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日,大殿上起了爭執,原因是武太尉的二女兒無故生事,把評書樓弄得雞飛狗跳的,還打傷了那說書的,按說這種事坊間常有發生,隻是這次的主角是武太尉的千金,又不知怎麽地傳到了皇上的耳朵裏。


    有人說武太尉該按律賠錢給評書樓,雖說有傷者,但畢竟無性命之憂,小懲大誡即可;也有人說要把武小姐收押,知法犯法就要罪加一等,況且誰知道是不是武太尉背後示意的。可楊心很清楚原因,自然要幫她求情,於是就說,“啟稟皇上,天子犯法還與庶民同罪,沒道理官家子弟做錯了事就要罪加一等的,臣以為當按律執行。”


    可武太尉為了表示清白,卻說,“臣不以為然,小女頑劣,若不加嚴懲勢必還要肆意妄為,還請皇上將小女收押,重懲才是。”


    皇上這些日子身體還是不好,歪坐在龍座上,拿手抵著額頭,昏昏欲睡的,也不知聽了沒聽,德公公正要喊他一聲,不想皇上開了口,卻說,“將那武小姐暫時收押,如此頑劣將來怎當得了一家主母!”


    楊心待欲再說,皇上起身顫巍巍地走了,德公公一聲散朝,此事就此蓋棺定論。


    京兆尹得了指令就去太尉府請了武雪,匆匆審了幾句就判了個半月的拘禁,還罰了武太尉五百兩的銀子,而皇上則又罰了他半年的俸祿。


    楊心得到確切的消息後帶著幾條被褥就去了牢裏,半日不到的功夫,這武小姐已經從一個肆意妄為的嬌小姐變成了一副地地道道的階下囚模樣,胡坐在稻草上,扯著自己的頭發,嘴裏念念有詞地不知叨叨著什麽。


    她聽見牢門打開的聲音就一下子衝了過來,直接撲在了楊心的身上,“心兒姐姐,你怎麽來了?我跟你說,那個說書的太可惡了,他竟然詆毀你跟南明王,我一生氣就把他打了。”


    楊心拉著她又坐回了稻草上,待坐定了才說,“你這事做得不好。”


    武雪一愣,問道,“怎麽不好了?他怎能隨意詆毀別人?”


    “這個世界上說閑話的人多了,你能個個都打了?再者,他不過是道聽途說逞口舌之快罷了,你為何要跟他一般見識?你昨天不就是因為聽了他的片麵之詞來質問我的嗎?”


    武雪眉頭一皺,“心兒姐姐可在是怪我?”


    “不是怪你,你一心一意為我好我怎麽會怪你?隻是你方式不對,你看看,我現在還是活在別人的指指點點裏,你也淪為了階下囚,你說這種結局好嗎?”


    武雪一想也是,又問,“那姐姐認為該如何辦呢?”


    “你是說我還是你?”


    “自然是你。”


    楊心撲哧一笑,“我?!”


    “姐姐笑什麽?”


    “沒什麽,笑你單純可愛。”


    武學竟然臉紅了,“我跟姐姐說正事呢,姐姐竟然拿我打趣。”


    “不是打趣,就是誇你。你先別管我怎樣了,我不做虧心事就不怕別人議論,他們就是說破了天我還是照常過我的日子,倒是你,這半月你該怎麽過?”


    “還能怎麽過?該吃吃該睡睡唄!就是條件差了些,不會怎樣的。”


    “現在天還冷,到了夜裏會更冷,你隻怕會凍僵的。”


    武雪一拍胸脯,“不怕,我身體好。”


    楊心一搖頭,“這不是身體好壞的問題”,然後招手讓仆從遞了棉被過來,“這些給你用,晚上會好過些,你放心,我一定想辦法趕緊把你救出去。”


    武雪一擺手,“不急的、不急的,半個月而已,很快就過去了。”


    楊心在心裏一歎,這裏可不比楊明當初待的那間,隻怕晚上還會有鼠蟻什麽的,想著還是決定給這武小姐打個預防針,“你別太樂觀了,這裏晚上可能會有蟑螂老鼠,你要小心了。”


    武學這才露出點懼色,“啊?!不會吧,還有蟑螂!”


    楊心頭一點,“恩恩,你瞧瞧這裏髒亂的,最易生蟑螂了。”


    武雪其實心裏怕的厲害,可為了讓楊心安心,愣是裝做大膽的樣子,豪氣衝天地嚷著,“不怕,不過是蟑螂而已,我還會怕它們?”


    楊心怎會看不出她那點兒小心思,可暫時隻能委屈她了,於是又交待了幾句,便回了國師府。


    國師府門前,閆算早就急成了熱鍋上的螞蟻,早上出門前眼睛就一直跳,還想著自己也許會遇到什麽不測,沒想到是雪兒,於是急匆匆地又趕回來跟楊心打聽,可等了這麽久才等到她來,便快走幾步到她跟前問道,“你怎麽才回來?你跟師叔說說,雪兒姑娘怎麽樣了?我聽說那牢裏都冷的厲害,她一個姑娘家怎麽受的住?”


    真是心急則亂,閆算多老謀深算的一個人,沒想到因為一個小姑娘急成了這樣,楊心也不想他過分擔憂,就勸道,“師叔別急,本來就不是因為什麽大事,自是不會多苛待她,小懲大誡罷了。”


    閆算一聲歎息,“師叔怎能不擔心,想師叔我一把年紀了,才遇見一個這麽合心意的姑娘,若她有個三長兩短,師叔也不活了。”


    楊心聽完渾身一顫,這還沒怎麽著呢,怎麽就到了殉情的地步?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沒瞧著閆算有開玩笑的意思。


    於是這天下午,楊心絞盡腦汁想出了這麽一計。


    她先是給楊明飛鴿傳了一封信,然後又去找了閆算,讓他準備三十萬兩白銀和幾包驅鼠蟲的藥。


    閆算很不理解,“準備銀子做什麽?”


    “師叔娶妻不得準備聘禮嗎?”


    “娶誰?”


    楊心眼一瞪,“你想娶誰?!”


    “我想娶誰你不是一清二楚?”


    “那師叔還問什麽,自是給你娶你想娶的。”


    閆算圍著楊心轉了個圈,又問,“你打什麽主意?”


    “師叔莫問,快些準備去吧!”


    “那怎用的了三十萬兩?”


    楊心又瞪了他一眼,“師叔什麽意思?是說那武小姐還不值三十萬兩白銀?”


    “當然不是,她在師叔心裏是無價的,怎能用銀錢來度量?”


    “那師叔就當是為武小姐積福好了,快些去吧!”


    三十萬兩在閆算看來其實不算什麽,可他就是怕楊心不牢靠,便猶豫著想再問問,誰知楊心又是一瞪,斥道,“師叔再磨唧,那武小姐隻能把牢底坐穿了!”


    閆算歎了口氣,隻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便沒再多說,起身準備去了,而楊心則又去了十王府。


    楊豐見她來趕緊藏起了手中燒焦的金飾,問道,“姐姐今日怎來了?”


    他雖然藏得快,可楊心還是看見了,不過楊豐明顯地不想讓她知道,她便沒多問,而是回道,“有些事找你。”


    “何事?”


    “你可喜歡那武小姐?”


    楊豐一搖頭,“不曾,隻不過父皇有意把她指給我。”


    “那她若是嫁與別人你可願意?”


    “誰?”


    楊豐問得很快,像是被搶走了獵物,楊心明白他的心裏,大多數男人都會這樣,一旦標明了是自己的,無論喜不喜歡都不願意再被搶走,可人不是獵物,不愛就得放手,於是楊心又說,“是我師叔,我師叔很喜歡武小姐,若你對她無意我想安排她嫁與師叔,當然還得問過她的意思,若你對她有意,我便不插手此事。”


    楊豐想了許久,還是行了一禮,說,“任憑姐姐安排。”


    楊心微微一笑,心想,他果然不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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