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婦自稱阿茫,女兒名叫阿湘,據說她們倆倆一開始也不是村子裏的人,是從外地遷過來,住了也有兩年多了。


    杜宛若換了阿茫那身粗衣從車上下來時,隻有阿茫和她女兒阿湘看呆了,李慕雲則抖著雙肩隱笑。


    杜宛若暗地踩了他一腳,估摸著沒什麽力氣,李慕雲隻是做做樣子,扭曲了一下臉,然後趁阿茫讓大家進去的時候,在她耳邊告訴她,“這身衣裳挺適合你的。”


    杜宛若知他說的不是真話,但依舊忍不住想照一照鏡子。


    李慕雲跟阿茫去了裏屋,說是要幫忙鋪被子。


    杜宛若跟阿湘留了下來。


    阿湘向來怕生,但是從未見過杜宛若這種嬌生慣養的小姐,一不留神就盯著她忘記了躲。


    杜宛若無所適從地環顧四下,發現這間茅屋簡直簡陋到連她杜家的茅房都不如,更別提皇宮了,不過,既然是她選擇的路,她便不會後悔,想來日後還會有更多譬如現在的情況,她得趕緊習慣才行。


    看了一圈後,她終於發現站在兩尺遠地兒的小姑娘一直盯著自己看,正好想照照鏡子,不由麵上一喜,衝小姑娘軟身道,“請問,有銅鏡嗎?”


    哪知她隨便一開口,就把小姑娘嚇得調頭跑進裏屋。


    她眨眨眼,愣了愣,難免心疑:我有那麽可怕嗎?


    就在她失落地來到周圍,左戳戳人家掉在繩上的水壺,右捏捏那些她見也沒見過的炊具,一不留神差點把人家的碗打爛。


    要知道賠錢是小,若因此失了禮就不好了。


    為了不再引起同樣的失誤,她悄悄地回到之前的地方,誰知剛一轉身就看到那個叫阿湘的小姑娘笑吟吟地站到了身後。


    “你嚇死我了,”杜宛若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見她一直看著自己,不禁彎腰一問,“有事嗎?”


    阿湘牽起她的一隻手就往外跑,“跟我來。”


    杜宛若望了眼裏屋口的布簾,見李慕雲也不出來,不知道弄好了沒,但見隻是個小孩子便放鬆警惕,任由她將自己帶到了屋外頭。


    “這兒,這兒。”阿湘拉著她來到一口大缸前,雙手掀開上頭的圓木蓋。


    杜宛若還以為她是要讓自己瞧缸裏的什麽東西,誰知剛探出頭就看到了水麵上自己跟她的倒影。


    阿湘央細著女童慣有的纖纖細嗓,解釋道,“阿娘說家裏沒有您說的銅鏡,若是照樣子,就帶您來這兒就行了。阿娘還說,鄉村陋室,希望您不要太過嫌棄。”


    杜宛若沒想到她去了那麽久原是給她找銅鏡去了,剛還以為是自己嚇到了孩子,現在想來,著實令人想笑。


    令她沒想到的是,自小她就聽人說鄉野之人粗鄙,如今看來卻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她摸了摸阿湘的頭,微笑道,“你叫阿湘是吧,真乖,代我謝過你阿娘。”


    阿湘笑得兩眼一彎,蹦蹦跳跳地回了屋,想來真的是去代她謝謝阿茫了。


    杜宛若笑著目送她進了屋,搖頭笑歎稚子可愛,在低頭好好朝水缸裏瞧去,想不到換了身衣裳,自己倒也不複從前,若是家人在場估計乍眼一看也認不出了吧。


    果真應了那句人靠衣裝。


    沒過一會兒,李慕雲出來沒見著她,急得出屋尋找,當被阿湘指著看到後,才掛回安心的笑容朝她走過去。


    “你怎麽在這兒?”李慕雲見麵就問。


    杜宛若蓋好圓木蓋,可能她是低估了自己,也低估了木蓋的重量,一個不留意差點把木蓋摔地上,虧得李慕雲反應及時,接住了,順便幫她把木蓋蓋好。


    杜宛若道了聲謝,後道,“沒什麽,就是有人說這衣裳適合我,我就過來瞧瞧嘍。”


    李慕雲失笑,“嗬嗬,你真可愛,還是跟以前一樣。”他忍不住捏了捏杜宛若的臉頰,沒想到她的臉頰除了光滑細膩,更像是糯米糍一般彈性極好,突然有種愛不釋手一直想捏下去的感覺。


    杜宛若吃痛地打開他的手,誰知卻被他一把抓住,揉進掌心,“下次可別突然離開我的視線,即使對方是個孩子。”


    杜宛若看著突然認真起來的李慕雲,被他眼底的認真感染,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啊,剛剛若是遇到別有用心的人,隻怕他們現在已經天人永隔了。


    所以最後,杜宛若衝他鄭重地點了點頭,以示不會有下次了。


    “哈哈。”


    大概是兩個人許久不曾那麽親近,一時疏忽,就連阿湘什麽時候過來的都沒察覺,就見那小丫頭,捂著雙眼還岔開指縫地賊笑。


    弄得杜雲二人紛紛難為情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後在阿湘的樂嗬下,二人也在相視一眼後破涕笑了。


    接近正午,村上各家都燃起了嫋嫋炊煙。


    許是吃了一天的點心,中午的這頓粗茶淡飯倒也沒想象中的難以下咽。


    經過半天的相處,杜宛若跟小丫頭阿湘已經混熟。


    她猜想阿湘大概沒吃過什麽像樣的點心,遂將車上僅剩的點心都拿給了她,換來阿茫好一頓感謝。


    大概村裏人的思想都比較質樸,認為拿了人家的好處,肯定要還的,所以阿茫說下午就去村上換點肉回來,晚上開開葷腥,讓她跟李慕雲在家幫忙照看下阿湘。


    阿湘卻氣呼呼地稱自己已經不小了,讓她出門多留點心。


    看著阿湘送娘親到門口的背影,小小的卻透著成熟,不禁惹人眼酸。


    “其實,你也應該注意到了,阿茫的夫家早就不在了,所以就阿茫一個人帶著阿湘,母女二人相依為命在這村裏頭,好在阿茫會點針線活,經常接活回來,得以維持生計。”李慕雲在身邊適時的說道。


    杜宛若看向他,眼透欽佩,“我雖有留意家中無男人衣物,也沒有農耕的用具,卻沒有你知道得詳細,難道是你問的?”


    李慕雲聞言一笑,“這種事怎麽好開口,隻需要細點心就知道了。”


    杜垂下眼簾,不吝讚道,“佩服佩服。”


    雲,虛抱拳道,“好說好說,”然後趁阿湘還沒回頭之際,故意用臂膀撞了撞杜宛若的肩,在她耳邊悄聲道,“如何?有沒有刮目相看?有沒有心動?”


    杜宛若唇角噙笑,剜了他一眼,然後將阿湘喚來,兩個人回了屋,卻把李慕雲一個人忘在外麵。


    既然主人都那麽客氣,李慕雲覺著也應該替人家做點力所能及的事,尤其杜宛若身為女人在燒飯上還幫不了阿茫,他隻好在阿茫還未回來前,將院子裏的柴都劈了,至少將後麵幾日家中的用柴問題先解決了。


    杜宛若什麽都不會,唯有跟阿湘坐在屋簷下,一邊等著阿茫回來,一邊欣賞當朝魏王爺劈柴做苦力的盛況。


    隻見李慕雲脫了外衣,將袖子都翻卷上去,露出裏麵潔白的衣料,他現在穿得也很樸素,但畢竟生得一副好皮囊,又多年在外征戰,多場戰役的熏陶下,一身精壯矯健,倒也不失為一觀。


    都說秋高氣爽,今兒個卻著實有些熱,李慕雲劈柴劈了一小會兒後已經大汗淋漓。


    杜宛若沒伺候過人,隻是拿著一根帕子在手指上繞啊繞的,幹著急。


    倒是阿湘懂事得多,看看李慕雲,再看看杜宛若,然後驀地起身回屋裏倒來了水,自己沒送去,卻直接塞給了杜宛若。


    杜宛若見她笑著拿給自己,立馬就明白過來,然後疾步走到太陽下,將水遞給了李慕雲。


    李慕雲有些詫異她竟會做這種事,笑著接過水杯一飲而盡,然後見她捏著手裏的錦帕不知該如何自處時,他低下去頭,閉著眼,笑言道,“幫我擦擦吧,我手髒。”


    杜宛若羞著點點頭,然後幫他擦了起來。


    豈料,剛‘恩愛’沒一會兒功夫,院外就有人破門而入!


    就聽見阿湘一聲尖叫,目指門口,“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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