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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旁的女子很想把兒子抱回來,可惜小吃貨聽到好吃的,努力攀金主去了。


    小男孩忽然高興起來:“阿母說,阿爹是做太子的,太子是什麽,雞蛋做的嗎,你有雞蛋,會做太子嗎,你會做太子,是我阿爹嗎,你做我阿爹吧,我有雞蛋吃了,我很乖的,不多吃,拉勾勾,不騙你的。”


    宣室殿中靜悄悄的,童稚的聲音一字字敲在人心上,難免的令人萌生了對孩子生父的不滿,更令人驚訝於這孩子說話的能力,吐字雖然含混,意思表達卻很清楚,這是不足兩歲的孩子嗎,長大還不得成精了?


    夏侯雲瞟了瞟小男孩的母親,容色淡淡:“說說你的兒子,我聽著。”


    絕美的臉上,浮著笑意,那笑,卻是冰冷疏離之極,令人覺得他近在咫尺暖如五月的陽光,卻又咫尺天涯,他是遠山絕巔的雪,冷得人心中的熱血也凝成了冰。


    小男孩的母親心底生寒,眼中飄起薄霧,捏緊手中的玉墜,似乎要從玉墜裏捏出挺直腰的力量,紅唇咬成青灰色:“奴婢是錦江南岸的牧羊女,大前年的七月初七,奴婢出嫁,迎親隊伍吹吹打打走在山道上,好好的晴天突然下起暴雨來,一路也無避雨之處,趕到一處荒廢神殿的時候,個個淋得狼狽不堪,雨一直下著,大家夥兒生起火堆烘烤衣服,奴婢在後殿歇息,剛剛脫下濕透的新衣裳,不知從哪裏閃出一個人……”


    臉孔暈紅,手指不停地絞著青色的裙裾,“那雨下了三天。那三天……奴婢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三天的好。”暈紅的臉孔漸漸發白,“奴婢不想再嫁,男家自然不依,將奴婢家哄搶一空,奴婢對不起阿爹阿母,連累他們吃苦受窮,陪著奴婢一起忍受別人的冷眼。撫育一個他們並不喜歡的孩子。有一天。大家都在傳說大王歸天了,太子殿下從鸞城回來了,龍城要有新的大王了。奴婢跟在別人後麵奴婢遠遠望著,又喜又惶恐,阿爹看出奴婢的異常,阿母說不能再苦了孩子。奴婢卑微,孩子卻是尊貴的。不能讓孩子吃個包子都覺得象過年一樣……”


    “你也有一個玉墜麽?”夏侯雲保持著淡淡的,不達眼底的笑,心卻沉到底了。


    三年前的七月,是燕王後去世的日子。他和丘嬋娟在王陵守製,有刺客襲擊,丘嬋娟傷重。被送回北宮,他病了。三天沒出陵棚,是大雙小雙服侍他。即使大雙小雙還活著,他們兩人的辯解,肯信的人會信,不肯信的人說什麽也不會信。


    他說他絕不認識這個牧羊女,或許立馬有人跳出來唾罵。又是野合生子,而誘奸他人新娘、始亂終棄的這盆屎,比采藥女那盆屎,更髒,更臭。尤甚,三年前的七月,是他的大孝守製時期,失德,不孝,不堪為王,強行當了王,也是個不被朝野認可的昏王,這才是布局人真正的目的吧。


    眼前十二個花枝招展的女子,必定帶著十二個動人的、毫無破綻的故事,隻說是假的真不了,原來假的可以說得比真的還要真!


    低估了對手,結果是致命的!此時已是騎虎難下,夏侯雲開始後悔自己輕率地將這十二個女子帶到宣室殿,置於眾目睽睽之下,又一想,就算他一刀殺了她們,不讓她們說一句話,布局人還有後招在等著他。


    夏侯雲隻覺得後背一陣陣發冷,有一雙眼睛在盯著他,竟不知已盯了多少年、還要盯多少年!


    這個人卓絕的耐性、縝密的計劃、精準的出擊,絕不會僅僅為了讓他夏侯雲身敗名裂。


    王位之爭。


    還有誰呢?


    夏侯雲突然想起除夕夜,出現在他和穆雪眼前的金袍人,有兩個,那兩個人,一般高矮,一般胖瘦,走路的姿勢相同,開口說話的聲音聲速也無差別,是雙生子嗎?抑或,死在鸞城的那個,隻是一個訓練出來的替身?


    夏侯雲:“傳蔣思辰和徐樹林。”


    蔣思辰和徐樹林就在殿外,聽桓嘉高聲喊,急忙進殿。


    夏侯雲:“本宮想起一件事,除夕那夜,我夫妻二人被追殺,見過兩個穿著金袍的人,你們可還記得?”


    蔣思辰怔,兩個金袍人劫走了太子妃,蘇伯顏緊追不舍,幸遇太子妃的哥哥。


    “太子殿下想說……”


    夏侯雲:“本宮今天才發現,還有一雙眼睛在盯著本宮,你們兩個,該知道怎麽做。”


    盯著太子不放的,有四殿下夏侯雷吧,不甘心王位被太子奪走,太子殿下話裏,似乎另有其人,對,除夕那夜的確出現了兩個金袍人。蔣思辰和徐樹林記起與金袍人的數次交鋒,打了個冷顫,漏了最大的一條魚?


    宋丞相望著沉默的夏侯雲,重重歎了口氣,花蝴蝶,天知道這朵花招了多少蝴蝶!蝴蝶亂舞,將把本不平靜的龍城攪得更加波濤洶湧!又重重歎了口氣,道:“太子殿下,這種事,事涉宮幃,外人不好多說,依老臣見,不如將這些女子交給丘妃,丘妃素來聰明溫柔,一定能將此事處理妥當。”


    十二個不同部族的女人,同一時間來到長安宮外,敲響金鼓,明晃晃就是一個局。


    而他,沒有絲毫證據,來證明自己的清白,單純的否認根本堵不住悠悠眾口。如此,他就破不了這個明局,不得不忍下被塗抹的黑。


    還有比這更讓人憋氣窩火的嗎?


    夏侯雲沉默。金袍人,夏侯憲的兒子,若還沒死,究竟藏在哪兒呢?


    唐越忽地挺了挺腰,打個哈哈:“兩位美貌女子的話,大家都聽到了,你們說你們的兒子是太子殿下的兒子,一個比一個說得讓人掉眼淚,不過。隻憑一個玉墜也當不得鐵定的真。”


    轉身正對夏侯雲,撫胸躬身,“太子殿下,自入鳳凰穀以來,唐越受太子殿下活命之恩,知遇之恩,而今鐵鷹騎正在擴編新訓。唐越身為乙字營都尉。本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軍營,可是為了鐵鷹騎的榮譽,為了太子殿下不受羞辱。唐越願隻身前往這些女子所在部族,不將事情察查個一清二楚,決不返回龍城!”


    “唐越,我可聽說。乙字營的人稱你毒狼,說你眼毒。嘴毒,鬼點子也毒。”燕明睿心下一鬆,笑,“我看唐越行。非常行。”


    稍大的男孩猛地抬頭,烏黑的眼睛閃亮閃亮,望著他的母親:“阿母。那個人就是太子殿下,你說他是我的阿爹。可他不想認我們,是不是?”


    采藥女落淚,將男孩摟入懷裏。


    男孩掙脫母親的擁抱,一字字道:“阿母,我們走!阿爹不認我們,我們還留在這裏做什麽!我們走,兒子已經長大了,不再怕別人欺負,也能夠保護阿母不再受別人欺負!”他拉住他母親的衣服便要往外走,“阿母,我們兩個人過得很好,我不要阿爹,我再也不跟你要阿爹了!我們回家去,阿母,我們走吧!”


    采藥女一時泣不成聲。


    十二女子敲金鼓,是個明局,意在抹黑太子,但是,這明局裏的人和事,隻怕是真的。


    眾人看著倔強負氣的兒子、隱忍含淚的母親,不免唏噓,心裏的天平更偏一些,卻又納悶,太子殿下既不否認,為何不肯承認呢?想不起來嗎自己做過的事,總有玉墜為證,並無證據指玉墜作假。不肯承認,因為那事太齷齪?花蝴蝶,當年的花蝴蝶真沒少幹齷齪事吧,本身沒有黑,別人拿什麽來抹?


    “嗬嗬,是個好小夥兒!”易青微笑起身,聲音不疾不徐,抑揚頓挫,“唐都尉精明強悍,一定能將事情察查清楚。不過,這種事情察查起來,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弄個水落石出的,在真相大白之前,人們的嘴皮子會上下翻飛,中聽的、不中聽的,流言殺伐不亞於任何利器,若能快刀斬亂麻,還是眼下就解決了它的好。”


    夏侯雲暗自鬆了口氣,道:“易先生,如何一個快刀斬亂麻?”


    易青:“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父母子女,血脈相承,隻需滴血一驗,即可確認是否有血親關係。”


    燕明哲直視易青,狐疑道:“滴血驗親?什麽是滴血驗親?”


    “古醫書記載,兩個人的血分別滴入水中,相吸相融則為血親,不相吸不相融則否,是謂滴血驗親。此法在大秦頗為人知,官府獄訟亦予采信。”易青瞟一眼夏侯雲,道,“一般來說,凡鮮血,入水即洇,有鼻子靈的人,能辨出洇散的血,是人血,還是禽畜血,是何種禽畜血。”


    眾人頻頻點頭,這是衙門裏的仵作的基本功。


    “血水,血水,滴血在水中,以驗親生,首要便是,”易青慢悠悠道,“使血凝成不散的血珠,即,滴血入水之前,在水中融入特定藥物,形成藥水,滴血入藥水,血凝而不散。此法簡單快捷,隻是有傷太子殿下金身,恐為冒犯不妥。”


    眾人將信將疑。


    宋丞相:“易先生說的滴血認親,本相倒是聽說過,可在我們北夏,從未有人試過,想來諸位臣僚也未見過,這真真假假,豈不是易先生一人說了算,何以服眾呢?”


    易青笑道:“太子殿下自有親子,將小殿下請來,當場一試,父子血脈相融,真假立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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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好友青青的最新力作《世妻》,


    聽說夫君對已掛前女友念念不忘。


    沈青黎很無奈。


    作為穿越人士,吃好喝好才是正理。


    美男宅鬥陰謀什麽的,有時間再說。


    這永定侯府還有什麽見不得人的秘密?


    書號3377880(未完待續)


    ps:滴血認親的說法,今人已當笑話,兔子卻想,古代刑訟既有這個說法,必有一定的道理。泱泱中華文明數千年,漫漫歲月裏,究竟遺失了多少文明,誰也說不清,便如大家認為手術緣自西醫,忽略了古老的中醫精典《黃帝內經》,經有內之說,當還有外之說,已有推測,《黃帝外經》失落在曆史長河裏,五六十年代還有醫生能柳枝接斷骨,兔子家有個親戚,數年前車禍斷腿,沒去大醫院,用的是民間的膏藥續骨,如今活蹦亂跳。


    滴血入清水,血即洇開,古人不是瞎子,更不蠢,這麽不靠譜的行為,怎麽可能用在刑訟上。因此,兔子認為,滴血認親的具體操作方法,遺失了,空留一句話。今人嘲笑古人,才是短視。


    一人之見,不喜勿噴,再不喜,可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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