是其她的什麽身份,我說娶你,必要娶你,誰也無法阻止我。”


    說到這裏,他忽然道:“原來,那休書,竟是在他的手裏嗎?”


    安歌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曹炟沒說話,安歌忽然明白了什麽,若皇帝不將休書拿出來,那麽,安歌的身份其實還是夏炚的小妾,倒如何再嫁給旁人?


    她忽然明白了什麽,一時間愣愣地說不出話來了。


    曹炟卻道:“別擔心,交給我。”


    ……安歌此時已經沒有辦法了,當下隻是窩在他的懷裏,二人就這樣躺在冰上,任周圍霧氣氤氳。


    ……


    關於曹炟要娶安歌的議會,是在第三天,安歌被宣進宮,正式成為侍詔的那天早上。安歌換上了侍詔的衣裳,華貴而端莊卻又不奪娘娘們的華美,然而在女侍中卻已經極為紮眼,有人專門給她梳頭發,她用的胭脂水粉等一應物品也由宮中提供。


    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她久久地挪不開眼睛,這是自己,這又不是自己,但是,或許史英傑說的對,她來安陽,其實就是在等進宮的一日。


    她覺得自己做錯了,或許愛上曹炟是個錯誤。


    或許她沒有愛上他,隻是他太了解曹煜,利用他忌妒曹炟的心,而順利入宮,否則以她的身份,又如何能成為三品侍詔呢?


    安歌這樣想的時候,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正在悄然無聲在碎裂開來。


    她默默地對自己說,安歌,你是愛曹炟的,對,是非常愛他的。這是,唯一的,真實。


    ……


    這時候的曹炟,正在朝堂之上,宣布將與安歌成親的事情。


    果然,曹煜立刻將安歌其實是夏炚的第八房小妾的事情拿了出來,曹炟道:“皇上有所不知,她曾經的確與夏炚成過親,但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夏炚的娘親已經代其休了安歌,是以安歌現在是自由身。”


    “即是休了,該有休書,否則如何備錄?”曹煜問道。


    曹炟便從懷裏取出一封休書,“請皇上過目,這便是郡王府鍾夫人出具的休書。”


    “這,這不可能!”曹煜道。


    “鍾夫人說,已休之婦,不可能再回到郡王府,因此又特意補了一封休書。”曹炟說完,又向眾臣道:“我知道你們接下來會說什麽,定會說她即是被休之女,與本王亦非門當戶對,是以本王不應該娶她。但是本王要說,即使她是棄婦,還是被本王所愛,誰又硬規定,門不當,戶不對便不能成親?所以你們什麽都不必說,齊王府已辦酒席,等會下朝,各位不防就往齊王府吃酒席。”


    曹炟有理有據,而他呈上的休書上,的確也有鍾夫人的印及郡王府印,甚至還有安平郡的官憑記錄,因此安歌的確已經是自由身了。


    曹煜手中的那封休書,已經沒有什麽意義。


    曹煜驀然看向曹炟,雖然這隻是小小的一局,然而曹煜輸得徹底,心底深處是滿滿的憤怒和不甘。


    若不是眾臣還在朝上,他定要問問曹炟,他是如何得到這封休書的?他明明已經提前派人叮囑了郡王府,無論誰去,再不可出具休書!又或許,這位鍾夫人怕曹炟甚於甚他這個真龍天子?


    他越想越生氣,幾乎要拍案而起。


    最後卻隻是一笑,“五弟,你也太心急了,此刻安姑娘已經成為朕的三品侍詔,也是有品階的女子了,就算是朕的妃子,三品以下的尚且要向她請安問禮,雖然我朝並未有女官製度,但卻有女官之實,身為這樣的身份,她有權力決定自己的去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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