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略顯銳利,小船遠離了喧囂,在江海上隨風搖曳,施醉卿幽然的目光看著遠方,她突地將小船上一隻花籃拋起,花籃中白色的花瓣紛紛揚揚灑落在江麵上,淡淡的飄散著遠去,“我將沈驚塵,葬在這裏了。”


    寂璟敖的手微微頓了頓,他低頭,看著施醉卿的臉龐,施醉卿閉眼,微微笑著,“其實我今天,就是想來拜祭一下他……這或許,是我最後來看他了……”


    寂璟敖聽著她說話,也不打擾,過了半晌,才低低說了一句:“以後都不來了?”


    “不來了。”,施醉卿五指蓋住眼睛,從手指的細縫裏看見了普照著江麵的慵懶日光,“剛才我們上船的地方,我記得,當初小皇帝就是從那裏落下去的,沈驚塵也是從那裏,將我撈了起來,初一說那之後,他的身體便有些不行……如今我從當初虧欠他的地方開始,陪他在這海上走一遭,此後,便算是兩清了……”


    人世間總有無法無法圓滿之事,而她非聖傑,怎能做到不辜負任何人?


    半度日光打下半片斜陽,江麵上安靜而詭譎,施醉卿耳根子突然的閃了幾下,她撐起了身子,眯起了眸子,“看來,今兒也是出師不利。”


    正說著,幾艘小船突然從四麵八方包抄過來,很快將施醉卿他們的小船團團圍住,船上之人俱是粗布麻衣,頭戴黃巾,儼然便是為禍古月的黃巾寨一夥人。


    當日施醉卿利用黃巾寨去攻打安邑城,黃巾寨攻入城中後,四處殺虐,碰上項鈺的人馬,被孤掌城的劍士打得四處逃竄,後來聽聞逃出安邑城,四處為禍,又被穆晉玄的人通緝,成了真正的喪家之犬。


    沒想到竟然藏到這江麵上來了。


    “船上的人聽著,將身上的銀兩交出來,饒你們不死。”


    寂璟敖和施醉卿站起身,那船上本來叫囂之人頓時似被鬼魅攝住,動彈不得,“二當家的,他們好像不是普通人啊……”


    “廢話,老子還需要你提醒。”,那被喚為二當家的男子上下打量施醉卿與寂璟敖,看那一身華袍和價值不菲的紫金冠,便知這二人非富即貴,“速速報上名來。”


    施醉卿挑眉,似有不屑之意,那二當家的眼露凶光,“怎麽?沒聽到老子問你們話?”


    “阿璟啊,這裏風景雖好,但卻敗在有幾隻嘴臭的蒼蠅,我們還是換個地方賞景去。”,施醉卿撈起了船槳,那二當家的見她如此目中無人,招呼著手下人舉刀上前,施醉卿船槳在水裏撥弄了幾下,頓時攪翻了幾艘船,那二當家眯眼,眼中凶光更甚,“想不到是個高人……不知高人是哪路英雄?”


    “英雄算不上,但到底不算是藏頭露尾的狗熊。”,施醉卿輕笑了一聲,“本公子今兒個心情不錯,不想殺生,識相的都滾。”


    “大言不慚。”,那二當家見好言相問,施醉卿不搭理,冷哼了一聲,“你知道我們是誰嗎?”


    “不就是一群東躲西藏的喪家之犬麽?”,施醉卿目光掃過那幾艘小船,“什麽綠林水泊的英雄好漢,不過就是一群見勢起事、趁火打劫的烏合之眾而已,就這麽點能耐,還妄想在古月稱王稱霸。”


    那二當家被激怒,當即揚刀:“去,把他們都給老子抓起來,老子要弄死他們——”


    “二當家的……”,那二當家身邊一賊眉鼠眼的男子眼露邪光,低聲道:“咱們在這海上躲了好幾日,兄弟們許久不曾開葷了,你看那紅衣的小白臉,長得可比娘們還俏,不如留著活口,讓兄弟們樂嗬樂嗬……”


    施醉卿今日,就是穿著紅衣。


    寂璟敖臉龐陰冷,那邊二當家看著施醉卿,正端著下巴淫笑,便突覺一道強風朝自己刮來,瞬間逼到了他的眼前,讓人措手不及,而下一刻,眾人便隻聽到了一聲慘絕人寰的尖叫聲。


    “我的眼睛……”


    “唔……”


    不過眨眼間的功夫,那二當家的雙眼被剜,此刻眼珠子就在那水麵上,沉沉浮浮的,似在嘲笑眾人的不自量力。


    而他身邊那出謀劃策的屬下則斷了舌頭,劇痛之下,隻能嗚嗚呀呀的叫個不停。


    其餘人都心生懼意,看向寂璟敖的目光,帶著深深的恐懼和敬畏,他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就挖人眼斷人舌,黃巾寨眾人心知肚明,他們和寂璟敖交上手,唯有死路一條。


    “英雄饒命,英雄饒命,小的們狗眼不識泰山……”,黃巾寨的那些不怕死的忠義之輩早已是死絕了,剩下的,不過就是一些入不得流的小嘍囉而已,見到這黑衣男人修羅般的手段,哪有不怕的。


    那二當家瘋狂地指揮這屬下上前擊殺寂璟敖和施醉卿,手下們卻隻顧著四處逃竄,那二當家沒了雙眼,在小船上晃了幾下,便栽倒進了湖水裏,也沒人下去拖他上來,很快便沉入了湖底。


    施醉卿盯著逃散而去的黃巾寨,一歎道:“自古以為,義軍是順局勢而起,卻不能順局勢而退,便免不了落了個被人詬病的下場。”


    正說著,那江麵的海平線上,幾艘大船穩穩駛來,將黃巾寨眾人圍困其中,而那船頭負手而立的墨衣男子,容顏沉冷,身形蕭肅,做了一下決殺的動作,便將船上的士兵開始放箭,將所剩無幾的黃巾寨,全部射殺。


    施醉卿不想和穆晉玄再有什麽正麵的交集,兩人劃了船,朝著與穆晉玄相反的方向而去。


    穆晉玄幽幽的目光看著那逐漸成為一個小黑點的小船,手掌撐在船舷上不知不覺的握緊,“該回大都了。”


    ……


    覓兒從來不以為自己做的那點事能瞞過施醉卿的眼睛,從他讓沈落微找男人去伺候東方胤的時候就知道,當他故意將古月舊臣引到冷宮,讓他們看見東方胤和幾個男人荒唐的一幕時,他惡毒的笑了,可轉首,他便看見施醉卿倚在殿廊之下,雙臂環胸,似笑非笑地盯著他看。


    “動靜倒是鬧得挺大的,你且試試看,子染這次,如何幫你收拾殘局。”,施醉卿說完,便若無其事的走了,覓兒想到子染,有些後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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