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樓遠對於李旬的聖旨憤憤難平,若李旬此時站在他麵前,他一定會好好地與他切磋切磋,讓他知道知道,不是誰都是那麽好算計的。


    若是放心不下他位高權重,完全可以剝他的官職,奪他的軍權,他又不是貪戀權位之人,如今把他的封地從薊城改到渭城府,這又算是怎麽回事?


    薊城經過賀樓家幾代人的苦心經營,如今儼然成了不輸與京城繁華大城,寧遠王的產業更是遍步薊城各行各業。更不要說淩小柔的產業也是從薊城發源,封地換了地方,薊城自然也要易主,到時離得山遠水遠,那些產業也難顧得上。


    還有與西夷國的牛羊生意,邊境都不歸寧遠王管了,這個生意自然也要便宜了別人,而最大的受益者還用說嗎?當然是做為皇帝的李旬。


    可以說,封地一換,無論是寧遠王府還是淩小柔的產業,幾乎可以說是都要落進別人的口袋。


    而且,賀樓遠家的根基都在薊城了,若是封地改到渭城,雖然渭城府比薊城大很多,甚至比京城也不差多少,可這裏人口稀少,三麵環海,海運很是發達。


    而正因為海運發達,雖然眼下是瞧著太平,可萬一打起海戰,賀樓遠沒有打海仗的經驗,更不要說他的封地換了,除了跟著他的衛兵之外,原先那些與他出生入死的將士也不可能跟過來,初來乍到不但有太多不熟悉的要熟悉,手下也換成不知根底的,皇上還真是好算計啊,至少幾年之內不用擔心寧遠王會起兵造反。


    而且,若是皇上想要暗害賀樓遠,在他大權還未掌握之前機會也有不少。


    即使不想把李旬想得那樣陰暗,賀樓遠也忍不住想李旬的真正目的,到底是怕他雄踞一方害得他寢食不安,還是單純的認為渭城府需要他來才能治理好?


    可不管怎麽說,像這樣一點先兆沒有就把他的封地給換了,都讓賀樓遠極其不爽。


    隻是,當傳旨官又拿出另一道聖旨後,賀樓遠那些不滿都給壓了下來,以一個封地換得弟弟能與他和母親全家團聚,在他看來還是值得的。


    對於上麵李旬所言,對於有封地的諸位外姓王來說,留下家中子弟在京為質實屬無奈,卻也是大衍國曆來的規矩。


    若非寧遠王府子嗣單薄,質子五年可換人,如今被留在京城的是寧遠王之弟,若是寧遠王有子嗣後,也可由子嗣替換,但皇上憐惜寧遠王一門忠烈,子嗣不豐,不忍其骨肉分離,便決定讓賀樓玉離京與賀樓遠一家團聚,而且從今往後,隻要他在位,寧遠王府都不必再派質子留京。


    隻是,為堵他人之口,希望賀樓遠能夠拿出相應的誠意來堵別人的嘴,至於這個誠意……賀樓遠冷笑,這邊才把他的封地改到渭城府,那邊就要用賀樓玉換他的誠意。


    明知道他為了一家團圓,絕對不會拒絕,說白了還不是想讓他搬家時,隻把人和錢財之物搬走就好,像鋪子和莊子之類的產業就做為誠意留下。


    可以想像李旬沒事的時候坐在皇宮裏沒少算計,而且他聖旨上所說的是隻要他在位,寧遠王府就不必派質子,那他死了,或是退位呢?


    賀樓遠對李旬能再活幾年真是心裏沒底,畢竟在那種地方活著也不容易,不說李旬從小到大經過多少暗害,就說近期的吧,誰敢保不會再有妃子對他下毒?


    萬一哪一天他突然被人害沒了,他十足的誠意可不就打了水漂?


    可不管怎樣,隻要有一絲機會換回賀樓玉,賀樓遠都覺得值得一試,他還真不信了,最多就是將寧遠王府賺錢的產業送給李旬。


    至於淩小柔那些產業,他不覺得李旬會不要臉到這程度,連他沒過門的妻子都算計。


    換句話說,就算李旬真想算計淩小柔的產業,為了換回賀樓玉,賀樓遠也會請求淩小柔將產業送給李旬,大不了他就當他用寧遠王府所有的家產來向淩小柔買下好了。


    雖然以他對淩小柔的了解,淩小柔不是那種把錢財看得很重的人,此事又關係到賀樓玉,若是沒有失憶的淩小柔哪怕是付出所有家財,也會極力換回賀樓玉。


    可他一個男人,讓他用女人的產業,他卻怎樣都是不肯的,好在淩小柔的產業雖然瞧著遍步極廣,但除了那些蔬菜幹和牛羊肉加工之外,更多的都是酒樓食鋪,就算是送給李旬也沒什麽大不了,除了幾間酒樓之外,也沒什麽值錢的鋪子。


    雖然兵不能帶,夥計大廚和掌櫃管事,隻要他們自己願意,就是皇上也不能強迫人家硬要留下來給他賺錢不是?


    說到底,讓李旬眼紅的最大生意還是牛羊和蔬菜幹的加工生意,他還就不信李旬還能不要臉地非要淩小柔把各種美食製作的秘方也都留下?


    想來想去,賀樓遠覺得薊城除了他的那些兵之外,還真沒什麽割舍不下的,對了,還有在高縣和通縣城外種的添香草可要收拾幹淨,這種好東西可不能留給李旬。


    嘿嘿,等到李旬派人接手了薊城,發現整個薊城範圍內讓他覬覦的生意,除了牛羊幹貨加工之外,都隻剩下空架子,看他怎麽辦?


    而且,賀樓遠更相信,隻要到了渭城府,以他的能力,用不上幾年,他一定會將渭城府建得不遜色於薊城,到時自然不會虧待了淩小柔,何況那時淩小柔也嫁進他的王府,他給淩小柔行方便摟錢,不也等於是給他自己的子子孫孫留下豐厚的家資?


    到時就看李旬還會不會厚著臉皮來算計,他還真想看看李旬臉皮厚到何種程度,他發展好一個地方他就搶一個地方。


    到時李旬手上也沒人質了,看他又拿什麽理由讓他拱手讓出封地和產業。


    賀樓遠想通之後,便將親近的衛兵喊了進來,將聖旨上麵關於換封地一事與他們詳細商談,畢竟他的封地如今是在渭城府了,再去薊城就容易引起李旬的不安,誰知道他去了薊城是搬家呢?還是打算糾齊人馬造反,像搬家這樣的事就隻能交給手底下的衛兵去辦。


    再說渭城府也離不了人,除了要將城內勢力重新整頓之外,他也不可能總住在知府衙門,知府辦公都沒個地兒,王府還是要盡快建起來才成。


    當聽說賀樓遠的封地被改到了渭城府,衛兵們第一反應就是君心難測,當得知皇上要讓賀樓遠出誠意換回賀樓玉,衛兵們哪裏還不明白,其實就是皇上眼饞人家賺錢,想了個名目來個強取豪奪。


    不過,關係到賀樓二爺,衛兵們不用想也知道王爺的決斷。


    當老太妃和淩小柔被接進知府衙門,聽說賀樓玉有望回來一家團聚,老太妃當時就喜極而泣,別說是皇上想要薊城府的那些產業,就是要寧遠王府幾代積累下來的財產她也舍得,畢竟小兒子不在身邊,她終日不安。


    淩小柔在旁感受這對母子倆的喜悅,腦中不由得就浮現出那張帶著痞氣的娃娃臉,雖說賀樓二爺名聲一直不好,上次見麵她也把人給打了一頓,可說到底也是賀樓遠的親弟弟,而且這幾日也沒少聽衛兵們和莫紅綢說起賀樓二爺。


    每每提起他,竟也都是親親熱熱的,尤其是那些衛兵,說起賀樓玉時的神情竟是帶著敬意,若賀樓玉真如傳聞一般不堪,這些衛兵可不會因他是寧遠王的弟弟而對他另眼相看。


    淩小柔更覺得很多事,耳聽為虛,眼見也未必為實,隻有親身經曆過、接觸過才能做數,就好比之前在新城府,為了助她逃跑,大郎夫妻和雜貨鋪夫妻不但把賀樓二爺綁了,也下不少暗手,最後賀樓玉也沒為難他們,隻看這點,其實賀樓玉的人品應該不差。


    淩小柔覺得賀樓玉這人其實也未必就如傳聞那樣差了,而且,一看他就覺得親切,賀樓玉見麵時又與她甚是熟稔的態度,淩小柔想或許之前她與賀樓玉關係還很好呢。


    所以當賀樓遠提出淩小柔放棄薊城的產業,損失會由他來彌補時,淩小柔二話不說就答應下來,隻是提出一個條件,若是可以,希望賀樓遠將那些替她打理生意的人都給帶來渭城府。


    淩小柔想得也簡單,如今她想要離開寧遠王的身邊是不可能了,寧遠王的封地改成渭城府,她往後也就隻能以渭城府為根據地了。


    而且,她對薊城也沒啥印象,留在渭城府倒也不錯。


    隻是不管到什麽時候人才才是最重要的,既然她的產業能夠那麽大,沒有她在的情況下還能運轉如常,想必之前她就有一批忠心的人才,這些人可是比鋪子那些死物重要得多。


    賀樓遠也早有這個打算,當然不會拒絕,見淩小柔如此通情達理,又美美地想了下,不愧是他看中的女人。


    淩小柔也答應下來了,賀樓遠自然就開始調派人手,想必此時李旬也差不多派人去了薊城,如何能在李旬的人眼皮子底下,從薊城多搬一些東西出來可是當務之急了,雖然要把薊城的產業留給李旬,卻不表示賀樓遠不會鑽鑽空子,為寧遠王府,也為淩小柔謀一些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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