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一直以來,杜乘鋒都有個問題。


    眾所周知,有能夠穿刺人體的,鋒銳的矛,就一定有能夠抵擋長矛的,堅固的盾,而在這個世界中,兵刃既然因為人們的意誌,擁有了不可思議的力量,那麽為什麽直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出現防禦這些兵刃的手段?


    要知道在普通人級別的戰鬥裏,那些士兵們都知道穿上甲胄來保護身體,那些甲胄甚至在煞氣入體級別都算是不錯的防護——可一旦到了煞氣外放,馬上就變成了另一重打法,大家仿佛都變成了玻璃大炮,極高的攻擊力之下,卻隻有紙張一樣的防禦。


    那麽問題來了,是他們不想做一些更好的防具嗎?


    答案是不能。


    起碼在煞氣體係裏是不能的,畢竟煞氣的來源是死者的畏懼與怨念,那份意誌附著在了兵刃之上,化為了兵刃的一部分,讓兵刃能殺得更狠,戰得更凶——聽起來其實有點類似於為虎作倀,那些死者所留下的煞氣就成了這柄兵刃的倀鬼,就像故事裏的倀鬼會協助老虎狩獵一樣,這些煞氣也會製造出更多的死者。


    換句話來說,這是一種攻擊性極強的力量,天生就是用來殺人的。


    至於防禦這種事情,卻是和煞氣沾不到邊。


    “但是現在的話……”


    杜乘鋒看向了手中那件,防刺服。


    隻是走煞氣體係,是沒有防具可言的,畢竟煞氣隻適合用來攻擊,隻適合讓人們在攻擊上卷到極致——可現在的話,他卻已經知道,煞氣並非是這世間唯一的力量來源。


    就好比他手中那杆禿筆,雖然確實是煞氣兵刃沒錯,但那份不可思議的威能的來源,卻和煞氣沒什麽關係。


    那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力量,是直指意誌力本身的東西。


    “這份力量,不止可以拿來殺人。”


    作為親身體驗過那份力量的人,杜乘鋒很清楚,那份力量到底有多麽玄妙。


    那是堪稱無所不能的力量。


    “也就是說……”


    這樣想著,杜乘鋒又趕製了幾件鋼絲防刺服出來,準備便宜賣給那些衙役們。


    隻是一件防刺服,那也就是比甲胄還薄弱的凡鐵,但若是眾人都開始使用這玩意,那麽作為原型機,他手中的這件防刺服,也就必然會生出一些不可思議的威能來。


    “不過……哎。”


    東西做完之後,杜乘鋒卻歎息一聲。


    理想很豐滿,但現實的話,這玩意的推廣一定會收到相當的阻力——首先這玩意穿起來就不是很親民,纖細鋼絲編造的致密內衫雖然已經算是柔軟,但穿在身上仍然有點穿甲的感覺,再一個就是大部分人實際上也用不到這個,畢竟這玩意可擋不住那些煞氣高手的刀光劍影。


    所以眼下用得上這些玩意的,還真的隻會是那些衙役,至少在麵對毛賊的時候,在麵對那些鐵片子刀的時候,這東西還真能起點防禦效果。


    “時間長了之後,我這個初號機……怎麽又是時間長了?”


    杜乘鋒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可是還記得,自己想要的不是這個。


    他要的是能立即拿出手來的獎品,而不是一個未來可期的大餅——的確,這東西他是知道未來可期,可問題是在那些煞氣高手們的眼中,這就是凡鐵,就是脆弱的氣泡,一戳就破,毫無用處。


    “還是得拿點現成的東西出來……總不能真殺點煞氣兵刃出來吧?”


    杜乘鋒開始撓頭了。


    雖然真殺點煞氣出來也不是很困難,但他終究還是一個和平主義者,眼下他都已經很少用煞氣了,就連麵向都變得慈眉善目起來——最近他甚至都沒怎麽殺人,也就前幾天打死了一個知縣,這還是對麵先動的手。


    以人命祭兵這種事情,終究還是有點不合適,更何況祭出來的兵刃也隻是為了當獎品,那就更沒必要了。


    可若是不走煞氣的話……


    “不走煞氣就隻能未來可期。”


    杜乘鋒的臉色有些微妙。


    很顯然,煞氣這玩意就算有萬般不是,但這玩意至少占了一個“快”字——這甚至比那些武俠中的神奇內功都離譜,畢竟神奇內功也是需要練明白才能掌握力量,可是煞氣這玩意,隻要能夠扛過煞氣侵蝕,馬上就能將力量握在手中。


    甚至就連扛不住煞氣侵蝕,其實也能獲得力量,無非就是人瘋了,但也不能說武瘋子就沒有戰鬥力。


    杜乘鋒自己甚至都是這套體係的受益者,他能從一介白身,以如此之快的速度成長為世上第一梯隊的頂尖強者,這雖然也有他意誌足夠堅定的功勞,但煞氣體係所帶來的快速提升,也是功不可沒的。


    也正是因為親身體會過,所以他更明白煞氣的好,大家都在卷煞氣,也不是沒理由的,這玩意見效實在是太快了,甚至堪稱立竿見影。


    相比之下,意誌的力量雖然更為深入,也更為強大,但這東西終究是一個更複雜的係統,也需要投入更多的成本來進行研究。


    就好像他現在,除了花在愛好上的娛樂時間之外,其他的時候,不管是行走坐臥,其實都在琢磨著,在這個見了鬼的唯心世界裏,要怎麽掌握這份,來自於意誌的力量。


    這甚至都已經不是人在追逐知識,而是知識在追逐人,就像那個經典的“不要想大象”的故事一樣,當他深入的了解了這一切之後,當他真正領略到了力量的實質來源之後,他就很難讓自己不去想這方麵的東西了。


    不過這種事情很吃靈感,隻是想是想不出什麽結果的,再加上眼下天也黑了,杜乘鋒這邊便收拾收拾,準備回去先吃飯睡覺。


    而在回去的路上,他又看到了那些崇拜紅兔子的街坊們。


    對於那一對紅兔子,街坊們頂禮膜拜,仿佛那是什麽不得了的事物一般,甚至就連路過的杜乘鋒都一度被這份虔誠所打動——不過眼下仔細想想的話,他白天聽到的那些關於兔子崇拜的故事,實在是錯漏太多,很顯然,大家對於兔子的崇拜,實際上也沒有那麽的上心。


    “或許那隻是兩隻普通的兔子,因為人們崇拜,所以才逐漸變得不可思議?”


    循著自己對力量的理解,杜乘鋒本能的剖析著眼下的情況。


    “就像那根禿筆一樣,因為人們對於判官筆有了固有印象,所以才會……等等?”


    街頭的十字路口,杜乘鋒突然愣住了。


    他感覺自己好像忽略了,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


    “禿筆之所以有能力,是因為人們對判官筆有一定的固有印象。”


    杜乘鋒仔細咀嚼著自己剛才說出來的話。


    “也就是說……固有印象才是關鍵?”


    想到這裏的杜乘鋒一拍腦袋。


    是了,就是這樣,固有印象才是關鍵。首先人們的意誌力附著在了判官筆上,並且對判官筆有了一定的認知,這才會讓那柄天下第一根判官筆,有集合一切能力的機會。


    那麽,按照這個思路走下去的話……


    他是不是可以跳過,某些步驟?


    判官筆這個屬於天然的情況,因為先有了這個原型機,因此逐漸演變出了一套判官筆的體係,最後,這所有的判官筆在大眾眼中的認知,改變了原本那個隻是凡物的原型機——這是正常的流程沒錯,可若是換成不正常的流程呢?


    比如他先講一個故事,把那柄判官筆吹噓一下,當所有人都覺得這個吹噓像是真實的時候,這柄判官筆,是不是也就以另一種形式……


    “就像是他們崇拜兔子一樣。”


    杜乘鋒不禁再次看向那些頂禮膜拜的街坊們。


    兔子真的有多麽神聖嗎?不一定。


    這些兔子或許有些能力,但真論起來,其實還談不到神聖這一說。


    但是有人崇拜,有人敬仰,有人相信,這兩隻兔子的身上,也就染上了神聖的光暈。


    那就是意誌的力量。


    是遠比煞氣更為深入的,這個世界的根本力量。


    想到這裏,杜乘鋒便隱約意識到,自己該怎麽做了。


    於是第二天早晨,三山鎮便有新的消息傳了出去,說這裏開發了新項目,不止可以讓人在聚寶山的萬人坑悟道,甚至還能自由自在的狩獵煞氣怪物——剛聽到這個說法的時候,那些江湖俠客們人都是懵的,甚至不止是這些外來的江湖俠客們,就連負責操辦這件事的衙役們也懵了。


    “你這一手怎麽聽起來跟袁知縣一樣?”


    麵對著提出解決方案的杜乘鋒,衙役們驚得長大了嘴巴。


    “那我們是不是還要去驛站那邊守著路口收門票?”


    “那怎麽至於……不對!要收!”


    剛準備推掉的杜乘鋒卻一拍腦袋。


    “收!不止要收!還要狠狠的收!這種狩獵的機會可遇不可求,更何況我們還要把他們的名字刻在石碑上,立在驛站門口,這麽好的揚名立萬的機會,他們怎麽能不掏錢呢?”


    “這……”


    衙役們人都聽傻了,他們已經不太能理解這個廚子的大腦了。


    這是覺得那些江湖人都瘋了嗎?別人都是請人過來幫忙處理煞氣怪物,他們這邊還要倒過來收人家錢,那誰還會來這種地方?人家憑什麽過來?


    “憑我們有豐厚的獎勵。”


    這樣說著,杜乘鋒卻將自己昨天打造的那些家夥式都拿了出來。


    甩棍自然是給這些衙役們人手一根,畢竟昨天都已經說好了,這些衙役們對甩棍這種輕巧的東西也頗為喜歡,一時之間倒也賓主盡歡——而在這之後,杜乘鋒就將那些鋼絲軟甲也一並拿了出來。


    “試試這個,這可是我壓箱底的寶貝了。”


    “……你從哪裏弄來的?私造甲胄可是要殺頭的!”


    衙役們頓時大驚失色,剛收到的警棍也都嘩啦啦的甩了出來。


    也難怪他們會如此驚恐,畢竟眼下這年頭,就算甲胄這東西對煞氣高手沒啥用處,但甲士在對付普通人,甚至到煞氣入體的級別,也都還有著足夠的防禦力和壓製力,因此,甲胄一向都是朝廷所有,民間私藏甲胄可是很嚴重的罪名,普通人可是擔當不起的。


    “放心,這不是甲胄,這玩意叫……防刺服。”


    杜乘鋒拍打著這些軟甲。


    “衣服,都是衣服,最多說做的方式比較特殊了一些,但是也都還是衣服。”


    “……衣服?”


    衙役們一臉狐疑地打量著那些軟甲。


    好像還真能算是衣服,至少這玩意跟鎧甲的形製是完全對不上的,甚至來說,隻看這些軟甲的樣子,就算真當衣服穿在裏麵,最多也就是稍微重了一點。


    “真是衣服,不過是好衣服。”


    杜乘鋒繼續介紹著自己手裏的護甲。


    “防砍防割,水火不侵,居家旅行,出門必備,我跟你們講,這玩意裏麵都是混了天蠶絲的,還有藕絲和蛛絲,需要用特殊的手法編織,才能製造出這種輕便但是又足夠強韌的布料……”


    “……絲?絲在哪裏?”


    衙役們仍舊一臉狐疑地看著這些護身甲。


    沒辦法,他們真沒從這些甲胄上看到有什麽別的絲,他們隻能看到纖細卻柔韌的鋼絲。


    還有什麽天蠶絲,藕絲蛛絲之類的……後麵兩個他們倒是知道,可是那個天蠶絲,天蠶又是個什麽東西?


    若是真有這玩意,他們怎麽半點都沒聽說過?


    “總之你們隻需要知道這玩意很厲害就行了。”


    這樣說著,杜乘鋒再一次拍了拍這些護身甲。


    “還有,不要用那種眼光看著我,你們不會覺得這玩意是什麽便宜東西吧?這玩意可不是凡鐵。”


    “……不是凡鐵?”


    衙役們愣了愣,他們敏銳的捕捉到了關鍵的地方。


    凡鐵是什麽,他們還是知道的,比如他們手裏的這些沒有煞氣的兵刃,統稱凡鐵。


    不是凡鐵,也就意味著。


    “就像是你們想的那樣。”


    杜乘鋒點了點頭。


    “這些護身甲,是能抵禦煞氣的。”


    “抵禦煞氣,你不會是開玩笑吧?”


    衙役們紛紛搖頭,他們根本不信這個。


    怎麽可能有甲胄擋得了煞氣呢?要知道就連軍中那些正經甲胄都擋不住……


    “我沒開玩笑。”


    杜乘鋒的話語異常的堅定。


    “他們的擋不住,我的可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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