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公主吩咐,召集府中眾人,要在寶華廳接你的茶呢。”,茜蓉冷冷地嘲諷,“這下你可滿意了,飛上枝頭做了鳳凰,往後也算是公主府的半個主子了。”


    瀟湘忽視茜蓉,臉龐微冷,轉身離開。


    茜蓉氣得跳腳不止,看著瀟湘寂寥的背影,卻又有些後悔自己方才的口不擇言。


    她不想這樣傷瀟湘,和瀟湘一起服侍公主這麽多年,早已去情同姐妹,可她沒想到,瀟湘最後,也會在背後捅公主一刀,她氣瀟湘、惱瀟湘,太過在意,反而是出口傷人……


    ……


    千金公主一人屋中,大開的門庭灌進了不少狂風,她瘦弱無骨的身子在風中,看起來便似要被風吹走一般,她卻坐著,一動不動,連表情,都許久不曾變過。


    直到眼底的視野裏,緩緩的出現一雙墨黑的朝靴,她才淡淡地抬了抬眼,“駙馬爺又是來興師問罪的?”


    宗政陵平涼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千金公主,為何他以前從未在意過她突然不堪一擊、突然羸弱似瓷的身子?為何……她從不與他說……?


    他第一次用如此認真和彷徨的目光看著千金公主,千金公主心頭微愣,轉瞬她又斂起了所有的色彩,淡淡道:“說吧,這次又是什麽事?”


    宗政陵恍然地抬起手指朝千金公主的臉頰碰去,千金公主反應異常激烈,一把推開了宗政陵後退數步,“別碰我——”


    宗政陵的手尷尬地僵在半空中,許久沒有收回。


    千金公主捧著白金麵具,側開身不去看宗政陵。


    宗政陵笑了一聲,若無其事地將手指收了回來,卻總覺得,手心裏空落落的,“你的臉怎麽了?”


    千金公主常年不踏出浮生若夢是為了掩飾自己羸弱的身子,那麽常年帶著麵具,又是為了什麽?


    宗政陵以前不去想、不敢去想,仿若隻要一想,就顯得他對那女人太過上心對不起妙珠,可如今發生了這些事,他獨自坐下來靜思,便不難想出其中的蹊蹺來……


    而千金公主聽到宗政陵提她的臉,全身一僵。


    “駙馬爺想要得到什麽答案?”


    “我在問你,你的臉怎麽了。”,宗政陵沉聲道,前所未有的執著和認真。


    千金公主整個人,似融化在被黑暗吞噬的地獄中,不見光日,她輕掀唇瓣,冷嘲一笑,“駙馬爺不是猜到了?何必再問。”


    問再多,又能如何?不過是徒增三千煩惱,亂了滿頭青絲。


    “誰做的?”,宗政陵推著輪椅到了千金公主身邊,千金公主後退,被宗政陵一把扯住了手腕,掌心中原本應該瑩潤如玉的皓腕,卻似骷髏一般硌著宗政陵的掌心,他不由得仔細看著千金公主的手臂,將那手臂上的脈脈絡絡看的清清楚楚……


    青得似要暴突的血管,蒼白無血色的皮膚,一根一根壘起來的骨頭……


    宗政陵的瞳仁越縮越緊,手捏得越來越近,將千金公主掐得生疼,千金公主卻吭也沒吭一聲,隻是冷冷道:“駙馬爺,你今天問的太多了。”


    “告訴我,誰做的?”


    他不相信這也是宗政闕的手筆,宗政闕要的是千金公主死,毀她容顏有何用?


    千金公主再次將眼別開,“我若說是你,你信麽?”


    宗政陵一怔千金公主一笑,笑完了,卻是閉上眼,“你自然是不記得了……”


    那一句似有若無的話,宗政陵聽得不是很真切,他將目光放在千金公主的手臂上,隻是覺得,這手臂瘦弱得太詭異,他輕輕地將千金公主的長袖往上擼。


    千金公主察覺他的意圖,幾分驚慌失措,不管不顧一把推開了宗政陵。


    “砰——”,這一推,推翻了宗政陵的輪椅,自己也因為收不住力而摔倒在地。


    千金公主緊咬著牙,手掌握成拳撐在地上,隱忍而痛苦,宗政陵倒在另一邊看著她。


    千金公主垂著頭,不曾對上宗政陵的眼。


    詭異的氣氛在屋中脈脈而動,而這時,門側陡然傳來幾聲低悶的笑聲,似刻意壓製,又似故意笑給人看。


    千金公主抬頭,望見淺笑宴宴的施醉卿,她想站起來,卻覺得自己連站起來的力氣,似乎都喪失了。


    施醉卿手指微微握成拳頭立在鼻翼下,唇瓣輕勾,“公主和駙馬爺的夫妻相處模式,可真是別有生趣,”,她打趣著:“這真正的硝煙戰場,也比不得這般激烈……”


    千金公主神色淡淡,道:“督主到別人府上作客,都喜歡飛簷走壁嗎?”


    “那倒不是。”,施醉卿很認真地道:“隻是覺得這樣特別的出場方式才能萬眾矚目嘛……再說了,本督既然是來自首的,怎麽能走正門?若是駙馬爺一個不如意,關門放狗,那本督想跑也來不及了不是?”


    “督主似話中有話。”,千金公主神色自若。


    施醉卿並未踏進屋中,隻是倚著門,頗有幾分“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風流意味來。


    “我是來告訴駙馬爺,駙馬爺的妙珠閣是我劈的,金線是我殺的,城郊小樹林的墓地,也是我讓人掘的。”


    施醉卿這一番話下來,宗政陵神色幾經變換,施醉卿不等他開口,又道:“劈你的妙珠閣是為了采花,殺你的金線引是為了金元神砂,掘你女人的墓,也是為了金元神砂,這就是原因。”


    “施醉卿,你——”


    “駙馬爺先別生氣啊,本督這絕不是來挑釁的。”,施醉卿笑容不減,很難讓人相信她不是來刻意挑釁的,“金元神砂這樣的絕世寶貝,喂了一條小毒蛇未免是暴殄天物了,本督這也是物盡其用,駙馬爺你說呢?”


    宗政陵的氣色已經不足以用憤怒來形容。


    施醉卿一腳擱在門沿上悠閑地抖著,道:“金線引咬的人不少,我就說駙馬爺一定有遺忘的,駙馬爺偏偏的不信,要不,駙馬爺也去那墓地看看,指不定就想起你的金線引,到底都禍害誰了。”


    “你敢動我妻子的墓——”,宗政陵掙紮著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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