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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寧靜,月光朦朧,虯結的樹木伸展著枝丫,風在林梢低吟,風中飄浮著繁茂野花的清香。飛霜殿寢殿裏隻點著一盞水晶燈,燈光柔和。


    “兩個兒子,兩個兒子!”丘嬋娟震怒了,“天哪,竟然生了兩個野種!兩個!我丘嬋娟哪裏配不上他,他寧願和野女人生野種,也不肯碰我一下,好狠!好不要臉!”她嬌豔的麵孔漲得通紅,又氣又怒,身子猛地站起,抑製不住內心的怨恨,幾乎喊了起來。


    “翁主,翁主,息怒,息怒!”水鸝慌忙來扶,“翁主動不得怒!奴婢的話還沒說完呢,後來有人想辦法證明,那倆男孩與太子殿下無關,那些女人就是一個局,抹黑太子殿下的。翁主,息怒,身子要緊啊。”見丘嬋娟稍安,趕緊倒一碗奶茶讓她喝下,道,“翁主,息怒,是好事,好事,小殿下殘了,真的,沒治了,翁主,保重身子。”


    丘嬋娟捧著肚子,緩緩半躺:“對,保重,笑到最後才是贏家,到了現在,我不能讓龍城的那些賤蹄子得了便宜去。水鸝,你說夏侯冬完了?”


    水鸝:“真完了,太醫院本來診斷,高燒留下的後症,沒癡傻算是好的,誰想秦妃帶來的那個醫士,說小殿下是被害的,吃的藥小兒不宜,給小殿下看診的泰康醫館被抄了,所有醫士學徒小廝全下了內史衙門的大獄,孟老醫士服毒死了。”


    “孟老醫士服毒,他死痛快了,卻證實了那個易青的判斷,蠢人。憑他在龍城的德望,內史衙門還能屈打成招嗎,扛住了,什麽事都不會有。”丘嬋娟嗤之以鼻。


    “放不過的,燕家吃這麽大虧,豈能善罷甘休,隻要弄幾個小孩試藥。孟老醫士開出來的藥。小兒宜不宜,一試便知。依奴婢看,不管孟老醫士出於什麽原因害了小殿下。以他那仁心仁術,心裏頭必是不好過的,一死倒求了解脫,不至於有其他小孩落得和小殿下一般殘廢。”


    “我說他蠢。就是蠢,以為他一死。事就了結了,泰康醫館還是泰康醫館,也不想想犯的是什麽事,謀害太子的嫡長子。誅三族的,燕家試藥的結果就是鐵證,泰康醫館的人。一個也逃不掉,全得死。不如死扛。推說不知藥方小兒不宜。”


    水鸝打個寒顫:“是那個易青,那個易青壞了泰康醫館!也是那個易青,揭破野女人野種的!”


    丘嬋娟撫著肚子:“壞別人好事,逃不掉一死的。”


    水鸝給丘嬋娟打著扇:“奴婢看,宮裏怕是巴不得有人跳出來殺那個易青,想殺易青的人,必然是與太子殿下過不去,要搬開這塊絆腳石,不定做好局等著刺客了。”


    “易青,秦妃的人,秦妃,該叫穆妃吧,萬萬想不到,竟然真是南秦公主,和穆家女比起來,檀曼莉就是一根草,我丘嬋娟在他眼裏,大概連草都不如!”丘嬋娟咬得牙疼,冷笑道,“不如草,終是我贏了,燕妃死了,穆妃死了,檀妃死了,夏侯冬廢了,終是我贏了呢!這北夏的江山,隻能是我兒子的!能使了孟老醫士暗算夏侯冬,不管那人出於什麽目的,卻是幫了我大忙。我就在這兒,望空感謝他了!”


    水鸝輕輕搖著扇:“翁主,會不會是城主,丘家是北夏最大的藥商,不定和泰康醫館有往來。城主要出手,為翁主鋪路,也說得通的。宮裏還送了信出來,偌大的長安宮,先王的嬪妃隻剩下幾位有公主的良人,宮女隻剩下一些老宮女,有人說,一年以後要大選的,大選嬪妃,大選宮女,姿色稍差的別想進宮,聽說那些巴巴敲鼓想搏出頭的,個個美貌得很。”


    丘嬋娟哂笑:“貌美又怎樣呢,也不看看什麽時候,大王剛歸天呢,上趕著找死,還能不死嗎。”眉頭一顰,“送來的信,有說檀曼莉不在王室金牒上?”


    水鸝笑道:“是啊,檀妃死了都是個糊塗鬼,還太子妃,妾都算不上,太子殿下說沒沾過她一手指呢,虧她死了,這要活著,羞都羞死了。”


    丘嬋娟臉色發白,呼吸急起來:“怕是糟了!水鸝,太子也沒沾過我啊,我會不會也不在王室金牒上,怪道不讓我進宗廟祭祖,糟了糟了!不行,這事讓人疑上,我就完了!”


    “翁主,別急,翁主,別急,”水鸝急忙前抹胸後撫心,“翁主,什麽事也大不過你肚子裏的孩子,檀妃怎麽能和翁主比,翁主與太子殿下行過大婚拜過天地的,王室金牒上不會沒有翁主的名字。”


    丘嬋娟死攥著水鸝的手腕,顫聲道:“你忘了,你忘了,與我行大婚拜天地的,是夏侯星,是弟代兄!不行,這事要知會父親,要進宗廟去看,要弄清楚了!”


    “翁主別急,緩口氣,別嚇著肚子裏的孩子,”水鸝也發慌,“翁主,宗廟那麽大,金牒那麽多,要找到翁主的名字,不容易啊。”


    丘嬋娟兩眼發直,盯著紗帳上挑繡的鳳穿牡丹,幽幽道:“是啊,金牒那麽多,不好找呢,那就一把火燒了,都沒了,還能說沒我的金牒嗎?”


    水鸝驚嚇:“翁主,魘著了說胡話呢,火燒宗廟,整個丘家也擔不起,雁棲城會被抹掉的,城主不會答應的!翁主,保好身子,別的事有城主呢。”


    丘嬋娟手在肚子上撫摩,呐呐道:“水鸝,我怕這胎不好,出十一個月了啊,還不見半點疼,意外早產的幾種說法全用不上了。”


    水鸝:“這樣更好啊,足月生的,太子殿下不疑,別人更沒什麽好說的。翁主,奴婢聽說,堯母懷胎十二月而生帝堯,翁主這一胎,天生是王命呢。”


    “堯母懷胎十二月而生帝堯。堯母懷胎十二月而生帝堯,”丘嬋娟呐呐,“這話你我私下說說便罷,千萬不能傳出去,要讓太子知道,我們都會死的!太子認這個孩子,可是因為那天晚上的事。日子對不上。天哪,我丘嬋娟怎麽嫁了一個不采家花采野花的怪物!”


    水鸝顫聲道:“翁主,這話。已經在龍城傳開了!”


    丘嬋娟嚇得跳起來,把水鸝嚇得臉全白了,一迭連聲喊翁主別急翁主息怒。


    “怎麽會傳這種話?誰傳的?這是要害死我們母子啊!”


    水鸝端水給丘嬋娟喝下,狐疑地問:“知道翁主懷一胎的。還有四殿……雷國公,會是雷國公傳的嗎。他不是認這個孩子是他的嗎,他的兒子是帝堯轉世,帝之父自然是帝,是帝便是天命。帝堯轉世,誰敢不敬,他這是要借翁主這一胎。把太子從那個位子上拉下來,他坐上去嗎?”


    “他瘋了!”丘嬋娟渾身都在顫抖。“瘋了!要是他傳這話,這是在逼我死啊,逼死了我,他落一個帝堯轉世的兒子?為了那個位子,全瘋了!喜歡我,立我為後,全是假的,要立後的是我那個好妹妹吧!”


    水鸝瞧得心驚肉跳,不住口勸丘嬋娟冷靜。


    汗濕透了薄紗的衣裳,丘嬋娟煞白了臉:“水鶯,水鶯知道夏侯雷對我不軌,墨勒說水鶯被劫走,對,對了,一定是夏侯雷派人劫走了水鶯,水鶯是人證,原來,原來夏侯雷早想我死了!”


    水鸝怔了怔,水鶯那張嘴比蚌殼還緊,夏侯雷與丘嬋娟有染一事,水鶯隻字未露,直到在甘泉宮被夏侯雷堵個正著,她這才知道,主仆私通之外,還有個叔嫂私通,女人長得太美,也是禍啊。


    丘嬋娟倏忽冷靜下來,道:“而今,世人皆知,我丘嬋娟是太子妃,唯一的太子妃,就算我真和檀曼莉一樣,不在王室金牒上,王室中人敢說嗎,敢激怒丘家嗎!雲王的後位,除了我還能有誰,難不成還有哪個國家的公主會嫁過來,有檀曼莉在前,哪個敢嫁?”


    水鸝:“是啊是啊,翁主離後位隻差一步,生下兒子,除了雷國公,誰也攔不住翁主封後!”


    “雷國公啊,夏侯雷啊,想逼我死,好啊,”丘嬋娟煞白了臉,“就看誰命硬了!墨勒呢,他去哪兒了?逛教坊了?”


    “翁主,墨勒對翁主忠心不二,豈敢到那種地方去,這幾天外麵還有些不好聽的傳話,墨勒去查誰在作祟。”


    丘嬋娟完全冷靜了,氣壞身子,正如了那些想她死的人的心意,長長呼出一口悶氣,臉色舒緩,掌心放在高聳的肚子上,漫聲道:“不好聽的傳話,在說什麽,告訴我,我承得住,越要逼我死,我越要活得好好的。”


    水鸝:“奴婢不大清楚,墨勒回來了,會和翁主說的。”


    輕微的腳步聲。


    “墨勒回來了!”水鸝抬頭看去,眉頭皺了起來。


    燈光下,墨勒的麵容漸漸清晰,丘嬋娟垂下眸,掩去眸底的厭色,那張曾經還不錯的臉,瞎了一隻眼,戴著眼罩,眼睛周圍的皮膚有明顯的灼傷,像一粒粒的黑芝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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