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變相的邀請我上車嗎?”李慕雲閉著眼,就像是在跟空氣說話。


    杜,“……”


    她沒吭聲,但李慕雲似是已經看到她臉上的表情,立刻哂然一笑,“好了,不逗你了,我旁邊有火堆不冷,晚了,睡吧,明早還要起來趕路。”


    杜隻好又默默地縮回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竟睡著了。


    清早初醒。


    是在感覺到馬車外有人上來了,車廂晃動,光照了進來,然後她迷蒙著眼就看到李慕雲噙滿笑意的臉近在咫尺。


    她立刻驚得睜大杏眼,醒了!


    提著錦袖蓋住下半臉,半起身,往後縮了縮,“你……你幹嘛?”


    李慕雲朗朗一笑,“看你唄,從來都不知道你的睡相那麽好看,一不小心看入了神,都忘記了喊你。”說著話時,車內的光線不足,但聽得出李慕雲的語氣似乎和平常不太一樣,不由心想,他是在害羞嗎?應該……不會吧。


    因為她實在想不出一個久經沙場的男人,竟也會有兒女情長的一麵。


    跟李慕辰不一樣,李慕雲更像是陽光,溫暖照人,他能將自身的朝氣很容易傳遞給別人,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與他靠近。


    他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幸而出遠門,對李慕雲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所以車內一早備了些點心,不至於在荒郊野嶺餓肚子。


    李慕雲稱這一帶不安全,所以他沒有外出打獵,因為打一次獵要費不少時間,會耽誤行程,而且帶著杜宛若去會很不方便,把她留車上,相當一段時間回不來,他也不放心。


    他說這條路是近路,再過了前麵這座坡地,行上一個多時辰,差不多就能看到村莊了,到了村莊就能尋戶農家吃上些熱湯熱飯,所以讓杜宛若再忍忍。


    其實除去睡得差點、吃得差點、一路顛簸外,杜宛若倒沒覺得什麽,現在她眼見之物都是她從前乃至上一世都沒見過的,新鮮勁足得不得了。


    東看看西瞧瞧,時間也混得挺快,一個時辰不到的樣子就聽李慕雲在車外喊道,“前麵就是村莊了。”


    杜宛若還沒見過村莊長什麽樣子,好奇地探出腦袋,卻被李慕雲一把按回去。


    她還從沒被人這般對待過,不由揉揉腦門,不高興地嘟了嘟嘴。


    李慕雲撩開簾子見她氣得可愛,不禁失笑解釋,“你的裝扮太顯眼了,也怪我沒準備周全,忘記給你弄身普通的衣物。你一會兒先躲著,別說話,我沒讓你下來,你可千萬別拋頭露麵。”


    杜宛若聽著他的叮囑點點頭。


    不過他說自己穿得顯眼,遂在他放下簾子後,她低頭瞧了瞧,想她身上這套明明就是所有衣服中最不起眼的,從來都沒穿過,做工也很一般,要不是因為這次微服出宮,她可能一輩子都穿不到這樣樸素的服飾,李慕雲竟稱她顯眼?她不能理解。


    不過,既然他這麽說,姑且就聽他的吧。


    當馬車駛入村莊,莊上的農民和農婦大概很少見到外來人,尤其是乘坐馬車而來,不由投來好奇的目光,心中估摸著車上之人是打哪兒來的,又是來幹什麽的。


    李慕雲駕著車,一路觀察,最後他選中了目標,將車行到一個離他最近,看上去頗為忠厚的中年婦人麵前停下,作揖問了句,“敢問,此去以東,可是途徑狼脊山的必經之路?”


    農婦鮮少見過像李慕雲這般俊朗的男子,不由紅了臉,回道,“正是。”


    李慕雲又問,“不知可否叨擾一晚?車上有女眷。”他故意看了看天,又望了眼身後的布簾,意在告訴農婦時候不早了,車上又有人,即便他想走,也得等到明日,有意申明‘女眷’是為農婦考慮,畢竟要住到人家家裏去,一個女人當街領著個大男人回家,定會遭來非議,但有女人的話就不一樣了。


    農婦隨他也看了眼布簾,明知什麽也看不到,還是簡單地瞥了一眼,也猜到裏麵是位婦孺之類的人,不然,以現在的時辰即便是去狼脊山還是可以在天黑之前到的,但有女人,或者孩子就能解釋得開了,為了穩妥,今天先在此處整頓歇息一夜肯定較為穩妥些。


    農婦為人誠善,怕是也相當地好客,見李慕雲生得頗好,心生好感,遂領著他回了家。


    農婦腳步匆忙地進了屋子,李慕雲慢悠悠地駕車到門口勒馬停下。


    他簡單掃視了周圍還有農婦屋外的院子裏,發現農婦的家中大概沒什麽人,院裏的竹竿上草草了晾了幾件衣裳,有幾件尺寸較小,一看就是孩童穿的,應是家裏有孩子。


    就在農婦進去後不久,身後便跟出來一個年摸八九歲的女娃娃。


    女娃娃生得不醜,穿得也幹淨,咋了兩個小辮,辮子都用紅繩纏上,看上去甚是可愛,估計也沒見過什麽外人,害怕得躲在農婦的身後,探出兩隻眼睛不停地打量正從車上跳下來的李慕雲。


    李慕雲在來的路上便稱車內乃是他的內子,因為上路時忘記帶洗換的衣物,為人又特愛幹淨,所以不換衣服就不想見人,所以問農婦討來身幹淨衣服。


    農婦拿來了衣服,稱是自己的,希望他們不要嫌棄。


    農婦在將衣物遞給李慕雲的時候,特意抹平了衣服上的皺痕,李慕雲接過,看了看手裏折地整齊的衣服,再看了看農婦身上所穿,看得出,這套已農婦最好的衣裳了。哪能白拿別人的東西?於是他當即從懷裏掏了兩錠銀子給農婦。


    農婦卻連連搖頭,稱不要。


    身後的女娃娃怕是沒見過那麽多錢,兩隻大眼都睜圓了,直勾勾盯著那兩錠白花花的銀子。


    李慕雲見狀笑了笑,笑得女娃娃又縮回農婦身後。


    他又將銀子放回農婦的手裏,端著微笑,堅持道,“權當這件衣裳我買了,加之還要叨擾一宿,吃食還要仰仗大嫂您多費心,因為內子自小沒吃過什麽苦,難免嘴刁,隻盼到時不要讓大嫂為難才是。”


    農婦再一次忘了眼車廂的簾布,越來越好奇車內的那位夫人是個什麽模樣。


    見李慕雲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倒也不再推辭,捧著銀子,回頭俯看正死抓著自己後腰的女兒,輕輕摸了摸她的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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