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望舒突然噤聲安靜下來,周圍幾雙狐疑的眸子頓時掃了過來,湛南風神色如常,道:“孩子他娘太激動了。”


    說著,湛南風將喜娘喚了過來,扶著歌望舒,道:“各位賓客都等急了,繼續拜堂。”


    這下,湛家的幾位老爺子規規矩矩的坐著,雖然依舊老大不爽,可是卻沒再出口阻止。


    喜娘是個看眼色著,扶著軟弱無力的歌望舒,押著歌望舒的腦袋跟湛南風草草的對拜後,便笑眯眯的攙著歌望舒去了洞房。


    歌望舒成為湛家女主人,終於成為鐵板釘釘上的事實了,湛南風微不可聞的鬆了一口氣,隨後便周旋在前來敬酒的賓客中。


    施醉卿與寂璟敖一同捏了酒杯上前,同敬了湛南風一杯,施醉卿也象征性的抿了一口酒,隨後施醉卿微微側了側身,對寂璟敖道:“我出去一趟。”


    寂璟敖點了點頭,施醉卿又囑咐小綠子看好小皇帝,這才離開,寂璟敖話雖是不多,但與湛南風,也算是半個知己,也說了幾句祝福的話。


    這麽一會功夫,湛南風也被灌了不少酒,神色雖是如常,但醉意卻是有的,便說了一句:“王爺與督主今日肯賞臉前來,他日兩位成親,南風必帶上夫人一同前往,恭賀兩位。”


    若湛南風是清醒的,便自然知道,寂璟敖和施醉卿這種身份,在一起已經是打破了禮儀綱常,怎還可能成親?


    他一說完,便發覺這話有些不對勁兒,去看寂璟敖,卻見寂璟敖嘴角似有淡淡的笑意,“到時,孤王必定不會忘記向鏡湖山莊下帖。”


    湛南風一愣,隨後微微一笑,“王爺好性情,南風果真是沒有交錯朋友。”


    都說能成為知己之人,必定是有其相同之處的,寂璟敖和湛南風,在脾性都有許多相似之處,別的不說,便說對待感情,那便是如同狼的性子,一生隻認準一個伴侶,長情得很。


    喜娘帶著丫鬟們帶上門離開,施醉卿悄無聲息潛進了洞房,歌望舒被點了穴,軟趴趴的倚在床欄上,施醉卿伸手解開她的穴道。


    “湛南風,你個混賬男人,敢點老娘的穴——”,歌望舒一得了自由,掀開紅蓋頭,一掌就朝眼前之人劈去,施醉卿捉住她的手腕,將她推在床上,“你心急個什麽,這洞房花燭夜還沒開始呢。”


    聽著施醉卿戲謔的聲音,歌望舒再看見施醉卿那張似笑非笑的臉,狠狠的瞪了施醉卿一眼,“你笑什麽笑——”


    “這大喜的日子,難不成你要本督哭?”


    歌望舒坐在床上活絡了一下筋骨,往大門的方向看了一眼,喜娘和丫鬟們還站在門外沒有動靜,施醉卿明顯是從窗口翻進來的,歌望舒嘲諷的看著施醉卿,“真沒想到,你這大夏國鼎鼎有名的九千歲,對這梁上君子、偷雞摸狗的活兒倒是挺在行的。”


    施醉卿屈著腿靠著圓桌站著,漫不經心的剝著花生往嘴裏塞,聞言便抬眼看著歌望舒,一副流裏流氣的模樣,“怎麽?你想讓本督正大光明的從正門走進來,然後等著第二日,大夏國九千歲與鏡湖山莊新婚夫人洞房私。會的消息傳得舉世皆知?”


    施醉卿這麽一說,歌望舒不由得詫異的掃了施醉卿一眼,心中腹誹道:施醉卿這是在為她著想?


    “施醉卿,我後來聽說,在古月為燕歸穀率眾圍攻之時,你落下了懸崖也沒死,你這命,可真是夠大的。”


    被鬼能之氣所傷不死,落下懸崖不死,施醉卿估計是歌望舒這輩子見過的命最硬的人。


    歌望舒提起這件事,施醉卿的思緒便不由得想到了那懸崖之下的一幕,頓時閃了閃眉頭,道:“湛夫人,大喜的日子,可別提死字,晦氣。”


    歌望舒才不在乎那些,可再想說死這個字時,又有些說不出口,她心中知曉,自己還是在乎的,因為喜歡湛南風,便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隻希望自己此生,不會太過癡情,而落到和自己母親一般的下場。


    歌望舒心中微微的歎了一口氣,這才抬起頭看向施醉卿,“說吧,你來找我做什麽?”


    無事不登三寶殿,施醉卿這人,若沒有一個目的,怎會去做一件莫名其妙的事來?


    施醉卿聳了聳肩膀,神情輕鬆淡然,“跟你說聲恭喜咯。”


    “就這樣?”,歌望舒不信。


    施醉卿點頭,“就這樣。”


    那大紅的蠟燭燃燒著灼熱的光芒,被燃盡的燭油一滴一滴的落下,那跳躍的星星火光逐漸凝結,最終歸於沉寂。


    室內一時無聲,陷入了沉默了,隻聽得到施醉卿剝花生殼的聲音,跟耗子跺腳似得,哢拉哢拉的響著。


    許久,施醉卿才聽到歌望舒一句似自言自語的話,“如果我娘親在就好了。”


    別的女子出嫁,都有娘親梳發相送,在夫家受辱了,還有娘家護著,可她歌望舒,卻是孑然一身走進了這湛家,什麽都沒有。


    施醉卿抬著眼,便看見了歌望舒眉宇間的悵然,她想起歌望舒昏迷在寒玉床上的母親,想到在自己在鍾闕堂無意中翻到的,關於歌望舒與她母親的遭遇,心裏頗有些唏噓。


    “我記得上次聽你師父說,你娘似乎快醒了。”,歌望舒淡淡說了一句,她娘昏迷了十幾年,尚且還有生命體征,歌望舒一直相信,她娘總會有再醒來的那一天。


    “母親當日在因火而昏迷不醒,當日吊腳樓起火之後,師父的確看見母親曾有蘇醒的跡象,可過了這麽久,母親也沒有醒來……”,歌望舒難得露出柔軟感性的一麵,她語氣中有失落,也有幾分希望,施醉卿才想起,歌望舒再如何的不可一世,她終究隻是一個普通女人,也希望自己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有疼愛自己的父母,能孝敬父母膝前……


    可大約便因自小親眼看見自己生父放火燒死她們母女的事,歌望舒的性子便有些狂狷偏激,所以以至於遊戲人生這麽多年,二十四五歲了,才終於有個湛南風真心實意的瞧上她了,坑蒙拐騙的將她變成了自己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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