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安歌並沒有看見這人,因為她整個人都陷入到了沙子中,隻是手腕被那人扯住,一用力,像拔蘿卜似的,將她從沙子中拔了出來。


    安歌已經半昏迷,感覺有人拿帕子急急忙忙地擦試著她的臉,又輕輕地吹著她臉上的沙子,同時扳開她的唇,將她嘴裏的沙子掏出來…餐…


    沒錯,雖然隻是刹那間,沙子卻似乎把她的肺都塞滿了。


    這時候終於咳咳兩聲,喘過一口氣來。


    安歌緩緩地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張眸深如寂,側帽風~流的俊顏,隻是神色一如繼往的冰冷,不是曹炟又是誰呢?她連忙掙紮著從他的懷裏坐了起來,聲音沙啞地問,“齊王爺怎地來了?”


    “噓——”齊王向她示意悄聲,他神色淡然,整個人卻是狀態極度緊惕。


    安歌看向了他的身後,一群持刀的黑衣人。


    安歌道:“他們是好人。”


    曹炟道:“抱緊我。”


    安歌不知他是何意,但見他說的凝重,猶豫了下,還是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又聽得他在她耳邊道:“我剛剛進入此幻境的時候,在一處地方發現了十幾個黑衣人的屍體,他們死狀極慘,皆是因為幹渴過度疲累無力掙紮,被人在身上狠狠地刺了多刀而死。斛”


    安歌馬上明白了曹炟的用意,若這些是好人,就不會在別人臨危時,趁虛而入下那樣的狠手。


    這樣的一群人,不值得信任。


    而且此時曹炟和安歌所在的方位很不好,一旦起身,恐怕黑衣人立刻衝上來,所以曹炟說完後,並沒有回身,而是抱起安歌,猛地縱身前躍,果然黑衣人乍起,一齊大喊,“殺呀!”便向安歌和曹炟衝來。


    曹炟輕功極好,但武功隻是一般,所以逃跑是個比硬拚更好的選擇,他邊跑邊道:“現在還有什麽辦法甩掉他們?”


    安歌此時又緩過點勁兒,迅速地算了起來,“往左,十步之處。”


    曹炟連忙往左十步,耳邊忽然清靜了。


    隻是二人眼前仍然是無盡的沙漠和炙烈的陽光。


    曹炟道:“我們可以回到之前的幻境裏嗎?”


    安歌道:“除非喝到水,喝到水之後才有可能出此沙漠幻境,否則,我們隻能被困在沙漠幻境裏。隻是如今,我已力竭,隻怕是……齊王爺,不管你是因為什麽原因進來的,你真的,不該進來。”


    “不就是找水,我知道在哪裏。你隻需要告訴我,哪邊是東就行了。”


    曹炟自然知道井是在哪個方向的,隻是有點後悔,剛才因為那些黑衣人快要追到安歌,他因此急著進陣,居然忘了之前夏炚差點因缺水而死的事,沒有備好水再進來。


    “可是,不能去。”安歌搖搖頭,“很是凶險的陷井,我們隻怕是衝不過去。”


    “你這是承認,自己輸了嗎?”曹炟道。


    安歌知道他在激她,她心裏清楚,自己一旦落入陷井,又進入到沙漠幻境中更深一層,再出去談何容易?況且時間也不允許,再過得一時半刻,隻怕她要幹渴而死,而如果不能及時破陣,曹炟必將也……


    想到自己如果輸了,不隻是自己的性命麵子及小龜之事,還有陣中其他人有可能失去性命,安歌的心裏忽然又產生一股力量,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拿著小龜和羅盤,一邊卜算方位,一邊卜算吉位。


    終於,卜出一個可能走的位置。


    安歌道:“齊王爺,這邊是東,這個方位可走。”


    “那我們走吧。”


    安歌道:“齊王爺,在前麵帶路。”


    “好。”


    曹炟聽她這樣講,以為是前麵還是有什麽凶險,需要他探路,當下沒有推辭,往前走去。安歌腳步沉重地跟在後麵,曹炟走了一段,回過頭,卻發現安歌已經撲倒在地。


    曹炟隻覺得心裏一空,連忙奔了回來,“安姑娘,你怎麽樣?”


    將她扳起來,發覺她的唇幹渴出血,麵色蒼白,雙目緊閉,已經是半昏迷狀態了。如果再得不到水,她肯定會死去。


    安歌其實並未完全失去意識,這時道:“——王爺,對自己,好一點,天涯何處無芳草,且莫要為了自己的執念,斷送一世的幸福。”


    “都這時候了,說這些做什麽。”曹炟皺了皺眉頭,想要將她抱起來往前走。


    安歌卻又道:“別,這時候,保存體力很重要……王爺,沈婥若是知道你這世對她如此情深,想必會感動,並且愛上你的。但她若真的愛上你,說不定希望此時你能忘記他,好好的生活,因為愛,就是讓對方過得好。”


    “你真是囉嗦,我已經找到她了,我們會過得很好,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安歌苦笑一下,“……我又,要死了,這次,沒想到,卻是放不下,放不下……”


    她想說,這世要死了,沒想到最放不下的人居然是齊王爺,隻是向來齊王爺從未說過愛她安


    歌,因此這句話終究還是說不出來。齊王曹炟本是低首聽她喃喃的在說什麽,一會兒沒聲息了,再看時,卻見安歌已經徹底地暈死過去,人事不知了。


    曹炟盯盯地看著她的臉,心裏不知道為什麽,痛的仿佛擰了起來,腦海裏居然滿是與安歌相遇後的種種情景。


    他默默地從懷裏拿出匕首,陽光下匕首的刀鋒亮得刺眼,將樓台上眾位看客都嚇了一跳,“齊王爺這是要做什麽?”


    “他是想殺了安姑娘,給她來個痛快嗎?”傅辛同首先猜測起來。


    姬燁妤聽聞後,也顯得愈加緊張起來。


    曹煜卻是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


    而另外一方麵,潘玉兒卻是極希望曹炟能夠殺了安歌的。


    可是下一刻,眾人看到曹炟用這匕首猛地往自己的手腕之上一割,鮮血順著傷口流出來,他將自己的手腕放在安歌的唇上,使血液流到他的嘴裏去。安歌感覺到唇邊的濕潤,本能地吸吮起來,過了片刻,便覺得那強烈的幹渴感消失,而炙烈的陽光似乎也沒有那麽炙烈了,安歌緩緩地清醒了過來,睜開了眼睛。


    她醒來後,嘴裏猶自有鮮血的味道,看到曹炟正用帕子替自己裹傷,她馬上明白發生了什麽,好在她知道潘玉兒來者不善,是以她來的時候也是備了些傷藥什麽的,連忙拿出傷藥酒在他的傷口上,又搶過帕子替他包紮。


    曹炟因為失血,麵色有些蒼白,而且他也已經出現了過度幹渴之狀,唇上裂開了細小的血口子。


    這時候,說什麽都是多餘的。


    安歌飲了曹炟的血,已經完全沒有幹渴的感覺,畢竟這隻是幻境,幻境製造出來能夠殺死人是因為給人的心理上造成了巨大的沒有辦法打敗的壓力,但隻要打敗這種不適,就完全沒有問題了。


    這就是為什麽一小龜殼水,能夠使夏炚恢複神采奕奕的狀態的原因。


    安歌認真地算起正確的方位,但是因為已經到了幻境深處,離井實在是有些距離,在他們走到一半兒路程的時候,曹炟忽然腿發軟,差點兒跌倒在地,若不是手中長劍及時撐在地上,他就會倒下去。


    安歌見狀,連忙扶起他,就要用劍割自己的手腕,卻聽得曹炟道:“當初為使沈婥複活,已經讓你割了一次手腕,若這次你為了我,還是割一次手腕,我便不算是人了,我是絕不會用你的血的。”


    齊王說話做事從來擲地有聲,不會輕易改變。


    她扶起齊王,使他的大部分力氣都壓在她的身上,然後繼續往井口走去,這一路上,的確也遇到過幾次機關,但是因為安歌的緊慎小心,二人都輕易地闖了過來,現在就剩餘最後一程路,她不信到不了。


    再後來,安歌幹脆背起了齊王曹炟。


    一步一步,艱難前行,離井口已經是越來越近……


    樓台上的眾人看到此情景,各自都有不同的想法,姬燁妤的心卻放下大半兒,安歌和齊王都不是普通的人,若他們二人肯合作相扶,破此陣大有希望。


    而傅林則歎道:“齊王割血救人,義薄雲天。安姑娘堅忍不拔,亦非普通女子可比,他們定能衝破障礙,從此陣裏出來。”


    說到這裏,忽然又瞥了眼潘玉兒,“不過此陣布置的過於凶悍,如今已經多人折在此陣中,先不論他們該不該死,隻是有一點,潘姑娘雖然閑坐此處看風景,雙手卻已然沾滿鮮血,連老夫也不由地要懼怕潘姑娘如此的手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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