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是這世上最堅不可摧,也最不堪一擊的東西,信任一旦產生裂痕,就如破碎的鏡麵,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懷疑,從主幹生發,又分裂出無數細小的枝丫。


    換言之,如果一個人開始懷疑另一個人,那麽,自然會懷疑那個人所做的每件事、所說的每句話!


    麵對為騙取我信任,替趙五爺拿到我手中半部《屍姐》為目的而接近我的三九,我此刻卻連質問他的心情都沒。


    而且實在沒必要把話說開鬧到雙方翻臉的地步,現在我弱他強,逞一時口舌之快,對我完全沒好處,隻要以後防著他些就是了,何況我這人最怕大吵大鬧,能冷處理的事就盡量冷處理。


    當然,以三九的性格,就算吵恐怕也吵不起來,比起爭吵,他肯定會用更省時省力的方法解決問題,比如一刀剁了我。


    再說他即便是出於假意來救我,結果總歸是救了,我這被救的人,心安理得接受就好。


    如今整個地下空間都在瀕臨崩塌的邊緣,企圖逃出生天的不止我們,四周接連不斷響起咯咯咯……嗬嗬嗬……等等我們曾經遇到過的各式精怪的叫聲。


    數量驚人的吸血蜘蛛和蛇蟲鼠群如波濤洪流一般從四麵八方湧出來,瞬間便將我們卷入大部隊中,不同物種的生靈為著共同的目的奔逃,就算平時是水火不容的關係,到這一刻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誰會在意某隻老鼠是不是踩著某條蛇的腦袋跳過去了。


    漫天盤旋的發光飛蟲將這一切呈現在我眼前,三九腳下不知踏死多少經過的蟲鼠,噗嗤噗嗤的汁液飛濺聲和老鼠臨死前的慘叫都淹沒在各種生物的怪叫聲潮中。


    突然,一個黑色的影子以猿類跳躍的姿勢闖入我的視線,它追在我們身後,泛著紅光的眼睛死死盯住三九和我,它的目標不是逃命,而是衝我們來的!


    “有隻猴子一樣的動物在追我們。”


    “陰陽魈。”


    “它沒死?”才問完我就想起來了,當初三九主動去對付陰陽魈中的雌魈,讓吳楓留下照顧我,吳楓隻是叫我先跑,他後來對沒對付雄魈,我根本不清楚。


    現在看來,當然是沒有。這朝我們追趕過來的類猿生物肯定就是雄魈了,三九殺掉它老婆,它來尋仇也是常情。


    “等等,前麵好像不太對!”我正轉頭去看距離冒牌華增說的落水洞還有多遠,就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跑在前麵的那些動物全都不見了?


    “沒時間了。”三九難得的語氣中透出焦急。


    他口中又開始低聲吟誦那晦澀難懂的咒語,黑盤子從他懷裏飛出,朝前方飛去,它猶如一顆黑色流星,劃破發光飛蟲組成的光幕。


    我看到河流不再延伸向前,而是在不遠處突然消失,就是那裏,河水消失處應該就是冒牌華增說的落水洞。


    原來剛剛是發光飛蟲擋住了我的視線,才讓我以為那些動物憑空消失了,現在看來消失的動物們八成是掉到落水洞下麵去了。


    與此同時,那隻緊追不放的雄魈,也距我們越來越近,隻需再有兩個跳躍,便可觸到三九的背。


    三九在看清落水洞的方位後,沒有加速向前,而是把我甩出去,他自己頓住身子,朝後麵的雄魈發起攻擊。


    我落地後滾了兩圈兒穩住身體,爬起來繼續朝落水洞的位置跑,什麽身下毛絨絨的觸感還有動物的怪叫聲都被我的理智屏蔽掉。


    我越過動物們的重重包圍,終於在落水洞的邊緣站住,發現這洞呈漏鬥狀,深度無法用肉眼測量,身邊的小動物互相湧擠著掉下去,連個響都沒有,人跳下去怕也是生死難知!


    這時幾隻地精朝我撲過來,我趕緊閃身避開,後有河水和動物們推擠,前有深不可測的水潭,所謂進退兩難不過如此。


    “閃開!”


    聽到三九低喝的刹那,一個黑影已經躥到我麵前,我急忙後退,才看清這黑影正是雄魈,它動作迅如閃電,齜著一口尖牙朝我撲過來。


    我站在水洞邊上,實在避無可避,但出於躲避危險的本能,還是向後又退了半步,腳下頓時懸空,整個身子墜下斷口。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被拉長,眼中的景物像是電影裏的慢鏡頭,我看著從暗河落下的水流打在身上,濺出一朵朵水花。


    看著雄魈身體騰空,伸出滿是黑毛的手臂想要抓住我,看著三九從它背後撲上來,身體淩空舞動,用一記帥氣的回旋踢將它踹飛。


    然後三九雙臂一圈,抱著我來了個180度大旋轉,我的臉改成麵朝下,河水砸得我後背生疼,不過好在落水時我的臉有三九的胸膛擋著,沒受到多少衝擊。


    落水的瞬間,一切又恢複了正常,水潭並不像我想的那樣淺,非但不淺,還深得好像沒有底。


    幸好我們不是要潛到底,任由身體向下沉了一段,三九便展開四肢向上浮,遊到潭邊後他先爬上去,確定安全才把我拉上去。


    “有風,走。”


    站在潭邊能夠感受到徐徐微風拂過麵頰,通風的洞穴就有出口,隻要順著風的方向走,我們總能出去。


    “你注意沒有?”我跟著他走了幾步,突然回身看向水潭,可實際上這處空間黑漆漆一片,我什麽都看不到。


    “怎麽?”三九不冷不熱地問道。


    “我沒聽到其它動物落水的聲音,你剛才注意過有其它動物和咱們一起掉下來嗎?”


    回答我的隻有黑暗和寂靜。


    靜了幾秒,我的胳膊突然被人硬扯著繼續往前走,其實不管又發生了什麽離奇事件,現在我們最好的選擇都是先出去再說。


    於是我拍拍三九的手背,說:“我知道了,先出去。”


    他果然放開我,這樣走了大概一個小時,眼前終於出現一縷陽光,在黑暗的環境裏經曆九死一生後再見到陽光,我幾乎以為自己再世為人了。


    這山洞的出口特別小,隻能容一人鑽過,依舊是三九先爬出去,我跟在他後麵。


    出去後外麵竟是個小型瀑布,難怪這裏沒人發現,這個小洞隱藏在瀑布後麵,還有一塊起影壁牆作用的巨石擋著,從外麵根本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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