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鈺此刻才後悔,剛才不該現身在施醉卿麵前,驚動了施醉卿這條毒蛇。


    施醉卿並無異議,笑了一聲便離開。


    荀且說道:“東廠廣納賢才,荀且這次來大都城,是經過深思熟路來投靠督主的,還請督主救荀且。”,荀且言辭懇切,即便在此刻狼狽的情況下,他眸光依舊溫潤如水。


    “你有什麽才,認為本督會護著你?”


    荀且沉聲說道:“荀且不才,自小飽覽百家經典,有過目不忘之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凡天下有之,荀且必知之。”


    原來還是一部百科全書啊……


    “哦……”,施醉卿拖長了聲調,似被荀且勾起了興趣,道:“那你說說,大夏邊境廣修長城以阻擾犬戎西狄的侵擾,那為何在隴西之處,卻不見長城?”


    “督主三番五次駁回了朝臣上議在隴西修築長城的,致使隴西最後失手,被犬戎西狄瓜分,並非是督主昏庸糊塗,而是督主有遠見。”,荀且頓了頓,道:“隴西與古月接壤,而古月海域寬廣,海盜之患曆來是古月朝廷的重中之重,這些年古月打擊國內各海域的海盜,海盜在古月無以生存,便在隴西邊界為禍,所以隴西之處,不止有犬戎西狄兩股勢力,還有熟知水性的海盜,犬戎西狄是遊離赤炎大陸的分散部落,想要一舉消滅幾乎是不可能,而海盜常年生活在海域之中,想要在海上將他們消滅,憑如今大夏國的水師,顯然是不可能做到,這三股勢力對隴西虎視眈眈,單單靠修建一座長城,怎可能抵得了驍勇善戰的流浪部落,所以督主便索性將隴西的軍隊全部撤到了隴西以內,讓那三股勢力為爭奪隴西而自相殘殺,到時大夏軍隊再趁機收複隴西。”


    施醉卿沒說話,項鈺卻暗忖,他也原以為施醉卿將隴西拱手送出是怕了犬戎西狄,今日聽荀且如此一說,才知施醉卿竟有此深謀遠慮,不由得多看了施醉卿一眼。


    施醉卿神色淡淡,“你說對了,不過,本督身邊,從不會留太過聰明的人。”


    荀且道:“普天之下論起聰明才智,誰敢跟督主一較高下?”


    施醉卿笑而不語,眾人都以為她被荀且的話折服,然而她卻將黑麻袋重新蒙上了荀且的臉,道:“孤掌城聲名在外,項城主是個心慈之人,不會亂殺無辜的,你若真不幸死了,本督定會將這件事昭告天下,揭露項鈺的罪行,所以,你安心去吧,一路走好。”


    “督主……”,荀且有些吃驚。


    施醉卿負手而去,朝項鈺揮著手掌,“祝項城主一路順風。”


    施醉卿走得如此幹脆,讓項鈺也愣了一下。


    這麽有才有德之人,施醉卿竟然不要?


    項鈺看向荀且,項鈺暗忖,荀且今日一番話讓他刮目相看,或許,倒是可以留為己用。


    ……


    施醉卿一邊走,一邊對身後的冷飛流道:“冷飛流,去查查這臨江仙樓的來曆。”


    冷飛流頷首離去,瑾煙道:“督主懷疑這樓裏有什麽貓膩嗎?”


    “就是沒什麽貓膩,才要好好查。”


    次日,施醉卿正在翻看冷飛流從九宮局調來的關於臨江仙樓的資料,如表麵所見,並無可疑之處,九宮局目前也加深了對臨江仙樓的調查。


    臨江仙樓的存在,一如大都之中三教九流的酒樓楚館,是個探悉消息的最佳場所,隻不過臨江仙樓所麵對的目標,不是市井小道消息,而是朝中。


    因為臨江仙樓本身就是朝中望臣世家的公子哥兒們聚集的場所,公子哥們為了攀比時髦,嘴下不免說了些不該說的,而偏偏臨江仙樓不在東廠的掌控之中,也不在大都任何一方勢力範圍之內,所以這表麵看似平常,實則內裏玄機重大。


    施醉卿若有所思地放下卷宗,小綠子腳步慌張地跑了進來,“九千歲……”


    “出了何事?”


    “皇上……”,小綠子抹了抹汗,“皇上昨夜裏昨夜裏又著了些涼,今晨寒症複發,此刻太醫們正在安錄宮中想辦法呢。”


    施醉卿拳頭一緊,“無緣無故,寒症怎麽就複發了?”


    小皇帝上次落水,因為救治得當,躲過了寒症複發的痛苦,施醉卿回大都後,將但安錄宮中的保暖措施加重了一重,不止有地龍,連在宮牆之間,也日夜燒炭保證安錄宮的溫暖,實在不可能突然觸發了寒症。


    小綠子忐忑地望了施醉卿一眼,才道:“昨夜,覓公子去過安錄宮。”


    施醉卿一把將卷宗揮在地上,起身拂袖而去,“我看他是不想活了——”


    小綠子忙跟上施醉卿的腳步,心中揣測著,這太皇太後的心頭肉,隻怕要遭殃了。


    施醉卿夾著滿身的霜氣走入安錄宮中,太醫院眾院判交頭接耳,對小小的寒症竟無一人有應對之策,施醉卿皺著眉揮了揮手,“都下去。”


    宮中安靜下來,悶熱得不像話,小皇帝滿頭冷汗,臉色蒼白異常,淡淡的眉宇之間皺著難以言說的痛苦。


    公孫婉兒容色擔憂地替他擦著冷汗,感覺到昏迷中的小皇帝哆嗦呢得更加理由,不由得將目光望向了施醉卿,“督主,這該如何是好?”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小皇帝寒症複發的情況,一個才幾歲的孩子,怎忍得下這樣的痛苦?


    她似乎可以理解施醉卿平日裏為何事事順著小皇帝,不讓他受半點委屈的原因了。


    施醉卿望著在被褥裏顫抖的小皇帝,心中微微一沉,公孫婉兒起身後,她坐到了床畔,掌心微微抬起,運了真氣,緩緩輸入他的體內。


    以真氣運功驅寒,這是最簡單和有效的方法,雖然這對於施醉卿而言很危險,但她已顧不上許多。


    小皇帝的臉色逐漸回轉,公孫婉兒卻發現施醉卿的臉色已失了血氣,她這才明白,施醉卿竟一直是在用以命換命的方法在保住小皇帝,她抿了抿唇瓣,心中微妙的歎息了一聲。


    施醉卿收回了掌心,緩緩吐了一口氣,她碰了碰小皇帝的額頭,見小皇帝身體沒那麽寒了,起身對公孫婉兒說道:“好好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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