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乾宮中再次恢複寧靜,老皇帝片刻的回光返照之後,麵色呈現一種死亡般的青灰色。


    施醉卿一把推開寂璟敖,氣勢洶洶地從暗處走了出來,被寂璟敖撩撥的心裏也升騰著怒火,她頭也不回地一躍離開了皇宮,留給寂璟敖一句話:“我先去看看,你先滾回法門寺。”


    寂璟敖無聲一笑,“回來。”


    施醉卿充耳不聞,寂璟敖追著施醉卿到了敦商皇宮外的小樹林,故技重施般地抖了抖手指,施醉卿的衣裳又開始逆天的散落,眼看青天白日的即將曝光,施醉卿二話不說扭頭衝回了寂璟敖的懷裏。


    “寂璟敖,你夠了——”


    真是——


    要不是看在這破衣裳是難得一見的寶貝,她才不會穿著便宜了這混球王八蛋——


    施醉卿見衣裳沒有再呈現散落的趨勢,氣急敗壞地從寂璟敖懷裏跳出來,寂璟敖手指轉了一個圈,看那趨勢……


    施醉卿立馬又跳了回去,雙手都掛在寂璟敖脖子上,一臉咬牙切齒的假笑,“王爺,情況特殊,咱兩不能同時露麵,你先回法門寺去洗幹淨了等我,成麽?”


    寂璟敖一幅傲嬌得不能再傲嬌的樣子看得施醉卿手臂忍不住發癢——真想狠狠的抽這丫的兩耳刮子……


    “你方才,逃得挺快的。”,寂璟敖慢悠悠地說著,手指很溫柔地將施醉卿漂浮在臉頰的發絲拂開,“心急了?”


    施醉卿扶著額,真是傷腦筋。


    施醉卿攀著寂璟敖的肩膀,將腳踩在他的腳上,踮起腳尖才勉強與他同高,“寂璟敖,你能不能別亂吃飛醋,我救戒賢,是因為他還不能死,你不是都說男人在我眼裏隻有有用和沒用麽?你看不出來現在戒賢對我們還有用麽?”,她說著,身子往後退了一下,立馬被寂璟敖又提了起來,施醉卿怕招打,咬字不清不楚地抱怨,:“你每晚左擁右抱快活的時候我沒跟你瞎鬧吧?我都不介意你,你到底是在介意什麽?”


    他可是夜禦七女,口口聲聲說愛她疼她,可她在他身邊,他每晚還不是無所顧忌照樣玩兒女人……還玩重口的**……


    “你不介意?”,寂璟敖陰著臉,他碰其她女人,她一點都不介意?一想到這點,寂璟敖就有種想撕人的衝動。


    施醉卿很無語的反問,“我介意,你以後還碰麽?”


    寂璟敖一瞬不瞬地看著她,“不碰。”


    施醉卿噤了聲,真沒想到寂璟敖如此認真地回答她:不碰。


    她嘿嘿地兩聲,不太想在這個問題勉強上寂璟敖——寂璟敖說不碰其她女人就是不去撕碎其她女人,那不就是要來撕碎她麽……


    “我又不會跟人跑了,你介意什麽……”,施醉卿嘀咕。


    寂璟敖眸色飄忽起來,他不知道他在介意什麽,他隻知道,自己看見他為其他男人有一分的上心,即便是露出一個不一樣的表情,他都會介意。


    這種感覺,好似曾經許多個輪回裏,他便是眼睜睜看著她為別的男人心動,為別的男人黯然神傷,最後從她的懷中,投入別人的懷中,而他除了以自己的強大將所有毀滅來讓她絕望,別無他法……


    他的心總是不安定,可他無法告訴施醉卿,他這麽形影不離,這麽小心嗬護,就怕她這什麽都不在乎的性子,最後愛上人,那個人卻不是他,而他又要經曆一次毀滅她再去得到她的痛苦……


    他不覺得自己這種極端的想法可怕,他隻怕連可怕的都留不住她,所以她身邊發生任何的風吹草動,他比她還要敏感。


    這樣的行為,實在不像一個男人,更不像浴血戰場殺人從不眨眼、渾身都是獸性的男人。


    他似想到了什麽更深的地方,突然放開了施醉卿,輕道:“你去吧,早點回來。”


    施醉卿古怪地看了他一眼,試探地後退了幾步,沒見寂璟敖的手指再對她的衣服作怪,後退的步伐越來越大、越來越快,最後直接身影一閃,眨眼間的功夫就消失在寂璟敖麵前。


    寂璟敖站在原地出神,他將手掌捂住在心髒的位置,那裏——空落落的……


    真的極不喜歡這種想抓抓不住的滋味……


    但這是施醉卿想做的事,他不能阻止他去做,更不能真的折斷她的翅膀限製她……


    他突地歎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施醉卿消失的方向,轉身……


    “喂,寂璟敖……:,施醉卿的聲音近在咫尺,寂璟敖詫異地扭頭,臉頰上瞬間貼上一張紅唇……


    “如果我連你都不愛,更不會愛上其他男人……”,施醉卿從背後圈住她的脖子,留下一吻、一句話,再次消失。


    他突然的回頭,讓寂璟敖心情一瞬間好轉,而施醉卿這句話也似定心劑,讓他的心出奇的安定。


    他微微一笑,笑容揉碎了秋風的肆虐,刹那春回大綠……


    ……


    奚薑河畔人山人海,殷城的畿軍齊齊出動,沿著海岸線將奚薑河團團圍住,百姓隻能站在山頭遠遠眺望,而河岸上駐足觀望的,都是敦商朝中舉足輕重的大臣。


    此刻,百姓們的喧囂此起彼伏,將往日裏幽靜的奚薑河渲染得沸沸揚揚,朝中大臣們的討論亦沒有停止,隻是被百姓排山倒海的聲囂和拍打的海水壓住。


    戒賢被綁在高高的十字架上,十字架上捆綁著一塊堪比一座山的石塊,隻要有人在十字架上輕輕一推,他將隨著這石塊,一同沉入這深不可測的奚薑河中。


    沉紅色的袈裟被風浪鼓起,戒賢沉靜的麵容似虔誠麵對佛祖的信徒,那般無畏無懼、無悲無喜,隻是聆聽著那來自西天的救贖之音。


    死,其實已不可怕,他是佛門弟子,嚴令弟子遵從佛門清規戒律,最後犯戒的,卻是自己。


    人你那個管住自己的身體,卻管不住自己的心,他看著佛祖,心裏看著的,卻是色……


    若一切色相即為虛妄,那麽,他已經沉淪在虛妄了,他拯救了天下無數生活在絕望之中的人,他教給他們希望,隻是,他到底……給不了饒華希望,救不了饒華……


    饒華……


    似有感應,戒賢終於將自己的目光,看向了萬千人群之中,那一抹白色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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