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幾句,她突然回身擺手,鳳川這才跟著進去。


    監牢之中黑漆漆的,沒有光亮。


    任永裕小心翼翼的拉著鳳川,鳳川竟感受到他厚大手掌下的溫暖。


    她細小的手掌中一絲溫熱,眼前的這個男人在黑暗中身材高大許多。


    “今兒送來的人都在這裏!”


    剛剛在門口擠眉弄眼的小衙役不知收了多少銀兩,恭恭敬敬的對任永裕介紹著。


    女囚幾人一間牢房,慕氏看到了有人來起初沒在意,低頭坐著,可看到了來的人是鳳川,便如獵鷹一樣衝到了牢門旁,仔細打量鳳川,口中模糊吐露出,“是你?”


    她沒有想過,萍水相逢,竟能讓一個陌生姑娘如此留意自己的事。


    鳳川點點頭,算是回應,“慕掌櫃,您別問我為何來,我就問你幾個問題,您一定要如實的說,這或許能證明你的清白。”


    麵前的慕氏倏地驚奇問:“你相信我是清白的?”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僅僅一麵之緣,這個姑娘為何會信任自己。


    鳳川眼神中透漏的真摯,讓慕氏突然有了希望,她對鳳川講,那日自己確實和夏夫人鬧了別扭,她來買胭脂,前些日子特別叮嚀自己要幫她帶幾盒波斯國尚好的胭脂,待那日到了,她卻挑剔著說這些東西不值當。


    慕氏不願多費口舌,便想賣給他人也一樣。


    可夏夫人不依不饒,硬是叫人把她鋪子的門兒擋住,慕氏不得已伸手打了夏夫人,後又被夏夫人手下的人砸了鋪子。


    “可我敢發誓,我從沒殺過人,真的沒有。”慕氏情緒再次激動。


    那個碎花布袋是?


    “是我的,我不知為何會出現在死者身旁?”


    鳳川從慕氏口中得知,夏夫人是東巷王財主的家的夫人,向來張狂,目中無人,那日卻被殺死在自家牆院外。


    鳳川仔細思索著,“那你……”


    “時間到了,你們快點兒離開。”


    後麵的獄卒不斷催促,任永裕對著鳳川晃頭,兩人趕忙離開。


    一麵之緣,鳳川為其所做的一切,她十分感動。


    若將來有機會,自己定好好的報答鳳川。


    地上草席輕薄,周圍陰冷潮濕,幾個女人已睡下,而慕氏卻想起了很多過去的事情。


    她不算孤家寡人,她有家,隻是不能回;她不算可憐,胭脂鋪子足以讓她過好後半生;隻是生活總是缺少了什麽。


    八年前,她的孩子溺死,從此她便被趕出家門,後嫁了孫家,生了一個女兒,本以為可以過上太平的日子,卻不料因妾室陷害被趕出家門。


    今兒她認為不會有人知道自己被拖入大牢之中,鳳川無意是她的希望。


    任永裕跟鳳川一同走出大牢,鳳川抽出被他拉住的手。


    “對不起,我以為……”


    鳳川麵不改色的說沒關係。


    她還在思索剛剛見到的布口袋,既然是慕掌櫃的,出現在死者周圍,這個人必然知道慕掌櫃與夏夫人的恩怨,隻可惜慕掌櫃就一個人打理鋪子,連個打雜的都沒有,這樣很難了解到那日究竟什麽人在場。


    “冰糖葫蘆!三個銅板一串。”


    鳳川看到一旁的老大爺正在吆喝,突然想起了什麽。


    對,胭脂鋪附近或許就有人看到當日的一切。


    任永裕奉陪到底,掌櫃平日裏不算苛刻,他也從沒偷過懶,今兒所幸就偷把懶,陪著鳳川一同探案。


    慕掌櫃離去,鋪子卻敞開,裏麵亂七八糟,看來許多人撿著便宜趁機拿了胭脂回去。


    任永裕對著鳳川歎氣,百姓無非如此,趁機將鋪子洗劫一空。


    鳳川進入鋪子,對著正門口的方向看著不遠處,那裏一個小販正在買薑茶。


    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滿臉希望,跑了出去,“老伯,請問您跟這個鋪子的慕掌櫃熟嗎?”


    “慕掌櫃啊?不算熟,但看得她很善良,那日還救了個無家可歸的婆子,她,是個好人……”


    鳳川朝著鋪子的方向,指了指,“老伯請問這裏是否有過爭吵或打架之事。”


    老伯目光頓了一下,連連回答,“有,今兒早,這慕掌櫃被幾個人官差押走了,要說這女人平日裏善良得很,也不知怎麽得罪了那些人。”


    鳳川見老伯實實在在,便說了實話,勸其見到什麽一定要說,否則慕氏難逃此劫。


    老伯聽聞慕氏可能殺人連連搖頭,聲稱那個女人不會做出這種事。


    他仔細的回憶著,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那日吵架的事情。


    “我想起來了,確實有一日鋪子裏發生爭吵事件,一個身著華麗的婦人不知為了什麽突然給慕掌櫃一個嘴巴。”他一邊掩著聲音,一邊回憶,“按理說不該發生爭吵,慕掌櫃或許是不甘心吧,就還了她一嘴巴,後來兩人廝打在一起,婦人身旁的丫鬟多,最後慕掌櫃倒是吃虧了。”


    老伯邊說邊歎氣,謾罵那個婦人不講理。


    鳳川連忙讓老伯回憶,當日婦人身旁的丫鬟模樣,老伯年歲大了,隻記得約六七個丫鬟,她們都身著亮色羅裙,至於長相記不得了。


    夏夫人的屍體聽說在夏府裏,若是能看到屍體,或許會得到更多想要知道的事。


    “裕哥哥,你著急回鋪子嗎?”


    任永裕搖頭,她露出一個神秘的笑,接著回了鋪子,換了男裝,襆頭姬於頭上,兩人帶了一些銀子前去夏家。


    夏家門庭廣闊,前來參加葬禮的人絡繹不絕,門口的奴才沒有詢問身份,鳳川與任永裕低著頭進入其中。


    寒暄的話滿院子飄蕩,夏老爺嗚嗚痛哭,見客人來才勉強的點點頭,丫鬟們也跟著哭喪,一雙兒女更是叫喊娘死得冤枉。


    “這些人,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任永裕看著鳳川,一時間無法回答,隻是唉聲歎氣。


    他,無奈,她過於善良和感性。


    她,難過,人間的情誼過多渲染變成了假意。


    兩人悄悄溜進靈堂,鳳川自從開了探館,不止一次看屍體,惡心、醜陋,她也漸漸習慣了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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