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煜寒醒來的時候是在淩晨三四點鍾,他動了動身體發現渾身虛弱的要命,他隻記得當時在船上的時候,看著唐少霆要拽著她一起跳海,當時心便慌了,什麽也不顧了,拚了命地撲上前抱住了她,將她從唐少霆手裏給奪了回來,後來再發生了什麽他便什麽都不知道了。


    她怎麽樣?他的第一反應是這個念頭,便趕緊睜開眼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是在醫院的病房裏,而且自己的頭似乎被包著,身上還插了好幾根管子,看來他是受傷了,而且還是傷在了頭部。


    動了動手卻發現自己的右手被人握著,借著外麵走廊幽暗的燈光,他看到在他右手邊趴著一個人,他一眼就認出了她的身影,心裏長長鬆了一口氣,她現在還能來照顧他,看來是沒有受傷。


    隻要她沒事,他傷得再重都沒有關係了。


    微微動了下手,將她的手反握在自己的掌心裏,手指上有些濕意,他無奈地勾起嘴角笑了笑,想必是她又哭了吧,是在擔心他吧?他這一受傷,是不是把她嚇壞了槎?


    這樣靜靜地躺在那裏想著,覺得自己真的很對不起她,她的性子是那種溫柔安靜的,她渴望的生活一定是那種有人疼愛,平淡安寧的生活,可是回頭看看她跟著他的這一路,竟是這般的曲折坎坷。


    先是他們剛認識的時候他不愛她,不停地傷害她,後來他對她總算有些感情了卻又出現了江竹婷,然後又離婚又經曆了海難。本以為重逢後他可以好好的愛她彌補她,卻又因為他的原因而使她卷入了他跟唐少霆之間的爭鬥中。


    在終於可以將唐少霆繩之以法的時候,他卻又受了傷,而且還這麽嚴重,他是個醫生,他大體已經知道了自己傷成什麽樣子了榮。


    她這樣柔弱的性子,是怎麽將這些苦痛都承受下來的?想著她受得這些苦,他的心也不由得跟著疼了起來,懊悔、自責以及各種複雜的情緒一起湧上心頭,讓他覺得自己欠她的……真的太多。


    想對她說句對不起,卻又不忍心吵醒她,就那樣緊緊握著她的手靜靜地躺著等待她醒來。


    鈴鈴——


    手機鈴聲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響起,簡雨濃一下子就醒了過來,想要伸手去拿自己的手機卻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握住,她的心顫抖了一下,然後不可置信地抬眼去看,發現他正嘴角噙著虛弱的笑看著自己。


    她也顧不得接電話了,又驚又喜地摟住他,


    "煜寒,你醒了?"


    他點了點頭,她便又抱著他開心的笑,笑著笑著眼淚又流了下來,她就那樣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摟著他,


    "你終於醒過來了……"


    "對不起——"


    唐煜寒想對她說聲對不起,卻發現自己發出的音節模糊不已連自己都聽不出說的是什麽,簡雨濃更是心驚,不安地看著他問,


    "煜寒,你剛剛說什麽?"


    "對不起——"


    他努力又說了一次,卻發現依然模糊不清,他頓時就知道自己這是怎麽回事了,估計他是傷到了大腦中負責組織語言的那部分。


    簡雨濃見他這樣眼淚蜂湧而出,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為什麽你說的話我完全聽不出?慕黎不是說醒過來就沒事了嗎?"


    想到慕黎簡雨濃趕緊拿過了自己的手機來打算給慕黎打個電話問問,卻發現自己手機一直在響著正是慕黎打過來的電話,她抖著手接了起來,


    "慕黎,為什麽他醒過來了但是說的話我卻一句都聽不懂?"


    "這麽說他已經醒了?"


    慕黎在那邊問,


    "我打電話給你就是為了說這件事的,因為他傷到的是大腦中負責組織語言的那部分,所以暫時語言表達會有點問題,很快就恢複了,不要擔心!"


    "真的嗎?我還以為他失語了……"


    聽了慕黎的一番話簡雨濃一顆揪著的心總算落了下來,雖然聲音裏依然帶著顫抖但已經不像剛剛那樣緊張和不安了。


    慕黎在那邊說,


    "我也是怕提前說了你會一直心裏難受,所以才等到現在他差不多醒來的時候才告訴你的,既然他醒過來了,那就沒事了,後麵隻需要你好好照顧他幫他調養就行了,現在我們說的什麽他都能聽懂,你可以把情況跟他說明一下,他是醫生,肯定也明白這些!"


    "嗯,謝謝你慕黎,真的很感謝!"


    簡雨濃不停地道謝,她真的不知道此刻該用什麽言語來表達自己感激的心情,慕黎笑了笑,


    "這是我作為一個醫生的職責,你就不要再說什麽感謝的話了,現在你還是先去照顧病人吧!"


    慕黎這樣說完就掛了電話,她則趕緊把慕黎剛剛說的那些話講給了唐煜寒聽,唐煜寒聽了隻是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他也大體猜到了自己發生了什麽事情了,所以也就坦然接受了。


    他安然醒來,她毫發無傷,這就已經是老天給他的最大的恩賜,這就已經足夠。


    簡雨濃又給他檢查了一下身體的各項機能,都健康正常,這才重新在床邊坐了下來,兩個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那樣靜靜看著彼此。


    經曆了生離死別的痛,失而複得的喜,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麽能將他們分離,他們這樣彼此看著對方,各自在心底暗暗地說,唐煜寒暫時沒法說話,但是簡雨濃看得懂他眼裏的情緒,握著他的手堅定地看著他說,


    "是的,再也沒有什麽能讓我們分離!"


    外麵天色漸漸發白,唐煜寒心疼地用眼神示意她去旁邊的休息室,"快去休息一會兒!"


    他們也不知道哪裏來的默契,他通過眼睛想要表達的意思她全部能看懂,她搖了搖頭不肯去,


    "我不困,我要守著你!"


    "乖,快去休息,我已經沒事了!"


    她很固執,"那我也要守著你!"


    她其實是怕,怕自己一覺醒來又有什麽變故。


    唐煜寒無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旁邊的床鋪,"那你在我身邊躺一會兒!"


    院長住院的待遇當然是豪華級的,大床寬敞地可以躺好幾個人,簡雨濃猶豫了一下,最終上床掀起被子在他身邊躺下,因為他的手上還打著點滴,所以她隻能小心翼翼地摟著他的胳膊。


    剛躺下她又想起了什麽似的重新爬了起來,湊近他在他臉頰親了一下,然後又在他略顯蒼白的唇上也親了一下,他似乎被她忽然這樣熱情嚇到畢竟平日裏她幾乎不會這麽主動,黑眸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她很是害羞,匆匆在他身旁重新躺了下來,然後就看到他的嘴角緩緩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


    唐煜寒是在又過了兩天之後才恢複了正常組織語言的能力,他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是,


    "對不起!"


    簡雨濃正幫他倒水試水溫,聽到他這樣說回頭看著他,


    "幹嘛忽然這樣說啊?"


    他倚在床頭還是很虛弱,但還是對她伸出了手來,她放下杯子將自己的手放在他掌心裏,然後在床邊坐下,他看著她眼底全是內疚,


    "對不起,讓你跟著我受了這麽多的苦!"


    "事情都過去了就不要說這些了,再說了——"


    她垂下眼沉默了一下又抬起眼來看著他輕輕說,


    "愛你是我自己選擇的,我既然做了這個決定,就有勇氣承擔跟你在一起的所有快樂和痛苦。"


    唐煜寒有些動容地抬手撫上她明顯消瘦了下來的臉頰,輕輕地摩挲著,


    "我愛你,我愛你簡雨濃!"


    大抵每個人,都會認為自己第一眼喜歡上的,那就是愛,他亦是如此,畢竟人是視覺性動物。大抵一開始,沒人會承認自己這樣的認為,是錯誤的,他亦是如此。


    可後來生活和經曆總會告訴我們:從遇見到接受,從磨合到改變,走過千山萬水後還能長相守,那才是愛,他亦是如此。


    所以,他愛她,此後的人生都會隻愛她一個人。


    "我也愛你,一直都愛著!"


    簡雨濃看著他溫柔地笑。


    十八歲時,她對愛情是懵懂的。


    二十四歲時,被他狠狠傷過的她對愛情是茫然的。


    可如今的她,對愛情對人生都是透徹的,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人生裏不能沒有這個叫做唐煜寒的男人。


    幸福不過就是我愛你,你也愛我。


    *


    唐唐和小濃的故事大體就結束了,後麵再稍微寫點就進那拉的故事。


    稍後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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