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進行了一大半,安平長公主也累了,說讓年輕人玩,她則退到內房休息去了。


    沈衍和陳蘇本就沒有心思吃飯,見長公主去休息了,兩人連忙起身,想要在她離開的路上見上一麵。


    沈衍腳步匆匆,陳蘇也連忙的跟了上去,最後,在一個回廊轉角看到了長公主的身影。


    沈衍連忙喊道:“長公主殿下!”


    正轉角的安平公主腳步突然一滯,回頭順著聲源,就看見沈衍了。


    她的眼中帶著驚訝的看著沈衍,隨後眼底裏又疑惑的看著沈衍。


    “你是……”安平公主不解的看著沈衍,待陳蘇沈衍兩人走近,她又說道:“本宮沒見過你們的。”


    “公主沒見過我們不奇怪,我們是和越王爺一同前來祝賀的。”陳蘇笑著說道,卻看安平公主一直盯著沈衍看,眼睛都沒挪動半分。


    陳蘇心裏咯噔,難道,她的相公真的和安瑤公主長的很像,以至於現在安平長公主也看出來兩人差不多,所以驚愕。


    隻是,這種驚愕為何帶著一種恐慌害怕的?


    不是說,安平長公主和當年的安瑤公主感情十分要好嗎?南宮越都說了,安瑤公主當年病逝的時候,她還十分的傷心。


    如果說,之前的她的傷心是真的,現在這又算怎麽回事?難道,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


    陳蘇弄不懂,帶著探索的想著這一切,卻又不敢多看長公主,生怕被責怪下來,因為這女人的脾氣聽說很怪的,每年死在她手下的奴才數不勝數。


    安平長公主的眼神在沈衍身上落了好一會,才收了起來,笑著看著陳蘇道:“哦,原來如此,那麽,叫本宮何事?”


    陳蘇笑看著沈衍,隻見沈衍微微低著頭,不正視著安平長公主。


    不管怎麽樣,如今的安平長公主身份高貴,他們若是直視的話,就顯得不禮貌了。


    “素問長公主情深意重,今日剛巧進來祝賀,是所以想要一睹長公主的容顏,卻沒有想到,您如此年輕漂亮。”陳蘇說道,不好讓沈衍來回答。


    安平長公主聞聲卻笑了,“你嘴巴可真甜會說話。”


    隻是,安平長公主的笑容卻不達眼底的,這一看,就不是真正的在笑。


    陳蘇見了人不少,如何會看不出對方眼底裏的一絲探索呢。


    特別是安平長公主一直帶著打量一樣的看著沈衍,好像想從沈衍身上看出一點點自己熟悉的地方。


    “這位是……”安平長公主看著沈衍,問道陳蘇。


    “這是我相公,沈衍。”陳蘇如實說道。


    緊接著,陳蘇看安平長公主在尷尬的笑著,她又說道:“長公主麵容極美,長相上,和我相公的一位姨媽極為相似,可能就是這種親切感,讓我們忍不住的想要來和公主打聲招呼。”


    “相似?”安平長公主愣住,眼中帶著一絲驚訝。


    陳蘇點點頭,她不好意思馬上說出自家相公的娘親就是安平長公主的妹妹安瑤公主,因為當年的事情還沒弄清楚,也不知道安平長公主究竟和安瑤公主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們都見識過太多的人,說話總知道會保留三分不說出來的。


    “剛才在壽宴上,我們夫妻都看見長公主的容顏,這和我家相公的姨媽十分相似,隻是我相公的姨媽不如長公主年輕美麗,五官,倒是十分的相似的,姨媽極好,隻是早年就離開了我們,所以看到長公主的時候,就覺得特別的親切,還望長公主恕罪。”


    陳蘇說話的時候,一直注意著安平長公主的臉色,隻見對方麵容帶著得宜的笑容,隻是陳蘇在說話的時候,安平長公主會隨著她的話,而發生一絲絲的眼神變化,這種變化很小,可陳蘇還是能捕捉到。


    “原來如此,既然是這樣,本宮自然不會怪罪的,你們對你們的姨媽如此孝順,想必,她知道的話,也會高興的。”


    雙方站了一會,長公主倒是十分大度的原諒兩人的上前,並且邀請他們在內院客廳坐坐,說說話。


    陳蘇沈衍都欣然前往,盡量裝作自己隻不過是看著安平長公主像自家姨媽的樣子。


    不過從安平長公主讓他們進客廳而坐,陳蘇可以知道,這安平長公主絕對不是因為他們兩個都對口中所謂姨媽的孝順的原因,隻因為,沈衍這張臉。


    全程,陳蘇都十分小心翼翼的關注著長公主的麵容神色,沈衍隻當背景板,不說話,隻有遇到需要回答的時候,才會說一二,完全就是長公主和陳蘇在說。


    當然,陳蘇所做的這一切,都隻是為了弄清楚真相,不過她說話很是大方從容,沒有膽怯,就算是在查探安平長公主和沈衍母親的關係,但是也表現的很淡然,讓人看不出來。


    相反,安平長公主一直都在詢問著陳蘇和沈衍的事情,問他們是哪裏人,怎麽和越王認識的。


    陳蘇一一回答著,當然,有些話不能完全告知對方,說話都會模棱兩可。


    漸漸的,話題被陳蘇慢慢的引到了父母兄弟姐妹一事,陳蘇開始壯著膽子詢問道:“聽越王說,當年長公主與當時的安瑤公主很是要好呢,不過可惜,安瑤公主年紀輕輕就……”


    “啪嗒!”


    陳蘇的話還沒說完,安平長公主突然手一放,手腕上的鐲子直接磕在了桌上,碎裂了。


    陳蘇嚇了一跳,特別是看見安平長公主那陰騖的麵容,她不敢再說下去了。


    隨後,沈衍道歉道:“很抱歉長公主,蘇兒口無遮攔,請長公主見諒。”


    陳蘇見狀,也擺出一副嚇到的樣子,連忙的跪下道歉道:“長公主恕罪,民婦一時多嘴,說了不該說的話,惹的公主緬懷到故人傷心,實在是抱歉。”


    即便如此,長公主的臉色也十分的不好看。


    陳蘇拿眼小心的瞧著長公主,長公主這樣子倒不是什麽傷心緬懷故人,反而是有一種不好的事情被揭穿而生氣的樣子。


    她心中更是犯了嘀咕,隻聽長公主突然笑著說道:“無礙,這事情已經過去了那麽多年了,安瑤妹妹也早已經魂歸土裏,沒準,如今已經投胎再世為人了,本宮應該高興才對的。”


    陳蘇見長公主麵容笑開,心中的擔憂這才慢慢的放了下來,隻是,還是有些擔憂,她眼睛看著沈衍,沈衍臉上寫著,讓她不要再多說了。


    明顯的,兩人都看到了其中的古怪,如果安平長公主真的和當年的安瑤公主如此交好情深意重的話,今天的表現就不該是帶著憤怒和仇恨的。


    直到夫妻二人離開,陳蘇心中還有些擔憂。


    她的手緊緊的抓著沈衍的手,抬頭看著他,“阿衍,我們這樣貿貿然的來,會不會不好?”


    她的聲音帶著擔憂,看著沈衍。


    沈衍卻隻是搖頭笑了笑,“沒事,反正遲早也是要麵對的,你比我做的好,我本來想著直接問她的,可是,從她的表情來看,事情,並非外麵說的那麽好,至少,她當年與我母親,並非真的交好吧!”


    陳蘇點點頭,她一眼都能看出這點了,畢竟安平長公主表現的太明顯了,完全和外頭說的不一樣。


    而回到自己房間的安平長公主一臉的陰騖,眼底裏是深邃如謎的幽潭,分分鍾像有利劍從她眼眸中疾射出來。


    她眼睛微微眯著,帶著無盡的危險,手上的鐲子早已經被她敲碎,現在空空蕩蕩的一片。


    “來人!”突然,屋內的人喊道。


    隻見外頭伺候著的嬤嬤,連忙進去。


    “公主?”老嬤嬤當年是伺候安平長公主的奶娘,安平長公主雖然為人狠戾手段殘忍,但是對自己這個奶娘卻是極好的,隻因為,這個奶娘當年幫了她不少。


    “奶娘,還記得那個賤人嗎?”安平長公主突然狠狠的說道,那眼中帶著憤怒,帶著仇恨。


    蔣嬤嬤看著安平長公主這樣子,心中駭然,不解的問道:“公主怎麽突然說起這件事?”


    “那女人就算死了,也要來折磨我!”安平長公主喝道,看著蔣嬤嬤,“今日,前來見我的那對夫妻,你看見了嗎?”


    蔣嬤嬤搖搖頭,今天她剛巧有點事去處理了,回來並沒有看見所謂的夫婦。


    “那對夫婦的那個男子,長相和那個賤人有七八分像,他們還提到那個賤人了,你說,這是怎麽回事?他們說本宮和他們姨媽長的酷似,所以親切?可偏偏,他們提到了那個賤人,還問本宮和她是不是姐妹情深,嗬……”


    一旁的蔣嬤嬤仔細的聽著,隨後駭然道:“公主是懷疑,那個男子,可能和安瑤公……”


    “什麽公主!”蔣嬤嬤話還沒說完,直接被安平長公主打斷,“不過就是個宮女所生的賤人,本宮當年憐憫她,讓她跟著在身邊討口飯吃,本還以為她是隻溫順的羊,卻沒有想到,本宮居然養了一頭狼,把我的一切都奪了!”


    蔣嬤嬤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件事情,隻覺得這事情已經是過去了那麽多年了,長公主還耿耿於懷,甚至不能和駙馬好好過,弄的今天這副局麵,想想,蔣嬤嬤也心疼自家的孩子。


    不過蔣嬤嬤之所以能成為安平長公主的奶娘,甚至那麽多年都得到對方的重用,可不是她奶好,伺候的好,而是她總能在安平長公主迷茫的時候,提供她想要的一切。


    就如同現在,蔣嬤嬤一番的仔細想了下來,便說道:“這麽說來,這對夫婦,其實是在試探公主,他們也許知道當年那賤人的事情,現在來找尋答案,他們……不會是想來找公主報仇的吧?”


    安平長公主並沒有馬上回答,隻是笑了笑,隨後才冷哼說道:“哼,報仇?拿什麽報仇?本宮做什麽了?當年那件事,雖然有本宮的一份功勞,可她要怪的,應該是皇兄,皇兄不答應,本宮如何能命令的動她?別看她整天在我麵前搖尾乞憐的,其實聰明的緊,知道本宮要求她做的那些事情不符合她的心意,就不會去做,還說什麽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哼!”


    “可公主,當年她不是大燕的皇帝帶走了嗎?後來都死了不是嗎?如何現在的這對夫婦和她有關?難不成,是她的兒子?”


    “怎麽可能!”安平長公主連忙打斷道,“她和大燕皇帝生的孩子早就已經死了,更別說其他的了,而且,她在大燕舉目無親,如果,這對夫婦真的和她有關的話,恐怕,是她身邊跟著的那個婢子幹的!”


    蔣嬤嬤知道安平長公主說的那個婢子是誰?是跟著安瑤公主的那個叫柳兒的丫鬟,柳兒當年是那位爺送給安瑤公主的婢子,身上有些武功,也正是因為這樣,長公主多次想要下手都不得,最後隻能利用當時的北瑉皇帝,來讓安瑤公主為其做事。


    不過比起安瑤公主,這柳兒要聰明的多,而且向來就和長公主不對付,也買不通,一心隻對安瑤公主好,如果說,那個柳兒沒死,而安瑤公主死了的話,想必,柳兒會回來報仇的。


    蔣嬤嬤心中想清楚了,也開始明白了,這顯然就是一場陰謀,有人,又或者直接說是柳兒,想利用一個長相酷似安瑤公主的人,想要膈應長公主,想讓長公主不得安生。


    甚至,這些人還想要為了一個已經死去的人,報仇!


    蔣嬤嬤想到這裏,想到那些人都在暗地裏,就心中不安,如果柳兒真的沒死的話,那一切,都說的通了。


    “可是,公主,當年聽說那賤人和柳兒都已經死了,我們派去的探子都是得到確認的。”


    安平長公主聞聲,眼睛微眯著,然後看著蔣嬤嬤,“你難道不允許有人欺騙了本宮,又或者,他們自己詐死,故意詐給本宮看的?”


    蔣嬤嬤聞聲,隻有點頭,除此之外,他們還真的想不到,會是誰做這些事情。


    這世間上不會有那麽多巧合的事情,如果真有那麽多巧合,那隻能是認為的巧合。


    隻是蔣嬤嬤沒有想到,那個柳兒居然那麽厲害,能找出這般七八分相似的人。


    安平長公主想了又想,漸漸的心境也安靜了下來。


    “哼,這樣的人,本宮決不姑息。”


    “對,自然是不能姑息的。”蔣嬤嬤附和道,隨後又加多一句,“公主,這事情,就交給老奴去辦吧,老奴能把這件事處理的幹幹淨淨的。”


    “自然是要處理的,本宮可不想再看這張和那賤人差不多的臉,看一次就讓本宮想起往日的種種,想到阿逸為了那個賤人,而拋棄我,哼,我一定要把那賤人所有有關的人,都殺的幹淨!”


    安平長公主身上殺意四起,蔣嬤嬤身為她的奶娘,知道這主子是真的生氣了,而她也很生氣,她這看著長大的姑娘,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自己喜歡的男子,卻沒有想到,讓一直好好對待的安瑤公主給搶走了。


    所以,蔣嬤嬤覺得,後來長公主讓皇上派遣安瑤公主前去魅惑殺害大燕皇帝的做法是對的。


    當時這一舉動,如果成則皇帝死,不成則安瑤公主死,這完全對長公主是沒有一點點損失的事情,不做豈不是白費了?


    隻是,後麵的生氣似乎沒得到控製了,至少,安瑤公主沒死,而大燕皇帝也沒死,不過,有一點好的,就是把兩個人給阻攔開了,讓安瑤公主一輩子都沒辦法再見到自己喜歡的男人。


    “不過……”安平長公主想了想,說著,話語突然又一頓。


    蔣嬤嬤不明白的看著她,詢問道:“不過什麽?”


    “不過,本宮看的出來,那兩人身份不凡,通體貴氣,想來,也是不好對付的人。”


    “再不好對付,可這裏是我們北瑉,可不是大燕,公主,我們那麽多人,你覺得,我們還對付不了從大燕來的夫婦嗎?”


    安平長公主聞聲,細眼微眯,麵容漸漸多了笑容,“奶娘說的也對,如今這個北瑉,有一半都是本宮手裏控製的,如果當年不是本宮,皇上如何坐上這寶座之上,如果不是本宮,他不過是個冷宮賤妃的兒子,是本宮,給了他這一切!”


    蔣嬤嬤點點頭,也隨著安平長公主笑了。


    當年先皇生性多疑,對各個皇子都不看好,根本就想自己當個永久皇帝,不停的找尋長生不老藥,太子當時可是廢了又立,立了又廢,百官看在眼裏,想要阻止,可是那時候的先皇哪裏聽的進去那麽多啊?


    蔣嬤嬤知道自己這位主子,雖然和先皇是同胞兄妹,但是自顧後宮薄情隻有權勢,長公主是個心性高傲的人,知道自己能力不凡,當年若不是長公主為女子,恐怕是在朝堂有一番作為的,又如何輪到當年昏庸的皇上當皇帝呢?


    可惜,女子不能幹政,更別說當帝王了,公主心中當時就有萬般的無奈和不甘。


    後來,先皇癡迷煉丹長生不老,生性多疑,而長公主就趁著這機會,不停的誤導誤導,把自己的黨派的人全部扶起來,再把敵對的人一一借著先皇的手滅去,還把那些不受控製的皇子們一一的除去,最後,隻剩下當年被放任在冷宮的新帝,已經那些年幼構不成威脅的皇子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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